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真理以为伟大是用冠军戒指衡量的，比如他在杜克拿到的那些冠军。
但是今晚比赛结束，他终于明白，有些人把伟大刻在骨头上，藏在那些无人喝彩的防守回合里，藏在言出必行的每一个承诺中。
皮尔斯没走，因为接下来就是全明星周末，打完这场比赛刚好去波士顿参加全明星。
他理所当然的跟着陆远参加了第二天公牛的聚会。
至于媒体会怎么说？
WHO CARE？
陆远站在餐馆门口搓了搓手，芝加哥二月的风刀子似的往领口里钻。
他看着玻璃门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西装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像个正儿八经的老派教练。
“靠，怎么搞得跟相亲似的。”他嘀咕着，扯松了领带。
餐厅里暖气开得像是要把人烤化。
大郅已经坐在长桌尽头，正拿着菜单研究牛排的分量，脸上的表情认真的像在背季后赛对手的战术板。
皮尔斯和希尔坐在他对面，后者低头刷着手机，前者则靠在椅背上转着叉子玩，金属餐具在他指尖翻飞，闪着冷光。
“头儿！”阿泰斯特第一个发现陆远进来，咧嘴笑着举起啤酒瓶，“你怎么才到？”
球员们一片哄笑。
陆远挑眉，拉开椅子坐下，顺手把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
他冲服务生打了个响指：“上酒，要最贵的。”
“哇哦！”年轻球员们欢呼起来，连希尔也忍不住抬头笑了笑。
几瓶红酒下肚，包厢里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阿泰斯特开始和大郅争论牛排到底几分熟最好，皮尔斯则单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希尔。
“所以，昨天那个传球……”皮尔斯挑起眉毛，“你早就算好了？”
希尔咽下一口红酒，喉结轻轻滚动。
他没急着回答，而是慢悠悠地切了块牛排，细细嚼完才说：“你觉得呢？”
“哈！”皮尔斯嗤笑，“我就知道你这混蛋有预谋。”
“错了。”希尔放下刀叉，眼角微微弯起，“里德本来是第二选项。”
“真的假的？”
“教练的战术板上写了三个名字。”希尔冲陆远扬了扬下巴，“你可以问他。”
陆远正端着酒杯装模作样地品酒，被突然点名差点呛到。
他放下杯子，无奈地笑着摊手：“你们这些家伙，吃顿饭都不让我消停？”
皮尔斯眯起眼睛盯着他：“所以第三选项是谁？”
“你猜。”
“这是战术机密！”
陆远和希尔同时开口。
“靠！”皮尔斯翻了个白眼，“你们俩真是一路货色。”
希尔低笑，伸手去拿桌上的红酒，但皮尔斯抢先一步把瓶子拎走。
“想喝？”皮尔斯晃了晃酒瓶，咧嘴一笑，“再跟我说说，你昨晚到底防我防得那么死干嘛？”
“因为你得分太容易了。”希尔语气平静，但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
皮尔斯哼了一声，仰头灌了一口红酒才把酒瓶推回去。
酒过三巡，几个年轻球员脸已经红得像公牛队的队徽。
里德趴在桌子上傻笑，手指蘸着红酒在桌布上画战术图。
“教练你看...“他大着舌头说，“要是当时我往左运一步...呃...再传给阿泰...“
阿泰斯特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得了吧菜鸟！你已经投进绝杀了，还想干什么？“
陆远端着一杯威士忌慢慢啜饮，目光扫过自己的队员们。
大郅正用已经很熟练的英语磕磕巴巴的给服务员讲解中国菜——这并不冲突，手舞足蹈的样子把姑娘逗得直笑；皮尔斯和希尔坐得很近，两人低声交谈时不时碰杯；就连平时板着脸的沃格尔都解开了领带，正拉着一脸无奈的加农贝克掰手腕。
这一刻，他们不是球员和教练，只是一群在漫长赛季里并肩作战的普通人。
第171章 打破规则的连任
联盟办公室的电话打来时，陆远正在费城的酒店房间里看杂志。
这是他少有的闲暇时刻。
电话那头传来联盟运营副总裁斯图-杰克逊标志性的沙哑嗓音：“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陆远把战术手册翻过一页，随口问道：“联盟终于决定取消背靠背比赛了？“
“比那更好。“杰克逊在那头轻笑一声，“拜伦-斯科特突然决定不担任东部全明星队的主教练，经过第二轮投票，今年东部全明星教练还是你。“
手上的杂志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陆远弯腰去捡的时候差点撞到茶几。
“等等，“他揉了揉太阳穴，“不是说有规定不能连任吗？“
“所以我说是个好消息啊。“杰克逊的语气里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味道，“东部14支球队的教练们，除了拉里·布朗和他的团队，其他人都把票投给了你。“
陆远沉默了。
他的目光落在桌面照片上——那是去年全明星赛后和五大弟子在更衣室的合影，艾弗森正往他头上倒香槟。
“说实话，“杰克逊继续说，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我们联盟办公室的小伙子们翻遍了所有记录。你知道上一次有人连续执教全明星赛是什么时候吗？1991年的帕特-莱利。“
陆远走到窗前。
费城的夜色里，第一联合中心体育馆的灯光像颗明珠般璀璨。远处有球迷的欢呼声传来，想必是哪个球星的车经过。
“我不确定这是个好主意。“他最终说道。
“嘿，听着，“杰克逊打断他，“这不是看成绩，而是看这个。“
电话那头传来翻纸声，“东部首发五个，全是杜克球员，全都在你的麾下打球或者打过球。球迷投票前十名里，有六个是你带过的球员。这不是运气，陆。这是你的影响力。“
挂掉电话后，陆远在窗前站了很久。手机开始接连震动，是短信。
得知消息的艾弗森、卡特、希尔、麦迪都向他发来了祝贺，至于大本，他大概在哪个旮旯里练力量。。。
消息列表往下滑，居然还有帕特-莱利的。
“欢迎加入俱乐部。“简短的一行字意义却不这么简单。
陆远忍不住笑出声。
这条信息比联盟的电话更让他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他正站在一群传奇人物的行列里。
奥尔巴赫、昆德拉、琼斯，还有莱利。
这些人都是各自时代的标志，而他现在正跟他们分享同一项纪录。
这感觉太不真实了。
正当陆远放下手机准备睡觉时，门铃响了。
波波维奇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瓶红酒。
“听说你需要这个。“
他说，脸上带着善意的调侃。
“来嘲笑我的？“陆远让开门口的位置。
“来庆祝的。“波波维奇自顾自地走进房间，从柜子里翻出两个玻璃杯，“这真是个好消息。”
暗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流转。
波波维奇抿了一口，突然问道：“知道为什么莱利之后没人能做到连任吗？“
“因为规则变了？“
“因为联盟不一样了。“波波维奇的眼睛里闪着深邃的光，“90年代开始，一切都越来越商业化了。全明星教练？那是赞助商最喜欢的宣传噱头之一。每年换人才能让更多人得到露脸的机会。“
陆远转着酒杯：“所以我现在是在破坏规矩？“
“不，“波波维奇笑了，“你是在提醒大家，NBA最初的样子。“
第二天上午的教练会议上，陆远走进房间时，所有助教齐刷刷站了起来。
来自凯尔特人的助理教练迈克-朗格巴迪夸张地鞠了一躬：“向历史缔造者致敬。“
陆远抓起一个笔盖扔过去：“闭嘴吧你。“
但玩笑归玩笑，当投影仪上放出历代连任教练的数据时，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奥尔巴赫11次，昆德拉4次，琼斯4次，莱利8次...然后现在又多了一个名字。
“别有压力，头儿。“首席助教沃格尔拍了拍他的肩。
会议室外突然传来吵闹声。
门被推开一半，艾弗森的脑袋探了进来：“教练！媒体快把酒店围堵了！CNN都派人来了！“
陆远叹了口气：“告诉他们我不在。“
“晚了，“艾弗森咧嘴一笑，“我说你10分钟后下去。“
当电梯降到一层，门一开，闪光灯就像暴雨般砸来。
无数话筒争先恐后地伸过来：“陆教练，作为规则改变后首位连任教头是什么感觉?““你认为这证明了你培养球员的能力吗？““是否担心这会增加本赛季夺冠压力？“
陆远正要回答，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ESPN的雷切尔-尼科尔斯，她手里举着一张照片。
那是艾弗森、卡特、麦迪、大本等杜克系球员在杜克更衣室里的最后一张合影，这些少年坐在一起，背后是陆远和那四座NCAA的冠军奖杯。
“陆教练，“尼科尔斯问道，声音出奇地柔和，“从大学到全明星，看着他们一个个成长为现在的样子，这种经历在NBA历史上是独一无二的。你能告诉我们这其中的感受吗？“
相机快门声停了。
所有人都等着他的回答。
陆远看着那张照片，忽然想起很多事。
想起艾弗森来到杜克的第一天，想起卡特为了练扣篮摔得浑身是伤，想起麦迪经常偷懒被发现时的鬼脸。那时他们还不是什么巨星，只是一群爱打球的毛头小子。
“你知道最有趣的是什么吗？“陆远终于开口，“在报纸上，他们被称为'陆的弟子们'，但在球场上...“
他笑了。
“他们还是跟大学时一样，投丢了就会偷瞄我，怕我骂他们。“
媒体们哄笑起来。
尼科尔斯的眼睛亮了：“所以对你来说，这其实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历史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