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庶子 第1084节

“有些事太傅能做,老夫做不得,尚书台经此一事,几十年来与天子养成的信任大受折损,非十年时间不可挽回,在此期间,尚书台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本本分分,再不能犯什么错处。”

老人家长长的叹了口气。

“否则,我大晋读书人的高楼便毁了,天下再无望尚书台拜相而发奋读书之人了。”

“老夫一介老朽,无有李太傅这种力挽狂澜之能,此番进京,也只是想尽残年余力,尽量保住尚书台这座高台,给后辈读书人留下一些登台治天下的希望。”

沈宽等人,毕竟是尚书台的宰辅,他们要废立皇帝,而且还失败了,必然会让皇帝对尚书台留下戒心,亲政之后一定会着手整治尚书台,甚至会改革官制,改变武帝时期定下来的,与读书人共治天下的局面。

老公羊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不过李信倒有些不以为然,他笑着说道:“老相公用不着想这么多,这天下终归是需要读书人来打理的,像我这种丘八,丢进衙门里恐怕连钱也收不上来,更不要说你们读书人的修齐治平了。”

公羊舒摇了摇头。

“太傅过谦了,太傅虽然无有功名,但是心思通透,手段也高明,就算把太傅丢到尚书左仆射的位置上,太傅多半也能做得很好。”

说着老人家上下打量了一眼李信,感慨道:“承德年间的时候,桓相就与老夫说过李太傅,没记错的话那时候李太傅是被派到了西南做监军使,回京奏对之后,桓相就与老夫说,李太傅以后是有大出息的人。”

“当时太傅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老夫以为怎么样也要二三十年时间,太傅才能够走到一个足够高的位置上,成为桓相口中的大出息,没想到只过了一年,太傅便封侯拜将。”

“到现在也不过十多年时间,太傅就已经是当朝一品,不仅比我这个老头子高,比当年的浩然公还要高了半级。”

浩然公张渠早年在朝为相的时候,身上的头衔是太子少师,从一品。

那年李信被派到西南,回京之后宰相桓楚的确指点过他两句,此时听到这句话,李信心中也有些感慨。

那时候,李信还是刚到这个世界没有多久,对于朝局政事一概不懂,全靠一些小聪明在夹缝里求生存,桓楚当年指点他那几句,让他受益良多。

老公羊见李信失神,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用处,他退后两部,对着李信深深作揖。

“李太傅,如今屠刀握在你的手里,老夫拦你不住,但是老夫还是想替那些无辜之人求一求李太傅。”

老人家一揖到地,声音诚恳。

“恳请太傅刀下留情,能不杀的便给留一条活,老朽代他们,谢过太傅大恩。”

李信连忙上前,把这个老前辈搀扶了起来,他也微微叹了口气。

“长安向来敬仰真正的读书人,老相公既如此说了,自当照办。”

“能不杀的我可以不杀,但是当杀之人,也请老相公不要阻拦。”

第937章 麻烦精

这位老人家是太康天子任命的辅臣之一,却在李信与辅臣起冲突的时候,自愿淡出朝堂,安心回到顿丘老家养老。

要知道,那个位置可是辅臣的位置,而且他还是尚书台的两个辅臣之一,坐上去之后就相当于执掌了一半朝政,这位老公羊能够坐上去,又能淡然走下来,足见他权欲心并不重。

而且他今年已经七十来岁了,既然回了老家,本可以安安心心的在家里养老,但是京城里出了事情,老人家又回到了京城,走进了这个前途不明的漩涡之中。

李信很瞧不起那些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比谁都肮脏龌龊的读书人,但是不得不承认,承德朝的这几个宰辅,从张渠到桓楚,再到眼前这个在承德朝诸相里并不怎么显眼的公羊舒,都是很值得尊敬的读书人。

两个人在西市街谈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已经到了足够,李信要请这位老人家吃顿饭,被他婉言谢绝。

“太傅的心意,老夫心领了,不过老夫刚到京城,还没有来得及进宫面圣,这会儿要去进宫一趟。”

靖安侯爷愕然点头:“既如此,便不耽搁老相公面圣了,来日得空,我再去老相公府上拜会。”

“老夫恭候太傅大驾。”

说着,这个老人家转身就要上自己那个不起眼的马车,李信亲自把他送上马车,对着老人家笑了笑:“公羊相公此次起复,定然是要执掌尚书台,协助陛下打理朝政的,李信有一件事,要请老相公帮忙。”

公羊舒坐在马车里,缓缓开口:“太傅请说。”

“一年……最多两年之内,朝廷一定要对北疆动兵,这是昭皇帝景皇帝两代天子的夙愿,老相公为相三朝,自然比我这个丘八要清楚。”

“北疆的宇文昭,我与他接触过,这个人十分厉害,最多两年时间他就能一统整个宇文部,到时候再想要有所动作,付出的代价就要成倍增长了。”

公羊舒坐在马车里,缓缓闭上眼睛。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事涉国战,非是老朽这种酸儒可以参与的,太傅是战无不胜的武将。又是陛下的老师,有什么话,直接与陛下说就是。”

李信摇了摇头,无奈一笑:“老相公应该知道,从太康八年开始,不管是谁坐在帝座上,都很难完全信我了。”

公羊舒看着李信,反问道:“太傅可信否?”

靖安侯爷哑然失笑,然后耸了耸肩。

“罢了,你们爱打不打,天下非是我李信的天下,关我屁事。”

“等这次事情结束,我被无数读书人戳着鼻梁痛骂的时候,就上书朝廷辞官,还回永州老家去待着,这个天下随你们折腾去就是。”

说着,他潇洒转身,负手远去了。

坐在马车里的公羊相公,静静的看着李信远去的背影,等李信走远之后,他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北边有麻烦,南边也有麻烦,谁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

西市街的事情结束之后,李信并没有立刻回家,毕竟现在的靖安侯府,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家人全在永州,回侯府也没有什么事做,他晃晃悠悠走到了秦淮坊,在路边买了几斤糕点还有吃食之后,送到了崔九娘所在的小院子里,与九娘聊了一会儿之后,他才晃晃悠悠的漫步回家。

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已经到了正西,眼见就要落下山去。

一辆通体全黑的马车,停在了靖安侯府的正门口,马车旁边笔直的站着羽林卫中郎将谢岱。

李信踱步上前,笑着说道:“今天西市街杀了人之后,就不见谢郎将的影子,怎么,害怕别人认出你来,把你也一顿痛骂?”

李侯爷咧嘴一笑。

“放心,你逃不掉的,我被人骂一句,你谢岱多半也要被人骂一句。”

谢岱满脸苦笑,对着李信连连拱手:“太傅明鉴,下官不是逃了,是被人喊进宫里去了……”

说着,他对李信打了个手势,指了指旁边这辆通体黑色的大马车。

靖安侯爷大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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