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飞燕在秦羿身边坐了下来，秦羿并没有跟她聊家长里短，也没有刻意煽情的怀旧，直接就像二十年前一样直接切入了主题：“飞燕，我知道你们鬼市对华夏所有的资金流向都是一清二楚的，你算算如今的秦帮，有多少资产？”
杜飞燕抹掉眼泪，秦侯一开口瞬间将二十年的空白全部给抹掉了，仿若时光回溯，他们又成了并肩作战的合作人。
第二千三百九十七章秦帮的隐患
收拾起过往的回忆，杜飞燕很快进入了工作时的状态，认真的回答道：“侯爷，你说的这项能力是过去的鬼市了，过去燕家的底子我们能摸到七成，但如今秦帮有多少资产，我们根本无从考究，因为这是一个不可查的天文数字。”
“为何这么说？”秦羿饶有兴趣的问道。
他在的时候，云浙经济圈刚刚开发，医药厂几乎是倒贴，只有万小芸与温雪妍的公司是挣钱的，当然海外剑岛、鬼市等资产都是自属自用，不归入秦帮产业。
后来并入燕家的财产有一半投入到振兴南北鬼市了，剩下一半也都投到了云浙经济区以及粤东的发展，秦羿真正拥有的资产，若是换成货币是能摸清底子的。
当然这也与秦羿不爱金钱有关，他若是真想捞入自己的腰包，整个天下起码三分之一的财富可以拿到手上。
但只是过了二十年，以鬼市的能力，就摸不清秦帮的产业规模了，这确实有些出人意料。
“自从张大灵奉诏入了地狱以后，失去了最后的束缚，秦继在虞素芳、温雪妍的扶植下，正式接任了秦帮帮主。”
“这几年来，秦继提倡高效率、高收益的产业化思路，将秦帮产业的为公，转变为秦帮产业的分红制，并以此作为地方上堂主以及各大企业内部高管晋升的审核条件。”
“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几乎原本对百姓所有的惠民条款全都被废除，各地堂主从各方面往秦帮总部运输利益。别的不说，就大秦医药厂对华夏医药实行垄断，并大幅度提高药价以来，这笔入账就是个天文数字，准确来说是每天入账已经无法考量。”
“你在的时候，一盒普通的感冒药从几十块降到了十块以内，各地制药商亏损的成本，由秦帮和华夏国库补贴。但现在呢，一盒感冒药翻了一倍。至于原来对百姓免费的龙血丹等秦帮特制药，现在更是少则几十万，多则上百万一颗，而且疗效还打了折。”
“这一来一去，只是去年秦帮一年的收入，就是你当初在的时候秦帮总产值的十倍。”
“所以，我根本摸不清楚，也不敢去摸这个底。”
杜飞燕叹了口气，将秦帮这几年的变化一一说了出来。
“雪妍……她们同意秦继的方案？”秦羿皱眉道。
“这个我不清楚，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的是，如今秦继大权在握，即便是她们，哪怕张大灵回来了，也不可能做出任何改变。”
“因为如今的秦帮从上到下，都是以利益为重，那些地方堂主，企业高管已经尝到了利益分红的甜头，他们是绝不允许有人再来打翻这块蛋糕的，这也是秦继笼络人心的一种法子。”
“当然，其实我也不反正秦继的方案。说实话侯爷你在的时候，凡事都是凭良心而为，从未想过对秦帮和华夏的伤害。华夏人口十三亿，你没收的燕家财产以及尹卓然国库的支持，确实可以弥补免费的差价。但这些年，秦帮内部已经被这种政策拖垮了，巨大的差价，国库补不起了，龙腾、江浙开发区所得的利益，也全都被这个旋涡吸走了。”
“而张大灵不懂变通，一味的用你的余威与正义、良知的大旗强行让秦帮继续贴补，最惨的时候，各地堂主开的豪宅豪车都被上交充公了，温小姐甚至跑到我这来借钱。正因为地方上的困难，那些引来的外资难免遭到盘剥，这样一来引起的恶性循环，几乎将秦帮给拖垮。”
“若不是秦继大刀阔斧的改革，再过五年，不，最多只有三年，秦帮就将从内部瓦解。”
“所以，单从这一点上来说，秦继肯定是看到了危机，看到了痛处，所以才想彻底更改你的那些制度。”
杜飞燕从商人的角度，如实的回答。
秦羿沉默了，这个严重的危机与后果，的确是他没想到的。
他一直很清楚，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合适的王者与领袖，因为他太仁、太善，一心只愿天下太平，百姓无忧。
但让秦羿没料到的是，天下共欢，放在十三亿人心、万万种复杂形势下的华夏，根本是行不通的。
哪怕秦帮在华夏各界都掌握了话语权与统治权，但依然敌不过十三亿的百姓。
十三亿张嘴，就足够把他建立的庞大机器给抹平了。
或许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绝对的自由！
“侯爷，这怨不得你，我知道你想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你把天下百姓当做父母、兄弟，你是神，神是高高在上的，未必就能看到暗流之下的黑暗。”
“秦继是个人才，是个有胆魄的王者，他本该是你天下最好的接班人，唯一不足的是，他做的有些过了。”
杜飞燕知道秦羿心中肯定不好受，连忙安慰道。
秦羿顿了顿，指着杜飞燕，冰冷道：“你告诉我，秦继还有没有救？”
“有，也必须救。”
“他才不到三十，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能因为他的错误，就彻底抹杀了他的意义。”
杜飞燕毫不迟疑、坚定道。
她其实明白，为什么温雪妍、狄风云这些明白事理的人会不遗余力的支持秦继，因为大家都不希望秦帮亡了。
只有秦继这样的狠人，才能将秦羿留下的这些弊端彻底根除。
“我会给他机会，就看他懂不懂珍惜了。”
秦羿眼神凛冽道。
不管秦继如何的能耐，如果他执意要与天下人心为敌，那就是自寻死路。
秦羿宁愿秦帮亡了，也绝不会让秦帮成为祸害天下的公器。
“你立即回江东去，给我盯死了大秦医药厂，还有温雪妍等人，从现在起，我要知道他们的任何风吹草动。”秦羿吩咐道。
“侯爷，温小姐那边我或许还可以盯住，但秦继很难，如今秦继启用的是他自行建立的情报网，他能覆盖咱们的情报网，而我所有的手段，却都在他的掌控中。”
“如果贸然去盯着秦继，或许会适得其反。”
杜飞燕道。
秦继能量之大，是远远超出秦羿想象的，只是杜飞燕一时间也没法一一说来。
“有点意思。”
“走，先给柳仲送钱去。”
秦羿冷笑道。
第二千三百九十八章宗族大会
柳家宗祠，这次举办宗祠大会的是柳仲的堂兄柳世明。
柳仲当初夺得柳家大权，以及粤东易家对柳家的清洗，导致柳家大部分族人都死了，而剩下的族人对于重情重义的柳仲来说，无疑是珍贵的。
为了重振柳家，柳仲重用柳家族人，并且给了柳家族人极厚的利润。
在早些年，张大灵摄管秦帮，蔡家没崛起之时，柳家作为粤东王，自然是风光一时，族人对柳仲也是敬重、拜服。
但人都是自私的，随着柳家遭到打压，蔡家崛起，柳仲又把越来越紧张的钱，投入到了普陀医药厂，制药给那些贫苦的百姓，这么大的窟窿填下去，整个柳家开始亏空。
族人们随着利益分红越来越少，对柳仲的不满之情也就越来越大，而柳世明又暗中为蔡家所收买，在柳家散布着柳家将亡等不利于柳仲的言论。
导致整个柳家人心惶惶，柳家族人自然对柳仲不满，而明天的斗药大会则成了点燃柳家族人敏感情绪的导火索，一想到拿着劣质药公然去挑衅蔡家自取其辱，柳家人连夜密会，发动了这次宗祠大会，旨在废掉柳仲的家主之位。
柳仲走到宗祠门口，往日里那些对他无比敬重的柳家子弟，表情漠然，连个正眼都没看他。
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气味。
柳仲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昂首阔步踏进了宗祠。
这若是在以前，他或许还会有几分担忧，一旦族人离心，哪怕他神功盖世，也不可能把人都杀光了。
当然他也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一个家族不凝心，哪怕他强行继续做这个家主，柳家迟早也会败亡。
不过现在不同，秦侯回来了，他有了最大的底牌和底气，完全有实力说服族人重新凝聚力量。
“家主到。”
随着弟子一声大喝，祠堂中不紧不慢，勉强起身迎接柳仲入内。
柳仲步履轻松，走到上首家主大位坐了下来，拱手向众人客气打招呼：“三叔公，几位族叔，各位兄弟，大家请坐。”
“按照规矩，没有族长的允许，是不能随意召开宗祠大会的。”
“今天叔公与几位族叔突然召开大会，莫非是有什么非说不可的大事？”
柳仲笑问道。
“咳咳。”
辈分最大的三叔公清咳了几声，看向了一旁的柳世明。
其实三叔公等人心中还是有愧的，他们是没钱了，但这钱柳仲也不是吞了，也不是败坏了，而是用之于民，这是行善大事，是对秦侯公义的延续。
某些时候，他们内心对柳仲是认可，是支持的。只是要从自己身上割肉，难免心痛，什么大义自然是次要的了。
“家主，我听说你明天要去跟蔡家斗药？”
柳世明冷然发问道。
“确有此事。蔡家既然相邀，我怎可不去呢？”柳仲淡淡笑道。
“呵呵，你还真是说得轻巧吗？家主有没有想过，就凭你那个制药厂制造的药品，根本没法与江东药物相比，到时候当着那么的媒体出丑，你可有想过我们柳家的声威？”
“谁都知道，如今秦继势大，蔡家又攀上了这根高枝，家主妄图蜉蝣撼树，不觉的是在自取其辱吗？”
柳世明见柳仲一副毫不在乎的态度，更是觉的恼火，厉声质问道。
“还没比，你怎么就知道我的药物比不赢呢？”
“而且，我是为天下民心而斗，不管输赢，天下百姓都知道，我柳家只要在，就有他们的药吃。”
“我柳仲就算丢这个脸，我认，我值，柳家值。”
柳仲拍着胸脯，朗声道。
“你……”
柳世明被驳的无话可说。
顿了顿，他拍桌又道：“好，你要做圣人，要拉柳家下水，你是家主，这是你的权利。但我想问一句，制药需不需要钱，你已经连续十三个月没发分红了，你知道我们柳家有多少口人，有多少个家庭正在等待着这些钱吗？”
“你要做圣人，就扼杀我们的生路，柳仲你可是真小人，伪君子啊。”
柳世明声若洪雷道。
这话刺痛了整个柳家人，在场的人纷纷表示愤慨，对柳仲用他们的钱去填补老百姓，极为不满。
这也就是柳仲是佛门华光大师的弟子，他们敢如此肆意表达情绪，换做是秦继那样的主子，直接一言堂了，谁要敢多说半句直接就轰走了。
柳仲是个很开明的人，他知道柳世明已经被蔡家收买了，但打杀不是解决问题之道。而且这事，他的确对族人是有愧的。
“家主，老朽说几句吧。”
三叔公插嘴道。
“我知道你秉承华光大师与侯爷的仁心，普度世人是好事，我们也是打心眼里支持的。”
“但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咱们柳家尚不能齐，不能强，又如何去普度众生治天下呢？”
“我们的孩子，在外求学交不起学费，我们的生活水平已经下降到连一般的家族都不如。我们柳家人一出门，气场就低了人一截。”
“堂堂粤东第一家族，如今落到了这个田地，再要制药，天下人尚未救，我们柳家人就先亡了。”
“家主，人心千千万，我们看不过来。病人无数，我们也救不过来。我们柳家不是佛门，你也不是佛祖，收手吧。”
三叔公眼中饱含热泪，哽咽说完站起身，向柳仲相拜。
“收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