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争雄 第663节

“如果要增加国库,只能从今年的收税上作规划,比如人丁税、过桥税、耕牛税、租庸调税等,只有提高了税比,加上今年的耕地超过去年,或许赋税能够翻上一倍,填补国库空虚。”

罗昭云闻言摇头道:“这不妥,朕的敕旨发往各地,既然说过不额外加税,轻徭薄赋三年,就必须遵守承诺,按照最低的赋税标准来推行,这样才能取信于民,让百信乱后思定,能够回到乡里继续耕作,恢复户籍,稳定天下大乱的局面。”

“这个......”高士廉的提议被否定了,顿时觉得脸面有些无光,尴尬拱手道:“暂时微臣只想到这些法子,中规中矩,怕是难以让陛下满意了。”

罗昭云沉思了一下,目光闪烁,又问道:“让百姓回乡,恢复生产的安民田宅令,颁布下去没有?”

长孙无忌道:“回陛下,已经颁布了,针对流亡在外的人员,自隋炀帝大业开始,又四处征集壮丁修建长城、大运河、东都等,动辄百万壮丁,后来抗突厥,三证高句丽,征战不止,导致各地烽火征兵,各路义军争夺地盘等,又加重了百姓的颠沛流离的生活,人口锐减,经济调敝,原本大城的地方,由于百姓散亡,人口只剩下十之三四。很多村庄更是几乎灭绝人迹,老百姓家无余粮、生活困苦,这条令便是要各地流散人员返回原籍,恢复他们的身份,归还他们原有的田地和房屋,并且派出地方官吏好好安置,重新登记户口在册,晓谕他们尽兴生产,不对穷苦百姓歧视,还要按人口重新规划土地等。”

这一条令对稳定百姓人心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只有真正抓住民心,得到百姓拥护,那么才能站住脚,朝廷才能稳固,有威信力。

罗昭云微微点头,如果百姓不安定,吃不上饭,就会再次聚义造反,把对隋朝的怨恨转嫁给新的朝廷,就相对麻烦处理。所以安抚难民,稳定地方,是当务之急,于是他语重心长道:“除巴陵、江南一带还有战事,南方没有完成统一外,黄河以北,关陇,巴蜀,河东、幽州之地,大半壁的江山都稳定了,加快人口普查,大索貌阅,掌握民间人口户籍情况,还有调查各地乡绅、豪强等占地情况,这是最好赋税的第一步,倘若没有准确的人口户籍情况,详实税收就无从谈起了。”

第九百八十章 治大国如烹小鲜

罗昭云提出了各地安抚难民,恢复生产,轻徭薄税的建议,政事堂的同平章事、参知政事等,全都点头赞同,大方向是正确,具体实施,需要政事堂、户部、各地郡、州、县的行政部门来执行。

“天下圣明,莫过陛下,此些见解,臣很赞同。”温博彦率先开口称赞。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也是觉得陛下之言,很有道理,比他们看得还远。

连一向刚毅,不会奉承的魏征,都在一旁频频点头,对陛下的‘轻徭薄赋’‘安置流民’的说法,非常赞同认可。

“治大国如烹小鲜,决不像前朝那样,操之过急,用力过猛,陛下能够认识到这一点,是本朝之幸,百姓之福!”魏征的话比较公允,其它人闻言,也都在点头。

罗昭云听着这些赞词,并没有往心里去,因为每天听着臣子恭维的话多了,有些免疫力,不管是发自内心,还是敷衍了事,他现在想要解决的是赋税问题。

“眼下当务之急,是从哪些门阀、乡绅、豪门里,征收更多的赋税。朕也知道,一些门阀林立,已经存在百年,少的也有数十载,几代下来,宗族开枝散叶,势力盘综错杂,或在朝廷为官,或霸占一方土地成为豪雄,长年因为这个那个原因,不上税,而且收了更多佃户的田地,庇荫大量人口,这些都是阻止朝廷受赋税的障碍。”

“此外,一些商户、富甲们,也该将税收提一些,依据家产规模,经营规模,进行分级收税,经营不同大小规模,上税自然有高有低,明文规定出来,免得地方执行时候,随便添加或是削减。”

罗昭云是有所考量的,他熟读历史,自然知晓,按人头收税非常不公平,因为贫苦百姓,家里人口虽多,但是耕地少收,加上各种置办家业,为儿子婚娶等,需要花费很大,存不下多少余钱和口粮。

相反,那些乡绅、豪强们,通过各种捷径,占据了大片土地和财产,还不缴税,最后使得民间的财富和税收没有收入朝廷,反而是被这些地方豪绅势力给过滤、吸取了,长久下去,一个王朝的社会问题会越来越严重,最后导致分崩离析。

比较的办法,就是推行‘摊丁入亩’,不按人头税征缴,而是依靠土地为标准,谁耕作的土地多,就交的多,仅此而已。这样耕作地少的百姓家里,多余的劳动力,就可以释放不出来,不必过度依靠佃户耕田,而是变成手工业劳动者,从而促进商业、手工业的发展。

其余人听完,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虽然早已猜到,陛下会对门阀不满,但是,没想到陛下才立国之初,就打算对门阀要开刀了。

魏征不算门阀出身,只是出自前朝普通小吏家庭,家道没落,已经沦为寒门,人到中年,这些年见惯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场景,对门阀势大,颇为憎恨,说道“此一时彼一时,自魏晋南北朝之后,北周八柱国,以及大大小小的公卿豪门林立,的确对朝廷律法、政策等,有所影响,不受调配。”

“但经过隋末大乱,义军冲击,战争破坏,古老的门阀也大多人才凋零,势力大不如前了,一些老辈人物,步入黄土,只剩下一些隋朝遗留下的中层官员,如今被启用,但无法像之前的影响力,陛下只要广开门路,加大科举名额,以及建立学府,招收太学生,然后选拔授官补缺,门阀之患就能逐渐拔除,到那时收税,应该阻力很小了。”

言下之意,眼前要对门阀收税,恐怕会引起朝廷波动,对稳定不利。但是从长远角度看,门阀会逐渐被削弱下去。

罗昭云点点头,也知道门阀势力的确到了隋末唐初,经过了天下大乱,已经削减不少,这也给唐朝初期的太平盛世,创造了条件,但是,一些不利因素没有彻底根除,也是的唐朝中期开始,地方割据厉害,制度出现了大问题却不自省,最后动乱加剧,彻底灭亡了。

“魏卿的话有道理,门阀的事,并不急于一时之功,但朕推行按田亩收税,而非人丁数量收税的想法,却不会改变,朕给这个政策起了个名儿,叫做‘摊丁入亩’,你们回去也要商议一下,与检索百姓人口,丈量各县耕地,具体哪些在豪绅手里,都要摸清楚了,接下来才好推行。一旦此事运作得好,等若改变以往了朝廷收税的模式,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于国于民都大有裨益,尔等皆为忠君之士,贤才俊臣,当为朕分忧,为国出力,为天下苍生谋福才是。”

长孙无忌、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诸遂良等人,脑海里还在揣摩‘摊丁入亩’的感念,忽然听到陛下后面如此器重和抬举的话,都忍不住弯身拱手道:“臣等竭尽全力,绝无怠慢之心!”

“那就好!”罗昭云扫了几人一眼,语重心长道:“尔等之中,大多年轻之辈,年不过三旬,虽阅历与经验有限,但才学与能力,朕是信得过的。但诸卿却不能自满,更不能因此出外对其它官员傲慢,以为得君重视便无礼百官,朕不允许此等事件发生。”

“臣等明白。”诸人点头称是。

罗昭云想了一下,又道:“你们回去研究一下,当前国库紧缺,朕的意思,先从淮南一带下手,控制淮南淮北的盐场,将那里的粗盐石,按照朕在西北炼盐的手法,制作细盐,在淮南、齐鲁之地,流通使用,这样能够额外赚取大量钱贯,此外,那里的桑、茶、纺织等,都要尽快恢复,并且大规模生产,满足各地需求,多余的还能与番邦贸易,兑换金银货币和中原稀缺之物......”

各方面想法,罗昭云都说了出来,具体如何执行、操作,需要这些政事堂的官员来研究讨论了,结合目前的中原形势,还有百姓接受程度,制定方案,加快推行。

第九百八十一章 父女重逢

与此同时,在皇宫苑内的一座偏殿处,李渊与李秀宁这对父女相见了。

“秀宁,你真的无恙!”

李渊情绪有些激动,看到女儿毫发未损,除了有些清瘦之外,精神气色也还说得过去,并没有受到多少苛待。

“爹!”李秀宁看到自己的父亲时,双眸顿时红了,泫然欲泪,走上前盈盈一拜。

这里是大华的皇宫,里外都有宫女、宦官监视,所以,她可不敢再用以前的父王的称呼,免得被抓住话中的语病,节外生枝,以为她父女还想恢复以前的身份,那就有些犯上忌讳了。

“没事就好,这两年你受苦了没!”李渊叹了一口气,先到自己两子已丧,这个本以为早已死去两年的女儿,竟然好端端地生活在宫内,感慨万千,自己的眼眶都湿润了。

“女儿没有受苦,当不得什么事。被俘之后,陛下对秀宁,还算照顾,并没有受多大委屈。”李秀宁轻叹,自己虽然被软禁了,但是,也着实没有收到什么欺负和凌辱,最多是冷清一些,有时候宫女会刁难一下,在这皇宫内算是琐碎小事了。

“你从被俘之后,就一直在当今陛下的皇宫内吗?”李渊起了疑心,那岂不是说,女儿早就被罗昭云收为妃子了。

李秀宁轻轻点头,开口前,让两名贴身宫女暂时退出殿外,把守殿门,把其它随行的官宦也给隔绝在外了,便于父女的交流,这才道:“是的,女儿被俘之后,当今陛下为了不走露风声,于是把我安排在宫内独立宫苑内,倒是不愁吃喝,只是冷清了些,定期......也会过来探望一下,说一下天下形势,还有李唐情况。”

“那他,有没有和你......”李渊问到这里,话就止住了,毕竟牵扯到女儿的隐私,也不好过多说直白。

李秀宁是冰雪聪慧之人,自然听出了话意,脸色微微嫣红了一下,摇头道:“没有,陛下守君子之礼,从未对女儿做过任何非份之事,哪怕女儿曾经打算,甘愿做她妃子,换取李唐的利益,也被拒绝了。前些日子得知父亲等宗族人被押解长安,没有别法,女儿也曾提出,只要赦免秀宁的父亲和兄长,就长住宫内,为妃为嫔,哪怕做宫娥,都可接受,换取家人的平安。”

李渊闻言,深深的一叹,看到女儿如今的样子,哪里还有当年的风风火火铁娘子的风采,如同一个深闺倩女一般。

环境改变性格,一点都不假,当铁娘子施展的舞台没有了,被生生囚禁接近两年时间,担惊受怕,焦虑家人,身边无人聊天,性子也会逐渐变化、沉淀,宛如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过,李秀宁对他和族人的关心却一点不少,宁愿用自己的青春和身体,长住冷冰冰的皇宫,换取家人的平安,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既感动又有些内疚。

“苦了你啦,今天陛下已经在朝堂上,赦免了我们李氏族人,为父被册封为晋安侯,暂时在长安城置别院,定居安身下来,没有问题,何况许多门阀旧贵,曾经与我族也多有交情,到时候私下划过来一些财产,也是容易的,到时候做个低调侯,安享晚年也可以了。”

李渊叹息一声,言语间既有有庆幸,也夹在这一丝不甘心,以前高高在上的君王,变得国破家亡,成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侯,从此可能再也无法参与朝政了。不过,他仕途之心也淡了,见识过帝王气派,并亲自体会过之后,很难收心回来能做好一个臣子了。

李秀宁见父亲神色落寞,隐约觉得触动了父亲的痛楚,安慰道:“诸侯争霸,成王败寇,自古已然,父亲要想开一些才是。虽然现在不是君王了,也没有权力,但至少性命无忧,大哥、四弟也都能够保命,衣食无忧,也不错了,以后的事谁又能预测呢?”

李渊点了点头,心情好转一些,他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接近花甲,权力也看淡了,加上在晋阳收了几个嫔妃,都陆续有了身孕,老年得子得女,心情又不同了,尽管这一场战争中,失去两个孩子,但他即将有多个孩子待产出世,冲淡了丧子之痛,更想安宁生活下去。

只不过,李建成、李元吉还年轻,如果一直做布衣白丁,哪怕有些钱财,恐怕以后在长安城也要寸步难行了。

“秀宁,你对当今陛下,是否动了感情?留在皇宫,可是真心?”李渊忽然问了这么一句,是想试探一下女儿的心意,如果李秀宁一心要留在皇宫,做罗昭云的王妃了,那么他相信,以自己女儿的才能和美貌,以后要得宠也不是不可能的,这样李家人,或许过个五年十年,还能重新被启用,进入大华的权力中枢。

李秀宁听父亲这样唐突发文,有些尴尬不已,但是回想自己这两年的心情变好,似乎对罗昭云还真是越来越了解,越依赖了,尽管他一个月或几个月时间才出现一次,过来探望她,但是,都成为她的期待。

他的少年从军事迹,在大隋的赫赫战功,乱世中平定天下,诗词文采冠绝京城,每一项都令李秀宁刮目相看,感到了钦佩,以前是敌对状态,她也有自己的未婚夫,所以对罗昭云没有上心去研究,不屑一顾。

但沉寂两年中,认真揣摩、观察,当年交流,她也发现了这个罗昭云,似乎跟当代许多文士武将都不相同,有着特殊的气质和思维,的确很容易让女人喜欢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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