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的秘密 第127节

  

  其中一张生脸见到我,还挺不悦的骂了声“谁啊”。我没理他,他旁边人推了推他,凑他耳边说了两句,他态度马上变了,声音哆嗦着说,“嫂……嫂子啊。秦哥送里面了,还没出来,进去几个医生一起抢救了,没事儿……没啥事儿……”

  这是ICU,重症监护室,这严闭的大门里面关着的全是生死攸关的生命。有没有事,谁都说了不算。

  我的心跟扔进二月冰窖一样,冷得发痛,我张开嘴。平静的问他,“顾白呢?没来吗?”

  面前人群都互相看了旁边人两眼,这么多人,十几个,没一个说话的。

  “他这算杀人未遂了吧。警察呢,警察也没来吗?”我声音抖得厉害,紧紧捏着拳头,指甲深陷在肉里,再舒开。颤抖的伸进包里找手机,你们不报警啊,我报。

  “嫂子,”其中一个喊住我,声音艰涩,“这没法报警,咱们那会儿还干了点别的……警察查出来,咱们几个都毁了。听说秦哥出事,我们马上就把人送过来了,连救护车都等不了,咱们会陪到秦哥没事出来的,嫂子您放心,秦哥吉人自有……”

  我鼓着眼珠子瞪他,他被我吓到,赶紧后退一步,我看他身上的T恤衫上还沾着零星血迹,那是秦颂的血啊,就为了帮他们瞒着,就白流了?

  我提了口气,问他,“顾白呢,他人在哪,电话是哪个,帮我打一个,快啊!”

  我管不了那么多,在医院里没素质的扯着嗓子吼着,破了音,脸上五官一定扭曲得非常难看。

  对面赶紧有人把手机拿出来拨了个电话出去,再把手机递给我。

  我死捏着手机转身,往医院外面走。到了空地上,凉风吹在我脸上,凉的很。

  “你人呢?他这都送ICU了,你不过来看看?”

  我刻意维持平静的情绪,问得电话那头没了声,像没打通一样。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啊。

  “我就想问你啊,我就想问问你,”我刻意让声音不那么抖,脚步在平地上乱走,“你到底爱秦颂什么?啊?你这么害他?你都快毁了他了。你还让他死?你什么心啊,我问你,温白,你什么心?”

  我问到这,已然说不出话来了,我心太痛了,像被一把刀子连续捅了好几下,成血窟窿一样难受。

  当我快说不出话时,一双小白鞋突然凑到我垂下的视线里,原本干干净净的小白鞋沾了几滴晕开后变褐的血,我缓缓抬头,撞见他惨淡如纸样灰白的脸。

  他好像很不好受。

  “啪!”

  我抬起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我力道下的重,他脑袋直接偏到一边。白皙的脸颊在路灯光下照出红色印痕。

  “你等我。”

  我手指对着他笔尖,眼神静默的瞪他,在确认他不会马上逃跑后,赶紧冲到医院里,到开门的医生办公室里四处翻找,没有刀,也没有别的。

  我埋着头拼命的找,眼睛里所有的东西都成了能杀温白的工具,惹来医生护士的大骂,看病的病人也一副见鬼般的样子等我。秦颂的“兄弟”冲进来赶紧抓着我胳膊,哄劝着把我拉出去。

  “嫂子你别这样,你看秦哥马上就醒了,咱别在这时候给秦哥添麻烦了,行不行。”

  “那他要是不醒呢?”

  “嫂子……”

  “行了你们放开我,我不闹,我出去一会儿。”我斜眼看着还紧闭的ICU大门,没人从里面出来,连医生护士都没有出来过一个。

  这里离事发地最近,就被他们慌张的送到这来了。是家老旧的市级医院,修了新医院大楼,还没来得及搬,ICU就在一楼急诊室的对面,很不合理的设计,我在这说话大声了。大概里面的秦颂也能听见。

  如果他还能听见。

  我哽咽了一下,眼泪就跑出来,把拉我的人吓着了,赶紧把手松开。我擦了擦眼角,又重新出到医院大门外。站在温白面前,又给了他一巴掌。

  我死死的忍着眼睛里的泪,再看眼温白的脸,他竟然先哭了起来。

  他哭得梨花带雨,泪水从眼角滑下来就挂在脸上不掉了,嘴角还凄苦的往上牵着,他温着声音反问我,“那我这么多年就白跟他了?他不该还我点?我要他命怎么了,我要了他的命,我自己也不用活了。”

  我偏了偏脸,气得连眼泪都被逼了回去,咬紧牙关笑,“你凭什么就觉得委屈了?你愿意跟秦颂是你的事,你怎么这么恶心就觉得全世界都辜负了你,啊?你的心是不是被狗吃了?谁都得依着你!”

  “他以前就依我。怎么了?”温白理直气壮的偏头反瞪着我,用他盈满眼泪的圆圆眼睛,我快速伸手,就去戳他眼睛,他哀嚎一声扑通倒地,我连踹了地上躺着的温白几脚,又趴下去扇温白巴掌。

  我这辈子没像这样打架过,手上的狠劲都是盼着温白死,他被打得一直叫唤,招来了人把我们劝开,他被人搀扶送到出租车上时,我站在医院门口,看他故意扫过来的眼神,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他。

  这心情让我突然开始理解起刘怡恩来。她把顾琛当耗子一样放手心里捉弄把玩,时间长长久久的。就当看小丑一样,这比杀了他还解气。

  我想我再不想温白死了,我要他活着,比死了还难受的活着。

  我定在原地站了很久,又走回到ICU门口的长椅上坐着。把秦颂送过来的人都面露难色的盯着我看,我懒得看去过,就对他们说,“你们先走吧,我在这守着秦颂。”

  “可是……”

  “你们不走。我立马报警,让你们验血验尿。”

  人群马上成鸟兽状散开,没一个留下来的,我背抵在坚硬的塑料椅背上,头靠于墙壁。微微眯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摸出手机,给秦颂妈拨了个电话,把这事说了。

  那边连电话都来不及挂,就听见秦颂妈哭喊着把秦国安叫起来,“儿子出事了,儿子出事了!!要死了!你赶紧给我起来!”

  秦颂出这么大个事。秦家一定要知道,还要知道是谁干的。

  没出多久,秦颂爸妈穿着睡衣跑过来。我亦穿着睡衣站起来,跟两双煎熬的眼神对着,秦颂妈手发抖的过来抓我手臂,“我儿子呢,啊?现在怎么样了?我就他这一个儿子,秦国安!他要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好过,你看你把儿子逼成什么样了!”

  秦国安脸色也难看,他反吼秦颂妈一句,“少说点,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都是他自己惹的事。”

  “你好意思说是他自己惹的事!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了吗?!秦国安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自己清楚!别让我在这时候丢了儿子,我跟你拼命!”

  秦国安被秦颂妈的话堵了嘴,就再没多说一个字。我把秦颂妈搀扶着坐在椅子上,帮她拍背顺气,心里却想着秦颂妈说过的话,他们来前我已经大致说了情况,秦颂妈会这么说,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事怎么会跟秦国安有关系。

  我们坐了两三个小时,直到ICU的大门打开,里面的医生出来,慢条斯理的掀开嘴上口罩,他问了声谁是秦颂家属,说秦颂这次的伤势严重,现在人还处于昏迷状态,要看接下来二十四小时到四十八小时之间的情况,看能不能恢复意识。

  要是能醒过来,就行。要是不醒,就顺天意。

  

197.哭没哭 (四更)

  

  医生意思,是口头下了病危通知书。

  秦颂妈差点直接昏过去。我双脚也像灌铅样,上半身却轻飘飘的。

  秦国安更镇定点,跟医生讨论了下秦颂伤情,现在他不太适合转院,最怕路上发生意外。

  他问完,就去走廊另一头打电话,伟岸的背影萧条了点。秦颂妈埋着头坐在位置上哭,呢喃着问我究竟怎么回事。

  我把知道的都说了,秦颂妈眼睛红肿着。哭得一直停不下来。等到几个人过来,恭敬的喊了秦颂妈和秦国安。是被刻意叫过来的医生。

  ICU不是谁人都能进去的,秦国安打点了关系,让几个医生进去,到早上,我意识不清醒的到门口去给买点吃的,不知道站了多久,小贩连问我几次,“美女,美女,你要什么啊。”

  我回过神看他,才感觉出一脸的泪水,我胡乱擦干净,还是说不出来话,把小贩给急得,又耐心问我好几遍,“美女你别哭啊,你这脸色太差了,这人生老病死都是常事,要有病就治病,治好了就没事的,啊。”

  把吃的送回病房门口,递给秦颂妈一份,也拿了份在医院门口不停抽烟的秦国安。

  “秦叔,你不能再逼秦颂了。现在秦颂被逼成这样,秦叔也心疼吧。”

  秦家就秦颂这么一个儿子,秦国安再觉得秦颂不争气,那也是唯一能接受秦氏的人,是他秦国安唯一后代。

  秦国安还在抽烟,他深吸一口后,随手扔了烟蒂,混进地上才不久扔下的几个烟头里。那动作神态,总沾着秦颂影子,他勉强微笑着问,“黎小姐有更好的法子?”

  “有,”我抬着眼皮郑重的对秦国安说,“我是吴太太义女,应晖集团的股东。西藏那边的官政人员在慢慢接触,西藏项目一完,我回来会马上开展自己事业,三年,秦叔给我三年时间,我能让这圈子里,有个黎姓。”

  我现在的筹码只有这么多,多可怜。像个落魄的人把身上最后的钱都掏出来一一摊开摆放着展示,越这样越没有底气。秦国安听完就笑,“白手起家?我还没见过一个女人白手起家成功的……还三年?呵……要是我这儿子能醒,罢了。到时候再说。”

  秦国安话说到一半就不再说,现在这里谁都只有一个盼头,愿秦颂马上醒。

  但秦颂的情况很糟糕。医生接着昨晚的话到今天上午十点,一连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让家属签字,秦颂妈哭得昏天暗地,是秦国安签的,他捏着笔杆的手在发抖。龙飞凤舞的书了三个字。

  秦国安。

  我一夜没睡,脑子却清醒的毫无睡意,看着病危通知几个加粗的黑字,心里还打趣的想,要是秦颂醒过来知道自己那么本事,一早上拿三次病危通知书,他会不会还嘚瑟,自己算破纪录了。

  怎么办,我好怕他不醒了。

  这事报不了警,顾家一定会及时压下来。中午十二点,大顾总带着温白到医院门口来找秦国安,他慌乱的神色扫向我,眼神黯了不少,我只冲他撑起灌铅的嘴角笑,撇开眼神再不看他。

  大顾总把秦国安叫到不远的门口处。角落有一颗不知名的大树,三个人站在阴凉的树荫下,避开来往人群的视线,大顾总一脚揣在温白的肚子上,把温白踹倒在地,又连补了两脚,就像在踢个麻袋。

  温白身体本就纤弱,弓成一团躺在地上没人理他,他就自己撑着地面爬起来。

  太远了,我看不清他表情。

  我正看着。秦颂妈突然来抓我的手,轻轻的把掌心贴我手背上,哭得眼睛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我又抽了张纸巾给她,她紧抓在手里,纸巾皱巴巴的,她指向温白,“黎小姐,我这儿子要是没了,我再去杀那个人。会关我几年?”

  她连喊温白名字都嫌弃,郑重的问我,是个母亲最后绝望里的挣扎,我心里不是滋味的看她,“阿姨,秦颂醒不醒,我都会帮你欺负顾白,咱们以后的每一天,都别让他好过。”

  “好,好。”她怅然若失的点头。身上还穿着睡衣,哪还有半点平时的紧致样子。

  自己儿子遇上这事,当妈的啊,平时什么样都撑不过去。

  不知道跟大顾总说了什么,秦国安后来回来,交代秦颂妈两句,就说自己要出去一趟。秦颂妈偏着脑袋就像没听见,等秦国安走了,她才带着哭腔破口大骂,“儿子都出这么大事了还走,真不是东西!”

  我没料到顾琛会赶回来,他到了医院门口都没给我打电话,手里提着几个袋子走过来,跟秦颂妈打过招呼,又把袋子提到我面前。“都是一些新衣服,你们去换上,我在这里守着。”

  我看了看袋子里,有两套女式一套男士,他差不多猜到我们都是临时赶来的。等他走进ICU门口时,盯着看了半天,才扭头说,“我请了个俄罗斯的专家,正连夜赶过来。差不多快到了,我到时候去接,医院这边打点过了,能进?”

  “可以,之前秦叔有安排医生进去,但说的都差不多。”

  秦颂的伤口就摆在那,多少次诊断结果都一样,顾琛冷淡的“嗯”了声,“那也要再试。”

  我盯着顾琛紧绷的侧脸看,试探性的问他,“那西藏那边……”

  “管不了那么多。”

  他这么说,我心里翻不出的滋味,扶着秦颂妈一起去附近开了家小旅馆,先帮她把衣服换上,当她把衣服脱下来扔床上时。衣服正摆在枕头下面的白床单上,像极了曾经秦颂故意给我铺好的样子。

  我没忍住,捏着衣服嚎啕大哭,秦颂妈穿着合适的衣服过来慌张的抓着我胳膊,“黎小姐你……”

  我赶紧大幅度的摇头说我没事。我就是想哭一哭我憋不住了。我现在做什么都无法对秦颂好,但他对我好过的曾经都还在我脑子里刻着,一个不经意的相似情景就能钻出来。

  我跟他回忆那么多,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忍了又忍,怕给秦颂父母添更多心里压力。暗示自己几次要坚强,可我他妈的就是想秦颂,我好想他快点醒过来。

  跟秦颂妈留在旅馆房间里哭够了,两个人怎么哭都哭不停,有时会各说各话,谁都没听进去谁的,但至少旁边有人能体会自己心情,就不敢松手怕太孤单的去面对未知的恐惧。

  等我们重新回到医院时,顾琛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我们说,“醒了,但意识还不是太清醒,还要继续观察,刚才医生出来说的。”

  我心里的石头就像张进心脏肉里了一样,刚被顾琛的一句话,像刀一样从心脏上剔除掉,又痛又能呼吸到新鲜空气。

  这女人一旦情绪上了头,除了哭之外再做不了别的,秦颂妈听完也是不停的在门口哭着,等到了晚上,医生说如果情况一直稳定的话,到第三天的下午四点才能进去探视,只有一个小时时间,一次能进两个人。让我们现在都可以先回去了。

  这两天病人家属送饭到ICU门口,里面有护士帮忙喂送。

  守着没用。

  正好秦国安从外面赶回来,听到医生的叮嘱,医生说完准备走又停了脚步。

  “对了,哪个是黎西?是病人家属?”

  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我,医生也看过来,“你就是黎西吗?是病人妻子?病人醒过来后问起你了,他问你哭没哭。这人打了麻药,意识不是特别清醒,我们护士跟他说了两句,但他肯定听不进去,有话等探视时候再说吧。”

  

198.你别丢下我 (一更)

  

  医生走了,秦国安眼神复杂的看我一眼,没说话。

  我跟秦颂妈像没听见医生话一样立在原地没走。守着是没用啊,可不守着我们难受,又提醒吊胆的。像看着这病房门都要踏实许多。

  “老秦啊,你去跟医生说说,塞点钱,把我们先放进去看看我儿子,之前你们找的医生都进去了,咱们也……”

  “胡闹。”秦国安低声呵斥,“医生进去是医生懂病情,你们进去除了带病菌给他还能有别的什么好?妇人之心。先回去休息,还有几天时间,等他好点了再转医院,愣着干什么。”

  秦颂妈走的不情不愿的,秦国安找了两个人在这守着,我还不想走,顾琛却责令道,“你也回去休息,再不睡觉身体垮了,现在分不开心去照顾你。少给秦颂添点麻烦吧。我在这守着,你明天早上再过来换我。”

  他坐着IC门口的走廊长凳,手掌放在膝盖上,一副不算太舒适的姿势,但很提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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