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弗森冲他眨了下眼，嘴角微微扬起，慢慢的朝更衣室走去。
他第二节的数据定格在了18分1篮板2助攻2抢断，11投5中，三分2中1，罚球7中7，加上第一节的得分，半场比赛的时间，答案已经砍下了恐怖的30分。
公牛放眼整个联盟都排的上号的防守，今晚在艾弗森的面前像是纸糊的一样。
陆远在更衣室里并没有说什么，今天公牛的表现没有任何问题，面对一名超级巨星，就算是毫无破绽的防守在他们的面前也是漏洞百出。
下半场很快就开始了，因为上半场的体力消耗，两支球队的节奏不约而同的都慢了下来。
汗水顺着艾弗森的脖颈滑进球衣领口，联合中心中心震耳欲聋的嘘声像潮水般涌来。
计时器显示第三节还剩7分28秒，57:62，公牛还落后五分。
他的舌尖能尝到血的味道——刚才那次突破被大本的肘子刮到嘴角，裁判却假装没看见。
“把该死的球给我。“他朝斯诺摊开手掌，每个指节都在隐隐作痛。
右脚的踝关节在发烫，那是常规赛最后一周留下的老伤。
观众席第一排有个戴金链子的胖子正用粗短的手指对着他比划下流手势，艾弗森冲他笑了笑，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打街球时，也有个混混这样对他竖中指，结果被他连过三次后恼羞成怒追了三条街。
迈克尔-里德像块口香糖似的粘了上来。
这个穿着红色22号球衣的菜鸟刚刚上场，负责防守他，每次艾弗森接球都能听到身后急促的呼吸声。
里德的瞳孔里燃烧着某种他熟悉的火焰——那种第一次打季后赛的毛头小子特有的、近乎鲁莽的狠劲。
艾弗森在弧顶缓缓运着球，右手腕的护具已经被汗水浸湿。
大本在禁区边缘徘徊，像艘随时准备拦截的航空母舰。
计时器走到9秒，他突然启动，右手炸球变向的刹那，整个人往左侧冲去。
阿伦-艾弗森标志性的Crossover！
里德的重心像被飓风掀翻的帆船猛地倾斜。
艾弗森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恐一闪而过，那双穿着科比签名鞋的脚正在地板上徒劳地打滑。
时间突然变得粘稠，他能看清里德额头爆起的青筋，能听见场边陆远的喊声。
交叉步接回拉的瞬间，艾弗森做了个连自己都没想到的动作——他在里德踉跄着后仰时停顿了半拍，像街头球场戏耍菜鸟那样等着对手彻底倒下。
里德的屁股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沉闷无比，联合中心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砰！“
艾弗森后撤步跳投的脚跟重重踩在罚球线上。
篮球旋转着划过大本绝望的指尖，在篮筐前沿轻轻磕了一下，最终还是温柔地坠入网窝。
“唰——“
篮网翻起浪花的声响被费城替补席的吼叫淹没。
艾弗森盯着仍坐在地上的里德，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正是对方横陈的腿。
他本能地想要绕过去，却听见自己锈迹斑斑的膝盖发出不祥的咔哒声。
于是他索性直接一步从里德身上迈过，就像跨过所有质疑他的混蛋们。
看台上那个金链子胖子此刻正滑稽地张着嘴，大本在禁区烦躁地扯着球衣领口，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
艾弗森倒退着回防时舔了舔嘴角的血渍，咸腥味混着肾上腺素在口腔爆开。
他看见穆托姆博咧着大嘴露出非洲大陆般辽阔的笑容，麦基挥舞着毛巾差点打到德安东尼的头。
在里德爬起来之后，艾弗森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不是嘲讽，而是某种奇怪的敬意。
他知道明天ESPN会把这个镜头循环播放二十年，知道这个瞬间将变成自己纹身上新添的一道疤痕，更知道自己此刻累得像是刚和整个芝加哥打了一架。
陆远在场边嘶吼着防守轮转，但艾弗森只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
风掠过耳际，他又闻到了汉普顿贫民窟沥青球场晒化了的橡胶味。
陆远在场边眼睁睁的看着艾弗森从里德的身上跨过，22号新秀一脸的不知所措，他叹了口气，将可怜的里德换了下来。
“没想到，成为AI背景板的不是泰伦卢，而换成里德了。可怜的孩子。”陆远知道，这场比赛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注定要成为艾弗森表演的舞台。
对于一名在整个NBA历史上都算顶级的球员来说，当他写下自己职业生涯最辉煌的篇章时，就算是神站在他的面前，都只不过是个可笑的石子罢了。
第三节，艾弗森继续打满全场，9投4中拿到8分1篮板2助攻。
他的得分已经来到了38分，而76人的总得分也才79分。
不过得益于公牛深厚的板凳实力，第三节，缓过劲来的公牛还是将分差追上了一些，比分是77:79，他们只落后两分了。
第四节的决战，两支球队没有任何的保留，全都派上了自己的最强阵容。
他们都退无可退了，76人不能接受带着0:2的比分回到宾夕法尼亚，公牛同样不能接受在自己的主场输球。
艾弗森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感觉肺里像是刚刚吸进了一口滚烫的铁水。
计时器上最后46秒的鲜红数字刺得他眼睛发胀——96:96，整整三分钟没人得分了。
他掀起球衣抹了把脸上的汗，湿透的布料沉甸甸的，像是在水里泡过。
球馆里的噪音变成了浑浊的背景音，他能听见自己每一次心跳撞击耳膜的声音，咚，咚，咚，像擂鼓似的。
喉咙干得冒火，他咽了下口水，喉结滚动时牵扯着发疼的肌肉。
卡特在后场发球，艾弗森甩开麦迪的纠缠冲过去接球。
麦迪的手还是阴魂不散地抵在他腰上，那触感像是块烧红的烙铁。
他的肩膀已经被撞得快没知觉了，右脚的脚踝像是塞了一把钉子，每次变向都沉滞无比。
但这是季后赛，该死东部决赛，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喊累。
“AI！“卡特把球重重砸过来，艾弗森接住的瞬间，整个球场的噪音陡然拔高。
他压低重心，球像黏在手上似的来回倒腾。
麦迪弯着膝盖死死盯着他，那双长胳膊像张开的网，随时准备截断他的突破路线。
艾弗森舔了舔龟裂的嘴唇，96平，最后一分钟，他得自己来。
45秒。
他一个胯下换手晃出半个身位，麦迪后撤了小半步。
就是现在！艾弗森炸球启动，右脚蹬地时脚踝传来尖锐的刺痛，但他还是硬挤了过去。
禁区的协防瞬间收缩，大本和小奥尼尔两堵肉墙横在他面前。
艾弗森跳起来时差点撞上大本的肘子，他在空中拧着身子，右手把球往天上一抛——
咣！
球砸在篮筐后沿高高弹起，艾弗森踉跄着落地，差点踩到小奥尼尔的脚。
“Fuck!“他咒骂一声，看着穆托姆博和大本在篮下拼命卡位。
球在篮筐上转了一圈，最后像是不情不愿似的掉了出来。
艾弗森咬着牙回防，路过技术台的时候，他瞥见自己的数据——38投16中，44分。效率已经跌得不像样了，第四节他的腿就像灌了铅，5次出手只中了一次。
30秒。
公牛不急着攻，麦迪在外线慢慢运着球耗时间。
艾弗森知道他下一秒要做什么——麦迪总是这样，等最后10秒才启动，要么干拔三分，要么突一步来个长两分。
德安东尼在场边扯着嗓子喊“防三分！“，艾弗森却往前压了一步，他太了解麦迪了。
果然，麦迪突然变向加速，像把锋利的剪刀撕开防守。
艾弗森死死贴着他，两人纠缠到右侧肘区，麦迪猛地急停，右脚蹬地跳起——
艾弗森紧跟着腾空，指尖几乎蹭到麦迪的球。
那一瞬间他看见麦迪的眼睛微微睁大——这球要丢！
咣！
打铁声让整个球馆倒吸一口冷气。
麦迪落地时懊恼地甩了甩手，艾弗森冲回篮下，和大本死死卡在一起。
穆托姆博怒吼一声摘下篮板，76人喊暂停的声音瞬间响起。
14.7秒。
艾弗森走回替补席的时候，右腿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坐下来，毛巾盖在头上，汗水顺着发梢滴进脖子里。
德安东尼蹲在他面前，战术板上密密麻麻画着线条。
“AI，最后一攻，你觉得怎么样？“德安东尼盯着他，像是要从他眼里挖出答案。
艾弗森透过毛巾的缝隙看了眼记分牌——96:96，客场，绝杀的机会。
“我来。“他扯下毛巾，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最后9秒。
边线球艰难地传到卡特手里，艾弗森从底线绕出来接球，麦迪寸步不离。
整个公牛的防守重心都在往他这儿倾斜，艾弗森知道他们全都在等他持球进攻——正合我意。
7秒。
他加速往弧顶冲，麦迪滑步跟上，但艾弗森突然急刹！
后撤步拉开空间，左脚踩在三分线外，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麦迪扑上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艾弗森拔起投篮，球离手的瞬间他甚至有种奇怪的预感——这球会进。
唰——
“NO!“
球刷过篮网的声音变成了打铁声。
艾弗森瞳孔一缩，看着它在篮筐前沿弹了两下，最后滑了出来。穆托姆博和大本在篮下拼得人仰马翻，球在争抢中飞出界外——公牛球权，1.2秒。
艾弗森站在原地，心脏狂跳，耳边球迷的惊呼声像潮水一样涨落。
场边镜头全对准了他，他听见解说喊“艾弗森错失绝杀“，但那声音却莫名地遥远。
他的手还保持着投篮后的姿势，指尖微微发麻。
1.2秒，公牛发边线球。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扔长传给麦迪，但科尔偷偷溜到底线，接球转身就投——
咣！
没进！比赛进入加时！
艾弗森抬头看了眼记分牌，96:96，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回替补席。
队友们挨个拍他的肩膀，但谁都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