摄像机镜头扫过勒布朗完美无瑕的微笑表情。
他就连西装领带上的花纹都是用23号组成的暗纹——这是造型师精心设计的。
相比之下，陆远就像刚从训练馆被抓来似的，连领口都歪着。
“首先请问陆教练，“布林翻开手卡，“作为今年总冠军最有力的争夺者，您怎么看待勒布朗这样的新生代球员？“
陆远端起纸杯喝了口水：“他的身体素质这么出色，以后的背打一定会非常强。“
现场观众发出善意的笑声。
勒布朗的背挺得更直了，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但篮球是五个人的运动。“陆远突然补了一句，杯子放回桌上时溅出几滴水，“我没见过哪个高中生能靠一个人的表演拿下总冠军。“
勒布朗的笑容僵在脸上。
布林赶紧打圆场：“勒布朗可是被称作'天选之子'...“
“我选中的才叫天选。“陆远突然指了指天花板，“上帝又不发工资。“
这句冷不丁的幽默让现场爆发出更大的笑声，但勒布朗的指节已经发白了。
“瞧瞧！未来的对手现在已经开始针锋相对了？“布林冲镜头眨眨眼，“勒布朗，我猜你最近没少看公牛的比赛？“
“每场都看。“勒布朗十指交叉放在膝上，“特别是陆教练的战术布置，简直像在下国际象棋...“
他正打算展开自己准备好的那套说辞，突然发现陆远在笑——不是礼貌性的微笑，而是那种看小孩吹牛时的促狭笑容。
“说到战术，“布林翻着提词卡，“你们圣文森特圣玛丽高中今年场均得分破纪录了吧？很多球探都说你的比赛阅读能力...“
陆远突然清了清嗓子：“迈克，介意我插个话吗？“
现场瞬间安静。
连导播间里的工作人员都凑近了监视器。
“我这人有个坏毛病，“陆远的指节轻叩着桌面，“看见好苗子总忍不住唠叨两句。“
他转向勒布朗：“KINGJAMES，你真觉得自己每场都能用高中那套突破在NBA拿30分？“
观众席传来几声轻笑。
勒布朗的喉结动了动，脸上的笑容变都没变：“如果是在您的体系里...“
“我的体系需要每个人都像齿轮一样咬死。“陆远从西装内袋掏出张折叠的纸展开，“你上学期有七场比赛第三节就开始散步防守，这个习惯...“
勒布朗的瞳孔微微放大。
那是一张手绘的热点图，精确标注了他每场比赛的跑动轨迹。
“您还专门研究我？“他的声调突然拔高了点。
陆远把纸推过去：“研究所有潜在的威胁是职业习惯。“
他点了点图上一个空白区域，“看这个弱侧协防位，T-Mac每场要出现八到十二次...“
现场响起一片“哦——“的起哄声。
布林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活像看网球比赛的观众。
勒布朗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把矿泉水瓶碰翻了。
水渍在战术图上晕开时，他突然意识到镜头正对着自己，又慢慢坐了回去：“我以为这是个轻松访谈...“
“确实该轻松点。“陆远突然笑起来。
勒布朗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些。
“考虑到转播镜头正对着你。“陆远截住话头，眼神突然变得犀利，“就像上周你在场边做那个'打电话'手势时一样。“
演播室像被突然拔了电源。
布林张着嘴看向导播间——这段可没排练过。
“我不明白...“勒布朗的右手无意识地转着左腕上的手链。
“麦迪永远会在回防和作秀之间选前者。“陆远的声音不紧不慢，“昨天训练赛后他加练了三百个三分——在他已经连续七场30+的情况下。“
勒布朗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我也每天...“
“每天练到凌晨然后通知媒体来拍？“陆远笑了，“听着，你要包装自己没人拦着。但千万别把麦迪他们当傻子——“
他指了指战术图上被水晕开的痕迹：“在我执教的这些年，公牛的球员们流的汗够填满五大湖了。“
观众席有掌声零星响起。
勒布朗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西裤面料粘在大腿上很不舒服。
他下意识看了眼摄像机红灯，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恰恰验证了陆远的话。
等到节目结束，詹姆斯追上了已经准备离开的陆远。
“哦，对了。”还没等詹姆斯开口，陆远率先打断了他。
“你昨天发给我那封邮件里说我们战术有六个漏洞，接着说。“
勒布朗的嘴角抽了抽——那封带着详尽战术分析的邮件是他凌晨三点发的，本意是私下展示自己的篮球智商。
第194章 有些东西不是学来的（内容略爆，詹蜜勿入）
两人找了个有录像机的房间。
陆远从包里拿出一盘录像带。
“我记得你那封邮件说的是什么来着？“陆远一边
“呃...“勒布朗调整了下坐姿，“主要是关于联防转换时的轮转效率...“
接下来的时间成了篮球教学课。
勒布朗用马克笔在战术板上画着复杂的箭头，陆远时不时插一句“这部份是抄的帕特-莱利98年那套“，或者“马刺去年就这么打我们的“。
“所以您同意我的分析？“詹姆斯脸上带着些期待，看着陆远问道，“我已经说过了，我能比他们做的更好。“
陆远皱眉打断他：“你不觉得这样评价一支王朝期的NBA球队球员很越界吗？“
“我以为职业篮球只关心胜利。“勒布朗的表情像被泼了盆冷水，“而且就技术风格而言，我确实比任何人都更...“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你到底适合什么。“陆远突然按下遥控器，大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麦迪投丢的关键球瞬间。
他走到屏幕前，用激光笔圈出麦迪落地后立刻压低重心、转身扑向回防的身影：“看到没？这个球你能站在原地跟裁判抱怨三秒。但他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就做出了防守反应——这跟你打高中联赛时追身大帽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勒布朗喉结动了动，话到嘴边又被咽回去。
“你以为我要说团队精神？“陆远嗤笑一声，“错了小子。这是一个关于本能的选择——当胜负摆在面前时，你是第一时间思考'这个失误会影响我的技术统计'，还是本能地扑向下一个回合。“
他看到勒布朗还保持着那种僵硬的表情。
“不过你说得对，职业篮球确实只在乎胜利。“
勒布朗张了张嘴，第一次显出些许慌乱：“我可以学习任何——“
“有些东西不是学来的，孩子。“
陆远挠了挠下巴：“纸上谈兵谁都会。真正的战术是要在大本抱怨裁判时、阿泰斯特差点和对方打起来时、马努连续三投不中时...“
他突然按下遥控器，背后大屏幕开始播放公牛队录像，“看这个回合。“
画面里麦迪突破上篮被盖，整个人摔出底线。
看回放，这是一个明显的犯规。
但是裁判却没有响哨，麦迪在触地瞬间就像弹簧般弹起回防，硬是把对手的快攻逼成了阵地战。
“这就是我要说的。“陆远暂停画面，“勒布朗，换成是你，这球之后会怎样？“
勒布朗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如果裁判确实漏判...“
“你会站原地摊手至少。。。五秒。“陆远毫不客气的说道。
勒布朗松开了一直交叠的双手：“教练，我认为单凭一个回合...“
“那要看什么？看赛后吗？“陆远看着詹姆斯。
“那我告诉你，麦迪能在第四节保持效率是因为他知道如何最合理的分配体力；格兰特能把他最不擅长的三分球练到35%的命中率是因为他每次训练完都要加投300球；就连你们都觉得笨的大本，每场比赛之前都要找我补课研究对手的进攻习惯！“
“教练，我只是想证明自己够格...“詹姆斯明显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证明给谁看？我？耐克？还是场边那些举着‘kingjames’标牌的甜美女孩？“
“篮球场上没有天才。“陆远直视詹姆斯，他并不喜欢詹姆斯，不过那是前世那个，这一世，作为教练的他，在本能上还是想要改变一下现在这个还没有进入联盟的高中生，“只有偏执狂。乔丹直到退役那年还在修改投篮手型，科比-布莱恩特是真的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
“而你，孩子，你太忙着当'天选之子'了。“
“说到这个。“陆远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他又摸出两盘录像带。
“前几天正好有人给了我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你觉得现在的你比格兰特-希尔强吗？“
詹姆斯下意识的开口，话到嘴边却摇了摇头。
现在的他凭什么敢碰瓷希尔？
大屏幕跳出两段并排视频，左边是勒布朗的高光集锦，右边是希尔的。
左侧画面里，勒布朗每个动作都充满暴力美学，战斧劈扣、追身大帽，配上激情的解说词；
右侧则是希尔各种不起眼的溜底线、掩护助攻，甚至有几个帮队友补防的镜头。
“看出来了吗？“陆远按下暂停，“一边是'看我多厉害'，一边是'看我让队友多厉害'。“
他扭头问勒布朗，“知道为什么公牛这赛季能破纪录？“
勒布朗沉默着，喉结动了动。
“因为我们有五个场均得分上双的球员，却没有一个人在乎自己是不是得分王。“陆远把录像带抽出来扔给他，“拿回去慢慢看。“
勒布朗突然抓住陆远的手腕：“教练，再给我十分钟...“
陆远轻轻挣开：“我得赶回芝加哥，麦迪今晚加练。“
他扣上那顶皱巴巴的棒球帽：“对了，你邮件里提到的第三个战术漏洞确实是盲点，我们已经修正了——多谢。“
飞机降落在芝加哥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陆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掏出诺基亚看了看时间——屏幕上显示有12个未接来电，全是总经理杰里-克劳斯的。
联合中心的停车场静得吓人。
陆远刚推开训练馆的侧门，就被扑面而来的篮球砸地声震得精神一振。
场内亮着三分之一的照明灯，麦迪正在左侧底角练习后仰跳投，他的训练服已经湿得能拧出水来。
“我以为你四点才会来。“陆远把包扔在凳子上，顺手接住麦迪抛来的球，“手型又歪了。“
麦迪甩了甩额头的汗水：“ESPN在重播你和那个高中生的访谈。“
他做了个投篮假动作，突然压低声音，“说真的，你真的非常看好他吗？“
陆远笑了笑不说话，笑容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