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药娘 第170节

但是半天什么话都说不出。

林炤抬眼看她:“我被推进山洞中的时候,腿被撞了,加上跑了很久,或者可能心理有些什么,横竖就走不了路了。我现在的外公王爷爷,实际就是太子宫中的家奴,他背着我出来,就回到了他的老家。就是杏花村。”

说到这里,他笑了:“我才能遇见你。”

越绣宁红着眼圈,半天才道:“你现在……是被发现了吗?是因为这一次去施家……”

“不不不。”林炤忙道:“不是现在才发现的,早就被发现了,去年……”说到这里他一顿,怕越绣宁马上联想到去年自己拿出墨玉牌的事情,忙道:“前年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村里可能会去一些人盯着我,里正家住过几个衙门的人,衙门的人说的是因为村里的一些案子,但其实就是为了盯着我。”

尽管他这样解释了,越绣宁还是马上想起来了,吃惊的道:“就是去年!去年你为了救我,拿出来一块玉佩,那玉佩……东暨县县令看见那玉佩态度就变了……”

“不不,不是的,在那之前。”林炤道:“我父亲带着我和母亲的藏身之地原本就在这附近,也属于东暨县辖下,当时就是因为王爷爷是本地人,对本地熟悉。只不过没有藏在杏花村而已。那样都被找到了,更何况王爷爷带着我回家,因为我的腿不方便,已经没有办法继续逃了,所以就干脆的落脚杏花村了。试想,皇帝的人能找到隐姓埋名藏身深山,周围无数侍卫保护的父亲,怎么可能找不到我?”

越绣宁觉着他完全是在为自己开脱,绝对是因为去年的那件事他才暴露的。

不过看他急于解释,着急的替自己开脱,越绣宁心里该明白的已经全都明白了,也就不再一直追着这个问题,现在已经如此了,追着说能表示什么呢?表示自己无辜?说自己不希望他暴露?

那样也太矫情了。

事后弥补,也许还比嘴上说些无辜的话有用一些。

越绣宁便主动转开了这个话题,继续问道:“那块玉佩是你父亲的?”

林炤点头:“准确的说,是玉牌,上面镌刻着父亲的名号。父亲以前喜欢研究汉初的诸子百家学,自己给自己起了个名号,叫墨尘先生。墨玉牌是皇上给他打造的,整个朝廷都知道。”

越绣宁疑惑的道:“那么,东暨县的那个县令去年就知道的你的身份?”

林炤点头:“是的。我原本以为很快就会看见朝廷的人了,不过没想到并没有,一切和以前一样的平静。后来我想明白了,县令当然是知道了,当然也往上禀报了,但他禀报的,自然是他想禀报的人,而未必是皇帝。”

“太子到底是皇帝的嫡长子,朝中的臣子们大部分都是科举正途考上去的,读的是圣贤书,自然遵从圣理,嫡庶有别,长幼有别,皇位必然是让嫡长子继承的,这绝无商榷的余地。再加上太子在位二十余年,即便他自己没有用心经营,也有岳父、舅公等等的帮他用心经营,因此,朝中大部分的朝臣们倒是不赞同皇帝对皇嫡长子下那般狠手。只是当然的,皇帝当时已经红了眼睛,谁劝谏就杀谁,吓住了朝臣们。但即便是太子殒命,一些人不敢多言,但心中的定位还是没有改变的。”

越绣宁也明白了,忙道:“你是说,东暨县的县令可能是你父亲的人?”

林炤笑着摇头:“他本人未必是。巫蛊案发生也过去十多年了,县令不过三十来岁而已,即便是十七八岁就考了科举,入朝为官,也未必能马上就进入太子的势力范围的中心,何况,这种年纪如果不是出身重臣官宦世家,很少能做京官的。”

第214章太子的余威

林炤道:“县令本人不是,但是提拔他的人,或者说他的恩师可能是太子的人,所以县令本身的站位就很清楚。在看到了玉牌之后必然是上报了,能够影响他的人要求他不要声张,所以,我也就安静的过了这一年。”

越绣宁蹙眉,看着他道:“确实是这样吗?如果是太子的人,那你……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可今天来施家的这个人呢?”

林炤想了想道:“如果不出意料之外的话,可能也同样是想保我的人。因为如果是想抓我的人,就不会这样轻易的让我和你回家……能找到我对他们来说必然不容易,到底过去了十年了,所以,他们见到了我必然是第一时间拿下,送到京城皇帝面前。因此我觉着,应该是父亲的人。”

他又想了半天,才道:“这么多年了,外公会认为我一直没有被人发现,所以才能安安稳稳的过这些年。但我却觉着这也未必。父亲当时住的地方就很隐蔽,却也未能藏身,我在杏花村,虽然多年足不出户,可到底是有名有姓有户籍的人,这样想隐瞒,只怕……”

越绣宁一下想起来,忙问道:“对呀,你的名字……如果只是没有将前面的姓氏加上,那也很容易……皇帝总该知道你的名字?不但是皇帝,一些臣子们应该也知道。”

虽然可能本地的县令什么的未必知道。

林炤点头:“我在户籍上的名字是林木西,这才是个假名字,乡下地方一般没有人查,若是有人查,只说林炤是我的字……当然了,如果专门的有人来查我的话,估计是已经有疑心了,这些年倒是并没有人查。”

“林炤是我的表字,是父亲逃命的时候给我取的字,没有人知道,皇帝朝臣等等的,只知道皇帝给我的名,秦煊。”

越绣宁恍然的明白了。

既然是皇家,自然是全礼数的。周礼曰:婚生三月而加名。三个月的时候取名字,皇帝是林炤的祖父,自然是他来给取。

而正礼的话,成年冠礼的时候取字,也称表字。表字就由父亲来取。

当然,后面发生了大的变故,太子提前给他取了字,估计也是为了更加的利于隐藏身份。

就如林炤说的,他父亲应该是十岁左右便封为了太子,加上正经的皇帝的嫡长子,身份可以说是非常正统,朝臣们也很拥护,绝无动摇。

所以,即便是后来被陷害,甚至已经被逼自尽,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可朝中依然还是有一批人,视太子为正统的皇位继承人,依然的拥趸他,在他死后多年,依然会做护着他的事情。

所以,东暨县的那个县令在发现了林炤可能的身份后,并没有像十年前那样,马上有皇帝的人出现。

事情似乎也在这里有所转机。

这都是林炤父亲的缘故,太子的余威。可见,太子是多么的受人爱戴,被多少朝臣视为正统,拥趸至今。

如果没有以后发生的那些事情的话,太子继位顺利成章。

越绣宁也想了半天,才道:“陷害你父亲的……是什么人?”

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能在这件事中得到好处的人,应该很清楚。那个糊涂的皇帝,难道还没有想明白?

林炤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父亲十岁之前,都是皇帝的独子,一直到他十岁,后宫的贤妃生了一个儿子。我父亲有了弟弟,皇帝有了第二子。”

他看着越绣宁笑着:“父亲是三十岁的时候出的事,那时候,二皇子也二十岁了。”停顿了一会儿,林炤的声音慢悠悠的:“不过,十年过去了,二皇子却还没有被封为太子。”

也就是说,那个糊涂皇帝用了十年想明白了,自己的大儿子很有可能是被陷害的,是被太子的弟弟、自己的二儿子陷害的?

林炤就好像是知道她想的什么一样,摇头道:“皇帝未必是想明白了,也许是,也许不是。找到我的这些人依然是鬼鬼祟祟紧紧张张的,田中盛认出来了我,今天这个巡按御史就马上将他扣押了,可见,皇帝并未回心转意。”

越绣宁刚刚松下去的神经一下有绷紧了,忙道:“田中盛怎么会认出来你?”

林炤点头:“对呀,我在京城的时候才七八岁,年纪很小的。不过应该是长得比较像父亲吧……今天那个巡按御史看见我的样子你也见到了,一副很肯定就是了的神情,显然,我长得很像父亲。”

越绣宁着急的道:“那田中盛认出来了你……”

“这咱们就不用操心了,真的需要杀人灭口,也是巡按御史他们做。”林炤居然还对她笑。

越绣宁真的是有点笑不出来,急的道:“但是……现在怎么办呢?”

林炤看着她道:“你不用着急。我还没说完呢……皇帝到底有没有回心转意,这都是我猜测的,真实情况如何,我也不知道。不过呢,二皇子是庶子,身份上来说不属正统。这一点是他的硬伤,没办法改变的。”

二皇子是贤妃生的,也就是说,身份上是庶子。正统继位的顺序,有嫡长子自然是嫡长子,嫡长子过世便是嫡长孙继位,在没有嫡长孙的情况下,才由嫡次子继承皇位。

若是在礼教严苛的汉朝,庶子是没有继承权的。

礼教规矩便是如此。如今的大周朝,虽然不至于像汉唐那般的严苛,可正统的观念不论是朝臣还是百姓心中依然是很强的。二皇子只是庶子,皇帝想要立他为太子,只怕也要考虑,会不会引起朝臣的议论。

社稷的根基就在‘正统’两个字上,别小看这两个字,若是朝臣们觉着你不正统了,议论纷纷,皇位的根基就不稳固了。再要是这种议论扩大到了百姓,朝廷都会震动。

而皇族中要是谁打出来个‘正统’的旗号,举兵谋反,万一一呼百应的,那就真的是皇位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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