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电台在放老歌《昨日重现》，陆远跟着哼了两句突然笑出声。
他想起了要给希尔开顶薪之后克劳斯看他那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的表情。
两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等红灯时，他注意到街边酒吧电视正重播总决赛最后时刻。
画面上年轻的公牛队员们叠罗汉庆祝，麦迪被压在最下面还在比划15-0的手势。
陆远从没想过，夺冠后的夏天会这么累。
倒不是庆功宴和游行拖垮了他，而是那该死的4380万美元工资帽。
他一连几晚躺在沙发上失眠，茶几上的啤酒罐堆成了小山，烟灰缸里的烟头塞得快要溢出来。
白天应付记者、赞助商们假惺惺的笑脸时还能绷着，可一回到家，满脑子就只剩下一件事——这支队伍注定要散。
他知道，整个联盟都在等着他们解体。
吉诺比利说他参加的训练营已经能闻到隔壁球队的铜臭味——马刺的球探时不时出现在场边，用那种“我知道你快要自由身了”的眼神打量他，而他老家那边的记者已经开始写“阿根廷妖刀即将登陆美国西海岸”的报道了。
大郅出去吃个火锅都能碰见热火的经理“恰好”坐在隔壁桌。
麦迪？
洛杉矶、纽约、迈阿密，三座城市的媒体恨不得每天编八百条新闻来勾引他。
唯一让陆远欣慰的是，这帮混账小子们默契得可怕——没人提续约的事儿。
训练时照样打打闹闹，麦迪照样天天抱着FMVP奖杯嘚瑟，大本照样一肘子把偷懒的阿泰斯特掀翻在地喷脏话。
可每个人眼睛里都藏着点东西——像是末日前的狂欢。
没人想当第一个开口的混蛋。
克劳斯倒是隔三差五找他开会。
每次陆远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都能看见桌上的文件换了一批新名字——这个被外界骂了一万遍的铁算盘，现在天天跟财务部那群人打拉锯战。
“波特兰又报价了。”克劳斯把传真甩在桌上，鼻梁上的眼镜滑到一半，活像个被账本逼疯的会计，“他们愿意出两个首轮换杰梅因。”
陆远看都没看那份传真，往嘴里塞了根烟，点着了才说：“你知道杰梅因在训练营练出了背身单打吧？”
“知道有个屁用！”克劳斯突然拔高嗓门，“听说明年波波维奇那个婊子给罗恩开的合同是4年4500万！你告诉我怎么留？真以为老板家里印美钞？”
陆远吐出口烟，眼神飘向窗外——训练场上麦迪正在玩一记背后绕球扣篮，引得围观的记者们一阵欢呼。
“这支球队……”陆远嗓音发哑，“必须解散？”
克劳斯沉默了，摘下眼镜搓了搓脸，最后才叹气：“不然呢？真以为斯特恩会为了我们改工资帽？”
两人对坐无言。
他们都知道，这支队伍太强了——强到不公平。
NBA不会允许一支球队长期垄断冠军，更不会允许他们用白菜价囤这么多超级球星。
八月中旬的一个晚上，陆远在自家后院架起了烤炉。
他没叫任何人，可这帮混球像是闻着味儿一样摸了过来——麦迪拎了两打啤酒，大本扛了半扇猪肋排，吉诺比利不知道从哪搞来的阿根廷烤肉酱，王治郅甚至自带了一大包辣椒面。
“教练，你这烤炉也太寒酸了。”阿泰斯特扒拉着炭火咧嘴笑，“我家后院那个比你大三倍。”
“废话，”陆远往他脑袋上扔了块木炭，“你那合同都够买下半个芝加哥了。”
众人哄笑，可笑声里多少掺了点不自然。
酒过三巡，麦迪突然举起啤酒罐往桌上一砸。
所有人都安静了。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麦迪眼神扫过众人，“媒体天天写老子要去尼克斯、去湖人……去他奶奶的月球！”
他仰脖子灌了口酒，啪的一声把罐子捏扁：“我跟你们撂句实话——老子哪儿都不去！下赛季我们直接横扫全联盟，就算以后没办法继续一起打球，也要让所有人都记住我们，记住联盟中曾经存在过这样一支球队！”
陆远抱着胳膊看着面前的所有人。
本-华莱士，杰梅因-奥尼尔，王治郅，格兰特-希尔，特雷西-麦克格雷迪，罗恩-阿泰斯特，马努-吉诺比利，迈克尔-里德，杰拉德-华莱士，BJ-阿姆斯特朗，史蒂夫-科尔。
所有人都渐渐沉默了。
篝火啪地炸出几点火星，风吹着烟雾四散飘远。
没人想承认——但他们都知道，这是这支无敌之师的最后一个夏天了。
季前赛开始前，克劳斯终于还是动手了。
他把电话打进了陆远的办公室：“格兰特……”
陆远直接打断他：“不行。”
“他妈的老子还没说完！”克劳斯在电话那头咆哮。
“格兰特-希尔是我们的人，”陆远的声音很平静，“你想都别想。”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行，”克劳斯深吸一口气，“那最后通牒——续约截止日之前，你必须告诉我留谁不留谁。这个没商量。”
陆远没回答，只是默默挂断了电话。
窗外，夕阳正把训练场的影子拉得老长。
麦迪依旧在练他的干拔三分，阿泰斯特和大本在篮下较劲，王治郅和吉诺比利互相飙着家乡话笑骂。
他们都知道未来会怎样。
但是幸好，他们还有最后一年。
第190章 解体倒计时？先把联盟炸了再说！
陆远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盯着墙上的工资表看了很久。
这张表格他妈的就像一张死亡通知书——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支公牛队活不过明年夏天。
他知道该留谁。
麦迪肯定跑不掉，这小子现在就是联盟的摇钱树，斯特恩恨不得把MVP奖杯直接焊在他手上。
克劳斯那老狐狸比谁都清楚，要是放走了麦迪，芝加哥的球迷能把联合中心的屋顶掀了。
大本也是非留不可的。
这年头能扛奥尼尔的硬汉中锋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穆托姆博都快拄拐杖了，坎比还在发育期，大本可是实打实用肌肉和铁肘在油漆区杀出来的名声。
而且这小子戒指比奥尼尔多——这事儿每次赛后记者问起来，鲨鱼那张大脸都能黑得跟碳似的。
但问题是，光他们两个的顶薪，就能把工资帽啃掉一大半。
至于其他人？
陆远搓了把脸，长长地吐了口气。
格兰特-希尔？
妈的，这男人简直就是职业球员的标杆，拿着二当家的薪水干着大当家的活儿，不争不抢不闹脾气，场上场下都是完美队友。
可问题是，他值一份顶薪。
就算主动要求降薪续约，陆远也做不出这种没良心的事。
小奥尼尔……
这小子才22岁，潜力都快溢出来了，训练营里大梦脚步玩得跟跳舞似的，已经有至少五支球队的经理在偷偷联系他的经纪人了。
吉诺比利？
陆远一想到这个名字就想笑。
当年从波波维奇那儿截胡的时候，那老家伙脸都绿了。
现在马努的新秀合同快到期了，波波维奇肯定憋着劲要把他弄回去组GDP——那老狐狸现在每次见面都笑眯眯地跟陆远打听马努的饮食习惯，摆明了在铺垫。
至于阿泰……
陆远摇了摇头。
这小子脾气是炸了点，但防守端简直就是个绞肉机，进攻端还能时不时给你来个20+。
联盟里那些急需侧翼防守的球队，怕是早就把支票本准备好了。
算来算去，下下个赛季，除了麦迪和大本，再加上里德和华莱士这两份白菜合同，他们最多再留一两个人。
其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穿上别的队的球衣了。
训练营的气氛越来越怪。
按理说，刚拿了冠军的球队应该嚣张得没边才对，可这帮小子最近安静得吓人——没人提合同，没人谈未来，大家好像都商量好了似的，把这事儿当个雷区绕着走。
只有一次，陆远听见他们在更衣室差点吵起来。
那天训练结束，大伙儿瘫在更衣室里，麦迪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要不咱们集体降薪？“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大本正在系鞋带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盯着麦迪看了两秒，“那你先签个500万？“
“我他妈是认真的！“麦迪抓起毛巾往地上一砸。
“认真个屁，“阿泰冷笑，“你经纪人昨天还跟我经纪人炫耀，说尼克斯准备给你开2000万起薪。“
麦迪脸色变了变，“那是我经纪人瞎bb的……“
“行了，“希尔突然站起来，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安静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整这些没用的。“
说完他就拎着包走了，留下更衣室一片死寂。
陆远站在门外没进去，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群混蛋早就知道自己留不下来了。
他们只是在装糊涂。
常规赛开始前，陆远破例带着全队去了趟芝加哥最高档的牛排馆。
这帮平时吵吵嚷嚷的混球今天出奇地规矩，连阿泰都没把红酒洒在桌布上。
牛排上来了没人动刀叉，麦迪盯着盘子发呆，大本机械地往嘴里塞面包，吉诺比利一直盯着窗外出神。
陆远清了清嗓子，“我说两句？“
所有人都抬起头。
“你们这副表情干嘛？又不是明天就散伙！“陆远试图让语气轻松点，但效果不咋地，“听着，接下来这赛季，咱们就一个目标——“
“三连冠。“大本闷声道。
“对，三连冠。“陆远环顾四周，“至于明年夏天的事……“
“教练，“希尔突然打断他，举起酒杯，“敬最后一季。“
玻璃杯相撞的声音出奇地清脆。
陆远注意到麦迪仰头灌酒的时候，眼圈有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