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故土家族探秘 第20节

到1920年4月11日,毛泽东才离京,历时4个月。这是毛泽东一生中第二次到北京。驱张运动胜利之后,毛泽东“在天津、济南、泰山、曲阜、南京等地游览一晌,25天才到上海”,他以主人翁的姿态巡视了中原大地。

7月上旬,毛泽东由上海回到长沙。

在他领导着驱张运动节节胜利的时候,他的家庭又发生了一场大变故——父亲去世了。

我们现在能看到的一张毛泽东与父亲、堂伯父及弟弟的合影,这便是毛顺生毕生最后的仪容。

照片上,毛泽东右臂缠黑纱,他的脸部表情告诉我们,他尚处在失去母亲的悲哀之中;父亲已明显消瘦,他浓黑的眉毛,凸起的颊骨,显示着他性格上的倔傲;然而,他是由小儿子泽罩扶着的,他的腰已显得弯曲无力,他只得双手握拳强撑双膝上——老人家从17岁时开始劳累,到33年后的此时,己非常憔悴。

这张照片,摄于毛泽东服丧期内;母亲去世后,毛泽东于10~11月间接了父亲,由堂伯父毛福生和弟弟陪同到了长沙,一来替父亲治病(父亲患了严重的伤寒),二来让父亲开开心消除悲愁。

毛顺生在省城目睹了驱张运动的盛况,为此,他极为担心——10多年前,儿子在故乡就专门与他,与先生、族长作对,如今公然与堂堂的湖南都督干起来了!毛顺生在忧虑中回了韶山,毛泽东则率团北上,父子从此永诀。1919年农历十二月初一(阳历1920年1月23日),即文

氏过世后仅仅3个半月,50岁的毛顺生老人,又追随他的妻

子去了。他临终也未能合上双眼——他年岁不大,发家之梦才实现一半;两个儿子没有送终,只有二儿子泽民守在身旁。毛顺生是一位悲剧性的人物,他一生备历艰辛,照料了妻子和三个儿子;但长子老是不合他的心意,晚年,他已感受到了苍凉,妻子的去世给了他最大的打击——他们自1880

年前后一起生活,至1919年已40年了!妻子灵柩尚在坪上,似乎在等着他。毛泽东既未送终,又未奔丧,此时他正奔走于长沙武汉和北京之间,1921年春节,他才带着泽覃,走到父母坟前。

二、毛泽东回到韶山,把祖辈家业一朝抛散,家国融为一体。几年以后,

他又杀了一个回马枪

毛泽东彻底抛弃上屋场这个小家庭,是在父亲去世之后。1921年春节,毛泽东回到故乡,在父母坟上祭扫之后,他便将他父亲33年艰辛创下的家业散给了穷苦乡亲,把弟妹们全部带出了韶山。关于这次毛泽东回来的事情,他的表弟文东仙后来回忆道:1921年正月初,毛泽东同志到了唐家圫我家里拜年。他对我父亲讲:‘舅舅,我这次是到湘潭贴招生广告,顺便回来打一个转,看看您的,我还要到宁乡去贴广告,不能久住。’第二天,我和文南生同毛泽东同志一道到毛泽东同志家来了。正是初八,毛泽东同志母亲生日的这天晚上,炉火烧得通红,毛泽东同志、毛泽民、毛泽罩、毛泽建、王淑兰、文南生、文东仙等,一边烤火,一边吃东西,一边谈家常。毛泽东同志对毛泽民讲:‘这几年我不在家,泽罩也在长沙读书,家里只有你们两口子撑着。

母亲死了,父亲死了,都是你们安葬的,我没有尽孝,你们费了不少心。’接着,毛泽民同志从民国六年讲起:“民国六年修房子,母亲开始生病;七年,败兵几次来屋里出谷要钱,强盗还来抢了一次;八年死娘、死爹,九年安葬父母;还有给泽覃订婚。咯几年钱用得多,二十亩田的谷只能糊口。钱从哪里来?就把准备进桥头湾的田的钱用掉了。’毛泽东同志听到这里便问:‘是不是欠了别人一些钱呢?’泽民答复:‘别人欠我们的有几头牛;我们欠人家的,就是义顺堂的几张票子。’泽民还说:‘牛,别人喂了;欠人家的票子总要钱兑。’‘能抵销的有些什么东西呢?’泽民说:‘能抵销的是家里有两头肉猪,仓里还有两担谷。’

王淑兰在旁边抱着小孩,有时插话帮腔。毛泽东同志听了弟弟、弟媳介绍的情况后说:

‘你们讲的这些都是实在的,强盗来抢东西,败兵来要东西,这不只是我们一家发生的事,而是天下大多数人有的灾难。叫做国乱民不安生。’

毛泽东同志稍停了一下又说:

‘这几年来,你们两口子在家受苦了,现在爹娘都死了,屋里只剩下你们两公婆,遭强盗败兵抢劫的事是免不了的,今后还会有。我的意见是把屋里捡一下场,田也不作了——这些田你俩口子也作不了,还要请人。我在学校里找了一个安生的地方,润莲细时在屋里搞劳动,冒读好多书,现在离开这个家,跟我出去学习一下,边做些事,将来再正式参加一些有利于我们国家、民族和大多数人的工作。’

‘你们不要舍不得离开这个家,为了建立美好的家,让千千万万人有一个好家,我们只得离开这个家。家里发出的票子,你就写一个广告贴在外面,凡有义顺堂票子的,限定几天内来兑钱。你把栏里的猪赶到银田寺卖了,准备钱,让人家来兑,牛,就让别人去喂,你如果向别人要钱,除非他把牛卖了才能给你。现在快要搞春耕生产了,不能逼人家去卖牛啊!别人欠了我们的帐就算了,仓里剩下的谷子就不要动用了,最好留到春耕的时候,平价祟给上下屋的人,要从那些最冒得的祟起。父母死了,他们的衣服,被子送给那些最困难的人家去。’

毛泽东同志又说:

‘我不会住好久,请你们作好跟我走的准备。这就是我的意见,同你们商量好不好?’

泽民听了哥哥的话之后说:

‘跟你出去,我同意,但准备不是一天两天可以作好的呀,是不是请你跟我作一个计划,你还多住几天,商量一下:田写给哪个作,房子给哪个住,安排好了就一起走。’

毛泽东同志说:

‘田让给又穷又会作田的人去作,房子也就让作田的住。你作主找人就是了。家里的事你们安排一下,我不能久住了,还有公事要办。

‘你们去长沙,不要带多了东西,只要带被盖和要穿的衣服。如果东西带多了,要请人送到银田寺,还要坐船,路费,脚力钱加在一起等于买了这些东西。’

最后,毛泽东同志嘱咐毛泽民和王淑兰,从塘里打些鱼,从家里拿些腊肉,去送给左右邻居,亲戚朋友,表示感谢。

第二天,毛泽东同志出去请人来帮助作准备。晚上毛泽东同志又请来一些比他辈份和年纪大的客人吃晚饭,以表感谢之意。

初十那天,毛泽东同志吃过早饭后就走了。毛泽东同志走后,大约过了个把礼拜时间,毛泽民、王淑兰带着孩子去了长沙。”至1921年初,毛泽东最后完成了他的杰作:家与国的融合。此前,毛泽东都是在为这项伟大工程而艰苦努力。他遇到的最大阻力来自于他的父亲。父亲代表了中国社会几千年来那种小家庭的维护者,虽然他本身是勤劳,坚韧的,但他从来都未能把目光投向他个人及他家庭以外的空间,他始终局限于为自己而不是为他人,为小家而不是为大家的狭隘圈子。这一点也不值得奇怪,自古至今,要作到家与国的融合,天下为公,岂是一件易事?

1921年正月以后,韶山冲上屋场空空落落了,毛氏家族,很少有人能够理解——他们甚至对毛顺生的儿女们感到可怜:家,不成其为家了,破败了,一份好端端的产业!

他们哪里能知道毛泽东的高远志向!

毛泽东离家后4年,即1921年~1925年,中国社会又发生了巨大变化,单是毛泽东,他已经走出湖南,站在全中国政治航船的船头,成为掌舵人之一。他创立了湖南的共产党

组织,参加了中国共产党的第一次代表会议,同时,在国共合作中,他也扮演着一个重要角色。

但湖南韶山仍旧是他的大后方和坚实后盾,他以此为依托,巩固他在全国尚不稳固的地位。并以其为实验地,检验

他自己正逐步形成的理论之正确与否。

1925年正月,毛泽东以养病为名,又回到故土,“刀耕火种”,进行了艰难的拓荒。

韶山,经过几百年的开发,已出现五、六万亩良田,塅中沃野连片,山冲梯田重叠,谷米哗哗流出,而生产者却只占少量的土地,有许多几辈都是佃农。尤其到了清末,成涤泉等人的土地兼并,造成了韶山历史上从未有过如此严重的贫富分化和阶级对立。

毛泽东最为关注之点即在于此。他回到故乡要解决的最大问题也在于此。

我们不妨把毛泽东1925年在故乡的活动作一扼要归纳:

2、3月间,毛泽东等在韶山组织秘密农民协会20多个;

3、4月,杨开慧在毛氏宗祠创办韶山第一所农民夜校,此后发展到20

多所;

6月中旬,毛泽东发展毛新梅、钟志申、李耿侯、庞叔侃加入中国共产党,建立中共韶山支部;下旬,建立20多个公开的群众组织——雪耻会;同时还建立了国共合作的组织形式——国民党区分部。

7月30日,毛泽东暗中组织的上七都教育会、学委会在郭氏祠堂改选,将韶山的教育大权夺归农民手中;

毛泽东支持毛福轩、钟志申、庞叔侃等人领导中共韶山支部、银田特支,进行平祟阻禁;

八月,共青团韶山特别支部成立。

在故乡的六、七个月中,毛泽东对他十多年前,即1910年以前最有切肤之痛的所有社会瘤疾,举起了他的“手术刀”,概括起来,主要是:农民的思想觉悟问题、受教育的权利问题、社会地位问题、阶级对立问题。而毛泽东的矛头所指,却是封建制度的根基:封建的族权、政权、夫权、神权。

毛泽东和他的夫人,公然将农民夜校和农民协会办到了宗族的圣地:毛氏祠堂,而且带了男男女女,本姓外姓的人们在这里出出进进,昔日祭祖的庄严肃穆之所,现在整日喧哗熙闹,——没有人推选毛泽东为族长,但他却成了事实上的首领,不只是毛姓人们的首领,而是百家姓氏的首领。在韶山,毛泽东第一次打破了宗族界限,让外族人进入毛家祠堂,也无视宗规族法,大胆让女人家进祠堂,并且动员她们放脚,反对丈夫权威,学习文化知识——毛太华、毛清一这些昔日敬为神灵的老祖宗被冷落到了一边。

由1910年以前与父亲无休无止的冲突,到1910年大闹祠堂,到1925年组织农民运动,这实在是一个巨大的飞跃。

毛泽东少年时代那些带有反叛意味的行为,尚是不成熟的、本能的,单沧匹马的,并没有从根本上动摇家族制的根基,而1925年,毛泽东已掌握了强大的思想武器——马列主义,而且已有过长达15年的知识积累和参加“五四”运动、领导驱张运动湘区工人运动和组织国共合作的实践经验,因此,毛泽东在故乡已是得心应手——没有人能阻止他的革命然而,毛泽东也深知:只有让农民自己起来,自觉地革命(而不是被迫),才能使这种革命成功。要达到这一步,就必须让农民从思想上认识到他们痛苦的根源,认识到他们的敌人是谁,对敌人应该采取什么态度。

因此,毛泽东在故乡作了极为细致的工作。他所完成的主要使命,也是1925年他取得的最大成功即是唤醒了民众,农民在他的呐喊声中振奋了,由庞叔侃、毛福轩、毛新梅、李耿侯、钟志申等人领着,向封建的制度烧起冲天大火。

然而,几千年的封建制度已是根深蒂固,尤其是全中国范围内半封建半殖民地统治,绝不可能容许“国中之国”的存在;一个制度面临着严峻的挑战时,它必然进行本能的反扑。

毛泽东在故乡的“扇风点火”,不但激怒了本族内家族制度的维护者(如“四大扇”:毛鸿初、毛棠圃、毛明德、毛吉臣),更引起了韶山当地政权的把持者成胥生的恐慌。

成胥生,原名绥生,名日猷,字叔升。此人即大官僚、大地主成涤泉的小儿子。其父在陕西绥德任知州时,和小老婆崔氏(成涤泉共有七个妻子)生了他,故名“绥生”。父亲在任所贪污救灾款数十万两白银,回乡后置田12000多亩,分成6份,三兄弟、三儿子各一份。成氏家族成为韶山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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