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维娅眉头微皱，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因为审判的确是在北地人民的监督下完成的，也的确符合了他们的意愿，尽管王国在刻意煽动情绪，但这依然是不争的事实。
对于奥利维娅这种守序善良侧的存在，用“分化人心、稳固统治”等实用主义的原因来解释这场公审显然是不合适的。
而“正义的审判、压迫的反抗”这种冠冕堂皇的词汇，倒是个不错的理由，恰好符合了金属龙们的崇善心理。
凯修斯在心中这样暗想道。
奥利维娅摇摇头，低声说道：“无论如何，你们的手段太过激了，我承认压迫的存在，但其中的有些人显然是罪不至死。”
“可这依旧是人民的抉择——不是吗？”
凯修斯依旧这样回答道。
面对红龙的冠冕堂皇、打着“正义”的旗号进行屠杀，奥利维娅竟然哑口无言，只能紧攥着自己的裙摆生闷气。
凯修斯缓缓起身，抖擞抖擞庞大的龙躯：
“奥利维娅，统一的过程往往是残酷、暴烈的，即将消亡的旧势力必将做出激烈反抗，其中的血腥是不可避免的。”
“而也只有这样，才能带来更加长久的和平。”
红龙转头看向奥利维娅，那双淡金色的瞳孔中微光闪动。
“但是绝对的暴力却无法维持长久的统治，亦无法建立起新的秩序，因此善良与秩序也是国家存在所必须的。”
“而这——也是我邀请你加入王国的缘由，我的奥利维娅议员。”
奥利维娅慌忙地低下头来，躲开对方那深邃的、令人沉沦的目光，嘴唇也微微抿起。
“我，我知道了。”
“我一定会尽职尽责的。”
她手中的裙摆已经被纂得皱皱巴巴，额上也渗出汗水。
奥利维娅在心中打了数日的腹稿，做足了与对方对峙争辩的准备，甚至做好了激怒对方的心理建设。
可当她真的面对这条红龙时，却还是畏畏缩缩，从头到尾说不出一句话来。
“又被这个家伙掌握了”
奥利维娅抿着嘴唇，在心里这样想道。
突然，凯修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对了，奥利维娅，你的伤势如何了？”
银发少女轻轻摇头：“没事的，那支矛的目标并不是我，因此我只是受到一点深渊能量的感染。”
凯修斯微笑着说道：“说起来，还要多谢你那时的挺身而出。”
这话语听起来由为诚恳。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感谢，奥利维娅顿时语气一滞。
紧接着，她倔强地说道：“而我在那时候挡在你面前，也远不仅是为了救你——更是为了防止你被深渊意志感染，为主物质位面的生灵带来更大.”
突然，她身上闪烁起细碎的法力灵光，身形急剧膨胀，又变回了那条纤细优雅的银龙，翅膀上还有蔓延着混沌能量的伤势。
“既然受伤了，就别再维持变形术了，更别傻傻地想着去为那些贵族伸张正义。”
“好好养伤吧。”
凯修斯的声音再度响起。
奥利维娅只感到一股银白色的光辉降下，抚平着她的伤口，那感觉令她觉得颇为熟悉。
“这是.”
“巴哈姆特陛下的力量？”
“难道，难道凯修斯真的皈依北风之主了？”
奥利维娅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紧接着便缓缓闭上眼睛。
那纤细优美的银色龙躯伴随呼吸有节奏的起伏着，翅膀上的伤口在迅速恢复，那混沌能量也在被驱散。
“这就是秩序神力吗.”
凯修斯捏着那块散发出银辉的“巴哈姆特之风”，同时轻轻挥动右爪。
伴随着空间的扭曲，一道传送门出现在他的面前，而奥利维娅的龙躯被传送到王宫的副殿。
如今，红龙对【王国领域】内的掌控已经达到极致，如果是在王国的领土上，他甚至有信心不借用任何外部力量战胜奥斯泽德罗。
……
“主人.”
大殿中的魔法镜传来声音。
魔网的封禁被解除，镜面上浮现出朗普那张丑陋的脸庞。
“什么事情？”
“主人，我在北风堡发现一个很有潜力的人类，她年仅九岁就能接触到魔网的第三层，很可能拥有成为传奇术士的天赋。”
“另外，她还十分仇视北地贵族，对王国有很强的归属感。”
“哦？”
“她叫什么名字？”
凯修斯顿时来了兴致。
在未经魔法教育的情况下，年仅九岁就能无师自通，施展出三环法术，这即使放在整个费安索大陆也称得上天赋异禀。
“米莎，她叫米莎。”
朗普赶忙回答道。
“米莎么”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凯修斯尘封已久的回忆再次被唤起。
“癫火女巫”米莎，从小就被作为奴隶被贩卖到某位贵族伯爵手中，在地下室中遭到惨无人道的虐待。
后来，她彻底疯了，但也觉醒了无与伦比的火魔法天赋。
米莎烧死了包括伯爵在内的数百人，将整个城市化火海，并在布满灰烬的废墟上建立了以烧毁万物为目标的“孽火之塔”。
玩家降临后，米莎成为【疯癫的火女巫】系列支线任务的最终boss，并被玩家们讨伐。她死去的时还不到十七岁，却已经拥有高达16的挑战等级。
“这下可有意思了。”
“的确是传奇级别的天赋，甚至未来成就还会更高，绝不能放过这样的好苗子。”
凯修斯摩挲下巴，这样想道。
“朗普，立刻将她带过来。”
“是，主人。”
第366章 龙契术士（上）
“这里.”
“就是王宫吗？”
米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她的目光扫过那高大雄伟的城墙，扫过那根根矗立的石柱，触及远处气势恢宏的钢铁宫殿。
老约翰曾与她讲过，这座王宫便是凯修斯陛下的居所，里面聚集了整个王国的财宝。
“嗷——”
见到朗普与米莎前来，石柱上的飞龙齐齐昂首，发出一声长啸，而戍卫在门口的提夫林们也低头问候。
提夫林卫队长埃克蒙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日安，朗普大人，陛下正在主殿等候您。”
“我知道了。”
朗普微微颔首致意，她他随即轻点法杖，带着米莎一同下降到地面，徒步而行。
朗普轻车熟路地往里走，低声说道：“这里就是凯修斯陛下的居所，整个王国最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地方，在这里，任何飞行、传送法术都会被视作僭越。”
“即使是我，也必须徒步走进去，这是对陛下的敬意。”
食人魔法师体型庞大，尽管已经刻意放缓速度，一步迈出去还是有两米远，令米莎跟得有些勉强。
但她还是气喘吁吁地回答道：“是，大人。”
然而当他们完全进入其中，映入眼帘的景象更是令米莎感到惊叹不已，一时间停下了脚步。
“这是.”
尽管有些新栽培的植被掩盖，但地上依然到处是黑色、凝固的熔岩，轻微起伏或呈宽丘形，甚至仍呈现出流动的姿态。
又有一股带着浓重硫磺味的热气扑面而来，令她感到如同来到火山口。
朗普停下脚步，兴奋地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陛下的伟力，仅仅是无意间的力量外泄，也是凡物无法想象的。”
“我会用法术给予你庇护。”
他正准备举起法杖，却发现米莎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炙热的空气，甚至她全身都放松下来。
“不用了，朗普大人。”
“多谢您的关心，但我现在感觉很好，前所未有地好。”
米莎缓缓睁开眼睛，那棕色的瞳孔中火光跳动，那张俏脸上也满是亢奋。
对于极度亲和火元素的术士而言，进入红龙制造的炙热环境简直是如鱼得水，浑身能量都得以充盈起来。
“那就再好不过了。”
朗普的脸上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诧异。
能在这样的极端环境下感到舒适，米莎的天赋恐怕还要超出预期，甚至令朗普都感到有些艳羡——他终于理解那些将术士蔑称为“蛮子”的法师的感受。
在路途中，朗普不断向米莎强调红龙的至高无上，一遍遍地重复着觐见的礼节。
他们沿着道路走了数十分钟，终于来到尽头，看到这座雄伟壮丽的宫殿的全貌。
“哇。”
尽管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当她抬起头时，米莎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钢铁龙翼王宫依山而建，形如展开的宽阔龙翼，整座宫殿的主体由精炼的钢铁铸成——其上有上百道红龙制造的狰狞裂痕，几经翻修也没法全部遮掩，却展现出某种原始的力量感。
朗普微微躬身，在宫殿外等候，并且低声吩咐道：
“米莎，这就是王宫的主殿，也就是陛下的常居之所，记住我教给你的礼节。”
“去吧，陛下要单独见你。”
“是，朗普大人，我会记住您的教导。”
米莎郑重地点头。
在这期间，她还时不时略显局促地回头看，朗普眼神示意她没有问题后，她才敢继续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