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英没好气地瞪了何家安一眼，何家安这句话不光是骂方掌柜，而且把自己也给骂了进去，只是想想他的话倒是有一些道理，所以只是瞪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开口。
陈月英都没说话，方掌柜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讪讪地笑了笑，便不在开口。
“怎么，不服气？”他越怂，何家安却越是一付咄咄逼人的样子，一伸手把昨天拿走的那本帐册接了过来，往方掌柜面前一甩，面无表情地说道：“帐册我看过了，有些地方我想请方掌柜给我解释一下可好。”
这么快就看过了？
方掌柜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毕竟这么厚的帐册，就算是自己没个十天半个月也休想从头查到尾，这才过了一晚，他居然就说这本帐册已经查过了，难道他是在诈自己？
任凭他想破头，也不认为何家安单凭一天的时间就能把帐册查完，想到这里，方掌柜一付有恃无恐的样子，轻轻哼了一声，一脸无所谓地说道：“还请姑爷指正。”
何家安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了方掌柜刚刚坐的太师椅上，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打开之后念道：“这本帐册一共记录了两年零二百四十三天的帐，里面的每一页第一笔字迹都是相同，所以我可以认为这本帐册全是由方掌柜所写，对还是不对？”
“这个……”方掌柜顿了顿，点了点头：“对。”
“好，那我们接着往下念。”
“……第一年，陈记客栈整年收入为三千四百八十五两四钱，支出七百四十三两二钱，净赚了差不多两千七百多两，对还是不对？”
“这……”方掌柜突然有些没底，这个数目跟自己算过的数字居然一点也不差，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直到现在，方掌柜也不认为何家安有这样的本事，脑子里面想到的却是李四郎那个家伙，肯定是他向陈家告的密，心里把李四郎恨透了，嘴上却咬着牙承认道：“对。”
“……第二年，收入四千零八百二十三两七钱，哟，这收入没少增加，看来方掌柜也算是一位有能力之人。”
“不敢，不敢。”方掌柜得意地笑了笑。
何家安抬眼瞄了一眼，接着又说道：“这收入是增加了，可是支出增加的却是更多，足足有一千一百多两，我能不能问问方掌柜，这多出的四百多两银子，你都做了什么？”
“呃……”刚刚的笑容还没还得及消失，方掌柜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住了，想了想讪笑道：“应该是物价上涨的原因，所以比平时的支出多了一些。”
“只是一些吗？”何家安面无更让样子，让方掌柜心里顿时也慌了起来。
到了这里，也只有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一条路了，只要自己什么都不认，那他们就拿自己没任何办法，想到这里方掌柜一咬牙：“帐上记得清清楚楚，姑爷要是有什么疑惑，查帐看便能一清二楚。”
“最奇怪的还是这第三年的帐……”何家安轻轻拍了拍纸，目光锁定在方掌柜的身上，缓缓地说道：“这是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就没有什么跟我说的吗？”
第39章 心服口服
说出来，肯定是死路一条。
不说出来，也许还有万一。
抱着侥幸的心里，方掌柜还是摇了摇头：“姑爷说的，在下听不懂，不过方某从年少学徒开始，再到当掌柜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几十年下来，却没有人说半个不字，如果姑爷今天是非要说方某贪赃，那只有去衙门里面辩个是非了。”
自己非旦没把人家给唬住，却被他给反咬了一口。
何家安脸上的冷笑渐浓，轻声道：“看来方掌柜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方某人问心无愧，天地可鉴。”方掌柜毫不妥协地顶了回去。
“好好好，既然这样，咱们今天就在这辩上一辩。”何家安说完，打开纸，直接念道：“从去年九月起，到现在一共二百四十三天，这其中陈记客栈进项为一千一百二十三两五钱，而支出却高达一千零二十八两三钱，方掌柜，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为何要支出这么多的银子吗？”
以前作帐的时候，自己还是小心地把这些数字给填平，只是时间一长，自己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尤其最近这一年，许多帐都是自己随意填上去的，自己哪还记得帐上面写了什么。
面前咄咄逼人的何家安，方掌柜选了守势，他心里只认准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何家安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帐册查得一清二楚，别看他把刚刚的数字说得这么清楚，有很大的可能他是在诈自己，所以只要自己咬牙坚持住，失败的一定是他自己，到时候自己在顺势提出走人，谅陈家也拿自己没什么办法。
所以，方掌柜摇了摇头，近似耍赖皮地说道：“帐册上不是记得一清二楚吗，姑爷刚刚不是说已经看过帐册，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银子去哪里了呢？”
“看来方掌柜是胸有成竹，真以为我是在讹你不成。”何家安先是看了陈月英一眼，毕竟这是她请来的人，要是没她的首肯，自己自然不好处理。
听着方掌柜依然死死咬着不放，陈月英也变得越加失望，看到何家安投来的目光时，微微地点了点头，心里已经不再对方掌柜抱有任何的希望。
有了陈月英的认可，何家安自然不会再留手，目光从手中的纸上扫过，缓缓说道：“根据帐册上的记录，前两年每年在菜金花费的银子都不过只有几十两而已，而今年却猛增到了一百七十余两，方掌柜，这好像不是单单一个涨价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
“这……”方掌柜顿了顿，强辩道：“菜价又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他们要涨价我又有什么办法。”
“好，这个先放在一边，还有这个，客栈每个月在人员薪俸上的支出为四十八两银子，我倒想问一声，咱们这陈记客栈一共雇了多少个伙计？”
“这……”当何家安提到薪俸时，方掌柜脑门上的冷汗顿时就流了下来，就像刚刚他说的，菜金只不过是自己贪的一小部分而已，一年充其量不过才一百两，可是在人员支出上，却是自己贪银的大项，目光有些游离地说道：“姑爷昨天不是看到了吗，一共八个伙计，每个伙计月薪是四两，剩下的十六两是小人的。”
“哦，可是我听李四郎说，这帐好像不是这么算的吧。”
果然是李四郎这家伙，昨天就不应该让他跑了，直接安一个罪名打死他就好，当断不断，必受其害，现在自己被他反咬这一口，顿时让李掌柜心里开始慌张了起来。
“姑爷，你不能听那李四郎一面之词，昨天你们走后，我仔细地查了一遍，发现李四郎居然偷偷贪了客栈里的银子，于是就打了他一顿把他绑了起来，原本打算今天送官的，结果却被他给跑掉，却跑到你那里胡说八道一番，你让这小子出来，我敢跟他当面对峙。”
看来自己不动点真格的，他还是不死心呀。
何家安话风一转，突然说道：“既然店里还剩下七个伙计，那就麻烦方掌柜一下，把他们都叫出来，我有话要问。”
也不知道这何家安有没有看出破绽，方掌柜心里有些没底气，不过还是喊了一声，不多时，店里剩下的七个伙计纷纷走了出来，站成一排，一脸惶恐地看着何家安，又看了看方掌柜。
“我问你们几句话，你们要如实回答。”何家安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突然指着站在中间的一个伙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爷，我叫王二庆。”
“王二庆，我问你，你到这陈记客栈多久了？”
“呃……刚满一个月。”
“那我再问你，你现在一个月的薪俸是多少？”
“这个……”王二庆的目光忍不住的瞄了一眼方掌柜，想起方掌柜交待的事情，说道：“四两银子。”
“真的是四两？”
“真的。”王二庆咬牙承认了下来。
何家安放过了王二庆，接着又去问了其它的几个伙计，问着问着陈月英突然就意识到了一件事，这几个伙计怎么都是刚到客栈不久的呢？时间最长的不过也才两个多月，这方掌柜雇这些没有经验的伙计又是为了什么？
直到七个人都问完了，何家安的目光又转回到了方掌柜的身上，随即问道：“看来方掌柜并没有说错，他们的薪俸果然都是四两银子。”
“那是当然，方某刚才说得清楚，断然是不会错的。”方掌柜得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方掌柜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