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嘈杂的议论声愈来愈多，罗伦.博斯克伯爵终于意识到了对方的目的——他想要离散军心！
而且最让罗伦感到不寒而栗的是，即使是他自己，也不由自主地沉沦在刚才的话语中，并且不知不觉地对其感到认同。
不过即使是凯修斯的话语，也无法扭曲人的身份，作为贵族，罗伦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些话语的险恶。
“这简直是魔鬼的耳语！”
“他们怎么敢听信这种话！”
“要不是先祖的带领，这些畜生还能有今天吗？”
罗伦环顾着那些神情犹豫的士兵，顿时咬牙切齿，他的眼中满是憎恶。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想到这里，罗伦骑马横冲直撞地闯进军阵中，他面目狰狞地挥动长剑，一剑便将一位说得兴致勃勃、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普通士兵斩首，并将那死不瞑目的头颅高高举起来。
“士兵们，你们被恶龙蛊惑了！”
“而他，就是反叛者的下场！”
“你们——都看到了吗？”
罗伦举着滴血的头颅，骑上马巡视着军阵。
那些先前还窃窃私语的士兵们顿时噤声，他们不由自主地缩起脖子，脸上满是恐惧，但他们依然紧紧盯着罗伦，眼底压抑着某种奇怪的情绪。
是啊，他们还没有来到那个“理想国”。
还处在北地贵族的统治下。
罗伦似乎快要失去理智，他随手丢弃那头颅，用染血的长剑指向空中的虚影，用近乎嘶哑的声音道：
“恶龙！你看到了吗？”
“我们斯堪亚人是不可战胜、永远不会屈服的！”
“罗塞尔.博斯克的光辉将永远照耀北地，我们将统治这里一千年，一万年！”
但影像里的那位“燃烬之王”的神情丝毫不变，他依旧是那样淡然，似乎从没有将罗伦正眼看待，甚至是完全的无视。
凯修斯俯视着数万士兵，直截了当地说道：
“只是很可惜，你们挡在了王国统一的道路上，不过我向来是个爱好和平、不喜欢杀戮的龙。”
“我给你们三小时的时间，不想死的就离开这里。”
“时间可不多”
顿时，军阵内再次变得嘈杂起来。
要知道这里可是有数万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农奴、平民出身，只有不到万人的贵族亲军，而当北地贵族的威严被打破，溃逃也就成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出身低微、受教育程度极低的他们听不懂凯修斯的许多话，但他们能听懂贵族的鞭打、压榨，因为这都是他们所亲身经历的，更重要的是——他们想要活下去。
“我想活下去。”
“走吧，离开这里。”
“我受够那些贵族老爷了！”
“这样的敌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士兵们开始四散奔逃，而军官们已经无法阻止。
而燃烬王国的军队竟然真的遵守了约定，即使有人向他们的方向逃离，王国的军队也压抑住杀戮的冲动，并未出手，毕竟这可是红龙的亲自命令，没有人胆敢违背。
罗伦声音嘶哑地怒吼着，他骑马追逐着那些溃逃的士兵：
“回来！你们这群畜生！”
“先祖的恩情，你们这辈子也还不完！”
他双眼通红，杀死了一位又一位的逃兵，可依然无法阻止这溃逃的大势，毕竟这是数万人的规模。
“难道.难道我要以这样的方式失败吗？”
“还没交战便结束？”
“这群该死的畜生，猪猡，都该下地狱！我还是对他们太仁慈了！”
罗伦骑在马背上，大口的喘息着，他那张扭曲的脸上满是血迹——不过并不是他自己的，甚至不是敌人的。
“大人，大人停下吧，我们还得收拢剩余的部队。”
副官赶忙拉住他，低声说道。
第313章 阿弗顿战役（三）
短短三小时的时间内，原本四万多人的“第一防线”军队，如今只剩下一万多人。
他们基本上都是来自北地各个家族的亲兵，被牢牢绑在北地贵族的战车上，其中还有许多拥有骑士的地位。
他们知道，即使投降也不会得到好处，甚至下场会更加凄惨，还会连累到自己的家族。
其中有三千多名来自博斯克公国的重甲骑兵，以及近七千名精锐枪盾步兵、两千余名弓箭手。
然而他们赫然发现，不仅仅是前方的阵线，燃烬王国的先锋部队早已击破隘口处脆弱的防线，从侧翼渗透进公国内部，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们的后方，将这支仅剩万人的顽固部队彻底包围。
这已经不仅仅是战场决策的失误，而是行进速度、情报、战术乃至于军事体系的全方位碾压。
——当北地贵族们还沉浸于固守天险的美梦中时，燃烬王国的部队已经通过陆、空的协作以及“夜曲”情报体系的配合，迅速完成了对这支军队的包围，甚至于在开战前就利用宣传战的手段使得对方军心溃散。
他们这是要打一场歼灭战。
看着前方虎视眈眈的军团，再转头望向身后那一双双闪烁着幽光的眼睛。
终于，罗伦.博斯克陷入了彻底的绝望，他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不断地摇头。
“不，不可能。”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明明应该取得光辉的胜利，然后借助这次胜利的势头击败我的兄长，成为博斯克家族名副其实的继承人.”
在这样的困境下，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直到身旁的副官提醒，他才勉强回过神来。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远处传来红龙那充满压迫感的磅礴声音，不过此刻这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轻佻的情绪，令罗伦感到更加恼火，却又无计可施。
“时间不多咯。”
“十。”
“九。”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该，该死的恶龙，他怎么敢这样对待我们！还有那群卑贱的牲口！”
“等到战争结束，我会把他们都杀光！”
随着数字越来越接近结束，压力也愈来愈重。
在这股重压之下，罗伦已经彻底丧失理智，只剩下破口大骂。
而在军阵之中，就算是贵族豢养的精锐私军，甚至是那些拥有骑士爵位的、获得土地封赐的军官，其中也有人顶不住压力临阵脱逃。
即使是呆在阵地中的士兵们也瑟瑟发抖，浑身冒汗，已然是失去战意。
而燃烬王国的军队那边，大地精、食人魔们的眼中已经冒出凶光，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撕碎敌人，想要感受难得的杀戮快感，更重要的是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以此成为高贵的龙血贵族。
至于失败？
那从来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只能算是个有点冷的笑话，可以刊登在《王国日报》的幽默板块上。
“四。”
“三。”
“二。”
“一。”
“我已经给过机会了，只可惜你们没有好好珍惜。”
那个声音格外平静，就像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所以.碾碎他们。”
顿时，随着红龙的最后命令发出，整片荒原似乎都沸腾起来。
“碾碎他们！”
“为了燃烬王国！”
“为了伟大红龙而战！”
半羊人的战鼓咚咚作响，飞龙的嘶吼声嘈杂刺耳，而大地精、食人魔们的战吼如同燃烧的火焰般激烈，还传来重炮的车轮碾过地面的沉闷响声。
这体现着王国军事力量的混乱声音，就这样交织在荒原上，令包围中的敌人感到震颤不已。
在后方的食人魔巨炮营中，作为炮兵指挥的食人魔大头刚想发出指令，轰炸对方的营地，却遭到了大地精元帅多洛的亲自阻拦。
“停下吧，没必要在这里浪费炮弹，要是太快结束，就没有意思了。”
“他们已经很久没尝过血的滋味了。”
多洛望着远处看似坚固的人类阵地，那张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其实多洛还不仅仅出于这些考虑，他还要将这些炮兵作为底牌留到最后，不给北地人提前应对的机会。
这次所谓的“战争”，更像是一场普通的步兵训练，他连龙兽骑兵都没有派出，连飞龙军团都没有发动，就只是让那些手持半自动步枪的士兵进行冲锋。
罗伦死死注视着那急速进军的可怕部队，汗水大滴大滴地从额上流下，他的面容已经变得无比扭曲。
“拦，拦住他们！”
“快点，你们这群蠢货，顶在前面去！”
不过在副官的多次提醒下，他还是冷静了下来，开始运用自己自幼学习的战术知识，思考起相应的战术对策。
罗伦满眼阴霾地紧盯着敌人，却赫然发现，他们没有如预想中派出骑兵、枪盾兵进行冲锋，反而将最脆弱的持枪步兵顶在前面，让他们进行冲锋。
这无疑是对方的一种战术上的蔑视，但也给了罗伦宝贵的机会——取得战果的机会。
作为这场战争的统帅，他自然是通过魔法影像研究过燃烬王国的军队。
那些被称作“枪”的长棍是一种威力可怕的远程武器，但其缺点就是需要极长的时间进行装填，在这间隙期间无法应对敌人的冲击。
而他的手下可是有三千名最精锐的重甲骑兵，足以撕碎这群脆弱的步兵。
想到这里，罗伦娴熟地翻身上马，戴上带有雄狮鬃毛的头盔。
“召集所有的骑兵，准备集群冲锋！”
“让弓箭手为我们掩护。”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