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时候他们的洗澡是直接跳入河里洗的，也没有更加详细的办法，就是进去水里扑腾几下，干不干净不说，起码一身汗没了。
而且他们没有擦干身体的习惯，而是任由晾干，或者是简单甩干身体上明确的水珠之后就穿衣服。
这下兰斯明白了，就普通人那个体质，你大夏天累得筋疲力尽突然一个猛子下水，不抽筋就奇怪了，运气不好直接沉了也是有可能的。
洗完之后晾干或者是闷着，这能不受凉吗？能不生病吗？
至于冬天基本上就没人洗澡，大冷天下水就上不来了。
这还是男人，起码能够在河里洗澡，而女人呢？问题更加严重。
他们没有太多的地方可以洗澡，至于在外面露天那就要遭人非议，在这个宗教观念占据主导的时代，封建思想非常强大。
兰斯探访了一圈之后发现民众不是不愿意洗澡，谁在夏天的时候干完农活一身汗的时候不想要洗去汗？
谁想要身上散发着恶臭？谁想身上死皮都能结痂？谁想要虱子咬得人发疯？
真正的问题在于他们没有洗澡的这个条件。
兰斯有专门的浴室，有人专门挑水、烧水，甚至水面上铺上鲜采的花瓣，但是他们呢？
他们干完农活就已经天黑了，全身累得要死，赶紧吃完饭就睡觉。
你想要他们去挑水回来烧水洗澡？
开什么玩笑？
在兰斯还没到来的时候都是住的长屋，他们甚至都要和牲畜住在一起，哪里有地方给你洗澡？
而且那些水，那些柴可都是要劳动力换取的，他们根本承担不起这种奢侈的行为。
至于换洗衣物，他们可能一人就这么一套衣服，拿什么换？
兰斯还记得当时自己深入调研这件事，当问起他们为什么不洗澡的时候，那种眼神非常深刻，就跟问人家为什么不吃肉一样。
那是贵族才有资格享受的奢侈行为，他们这些穷人连饭都吃不饱能活着就不错了，根本不敢奢求。
同样你让他们喝热水，他们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干活，哪来的时间烧水？又哪里来的柴火？
这个时候从来没有执政经验的兰斯明白，现实不是游戏之中随便点一下鼠标就能完美执行。
有些政策的推行真正需要的是了解问题，然后解决问题，而不是拍脑袋决定，然后将所有问题全都丢给民众，否则好事也要变成坏事。
想要推动普及洗澡这件事很简单，将洗澡的成本压下来，让每个人都能享受到。
还得是要建造浴场，集中管理，而且兰斯还要搞肥皂，搓澡等等配套。
同样在镇上建一个饮水站，免费提供热水，但是容器需要自备，那么镇上工匠做出来的陶壶，铁壶，玻璃水杯也就有消费渠道。
到时候就能将钱从民众手里拿回来，而当清洁政策铺开之后也能减少很多因为脏乱而产生的病痛。
而这个在当初从托特尼斯回来的时候就开始搞了，只不过现在正好趁着瘟疫带来的恐惧进一步推动这些事情。
而格林黛儿的出现同样也给兰斯带来的一个方向，她不但可以完善哈姆雷特的医疗体系，精通草药学的她还能进一步发展出更多的配方。
得到她的帮助兰斯能搞强身健体的药浴，舒缓精神的桑拿，这些更加高端的，收费更加贵的项目。
可以说格林黛儿的重要性非常高，她的存在能够解决一部分镇民的病痛，同样药浴和熏蒸的配方需要她来配置。
而浴场的出现能够带动经济，提供一大批的就业岗位，还能消耗木材。
对了！
荒野之中的确有部分森林被腐化，但是一部分腐化程度并不深。
虽然不能直接用，但可以砍伐用来制造木炭，这个原理他可懂，就是隔绝空气加热，让木材不完全燃烧，将木头中的气体和液体挥发出去剩下的产物。
这个办法难度也不大，而且还能收集副产物木焦油，这可是好东西，防腐防潮，制作船只用得上。
而有了更多的木炭，军械的制造就会更快，同时存一批木炭等到冬天还能供暖，甚至卖出去大赚一笔。
兰斯不是什么土木，也不是生化环材，也不是什么工业党，但是他喜欢看小说玩游戏，无论是什么多少知道一点。
没有人一开始什么都会，什么都懂，人真正需要的是学习，是研究。
…………
深夜，一辆马车在老路之上奔驰，看那精致的车厢和健壮的马匹就能看出这不是普通人的座驾，只有贵族才会耗费钱财装点门面。
但是更加奇特的在于那车厢之上象征贵族标记的图案竟然是哈姆雷特家的族徽，一个盾面城堡图案。
只不过哈姆雷特的领主现在还呆在哈姆雷特，那这辆车上的……
借着车身两边挂着的提灯散发的幽蓝灯光，能看到在车厢内部有三个人。
一个也就是三十来岁的男人，身着得体贵族服饰，只不过在追求苗条身材，贵族男人都要束腰的时代，他那撑起的肚子就显得格外油腻。
只不过他丝毫不关心这些，那肥硕脸上满是亢奋，因为过了今晚他就将会继承一个领地，成为一个领主。
虽然说他本身就是作为贵族体系的一员，但是在帝国城市化浪潮的萌芽阶段他们家就倒大霉，封地被收回，只留下一个名头，以及当地城市的一些官僚位置份额。
甚至他们家还算好的，因为一些没反应过来的贵族已经在看不见的战争之中变成了战利品被重新瓜分。
在帝国上升期到顶之后，已经容纳不了这么多贵族了，当新贵族借助城市崛起，那么这些旧贵族就必须面临挑战，除去和外国开战之外唯有内斗才能缓解这种资源分配问题。
在强力的倾轧之下他这种没什么能力的贵族的未来可以说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最后能够继承的只有爵位，如果他没有能力，可能连他父亲当地官僚的位置都保不住。
也就是实际的东西将会在他父亲的一代断绝，他能获得的只有一点钱。
没有希望也就开始摆烂，本来以为就这样吃喝玩乐过一辈子，直到前几天一封信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一个自己听都没听说过的贵族远亲去世，留下了丰厚的遗产和广袤的土地等待自己继承。
他生在旧贵族和新贵族交锋的时间段，体会过实权贵族所带来的好处，在自己领地内生杀予夺，帝国皇帝都管不到自己。
虽然是地处偏远没有帝国中部富裕，但现在中部大旱早就一片混乱。
更别提在现在过得如此憋屈，在城市之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不过是杀死一个贱民就要遭受那些家伙攻击。
享受过那种待遇之后他不可能回去，相反他更加迫切继承领地，重新开始自己的贵族生活。
直接带上两个家族仅剩的骑士踏上了前往哈姆雷特的路。
在阵阵鞭打声之中马匹发出嘶叫，那速度也在不断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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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视察
2023-04-19
格林黛儿一离开兰斯便找上了布狄卡，之前被巫婆囚禁已经吓到了，在这个陌生且怪异的地方，唯有同样是蛮族的布狄卡才能给她带来一点安全感。
而很明显两人都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一个是不敢睡，一个是睡够了，类似的出身让两人身在异乡之人更为亲近。
两者的话题自然也不由得转移到兰斯身上。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布狄卡躺在床上，双眼因为敷药被蒙上纱布，药剂的使用极大缓和了她身上的病痛，让她总算能安稳躺下。
自从染病以来，一开始病痛和失明折磨着她，让她这么有精力的人都变成这样，对她来说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但出于对兰斯的信任她倒是没有要死要活，相反熬过焦虑之后慢慢适应了下来，
在这段时间苦难并没有夺走她的心智，目不能视反而让她看清了自己。
那被逐出部落所带来的狂躁和易怒逐渐从她身上褪去，她好像回到了当初为了击杀那一头野兽在山林之中一动不动潜伏两天的时候。
冷静才是一个猎手应该有样子。
当面对格林黛儿的询问，要是换做以前布狄卡可能就直接不会回答，甚至会暴怒然后骂回去。
因为无论是被部落放逐还是被奴隶主抓捕都是她想要逃离，永远都不想触及的记忆。
但是现在她倒是没有那样，而是接受了自己，在沉寂片刻之后缓缓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那是一场战争……”
明明的格林黛儿先开口，但很快就变成了布狄卡自述。
格林黛儿听着也不由得感叹两者命运竟然如此相同。
同样是天才，小小年纪就崭露头角。
也同样逃跑，在惨烈的战争之中独自活了下来。
同样被愧疚和仇恨冲昏头脑，盲目复仇。
也同样陷入困境，最后也是被那个男人解救。
几乎重叠的经历让格林黛儿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两者能在这里遇到一起却像是某种难以言说的命运。
信任的出现给到她自出事以来最大的安慰，那紧绷的神经也不由得舒缓下来。
“那他呢？你觉得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格林黛儿问了一句，指谁不用说也知道。
但是更加重要的是她没有和刚才一样用通用语，而是说群山蛮族的语言。
虽然早就知道治疗自己的药剂师是蛮族，但是当听到这熟悉的语言还是让布狄卡生出一点亲近的情感。
不过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沉默了。
说实话在这之前她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说起来也不由得思索了起来。
“你是说老大吗？”
说着布狄卡不由得回忆起两者一见面的时候，现在想起还觉得有些奇怪。
当时老大好像只是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
“老大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和那些帝国人不同，从来都没有看不起我，而且对我很好……”
布狄卡完全没有什么心机，就这样跟格林黛儿说着自己对兰斯的感觉。
兰斯的确打过布狄卡几次，而且还都不轻。
但是对她来说打架不就跟吃饭一样吗？
更别提三次都是自己挑事，所以她对兰斯根本就没有恨意。
布狄卡只是懒得动脑，她可不蠢，相反她对于别人的感觉很敏锐。
迪斯马他们虽然没有太大反应，只不过平常双方之间关系很疏远。
而实际上她清楚他们根本看不起自己蛮族的身份，只是因为老大的存在让他们没有过多表现出来而已。
哪怕是当时照顾受伤自己的蒂凡妮那种眼神都是带有可怜意味的，而她不需要同情。
就算是在部落之中，自己将同辈全都打赢，但依旧会有人质疑她女人的身份。
有时候照顾不代表尊重，她布狄卡不是那些需要别人同情可怜的弱者。
在这些人之中唯独老大对自己很好，完全没有因为自己是蛮族还有女人的身份有任何看不起，怎么对待其他人就怎么对待她，完全都是一视同仁。
而且还会给自己酒喝，如果不逼自己学讲话就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