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村那人那痞子 第16节

夫妇俩这里在头疼,何兆刮风似的进了屋,端起饭就往嘴里刨。李绣喊他吃慢点,锅里还有,何兆吃完一碗饭,垫了点底,慢条斯理下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李绣道:“你外婆今天跟我说,前两天你哥去家里吃饭,带的女娃很不错,他该说媳妇了。”

何兆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哦,谁啊?”

“就是你肖叔叔家的兰子。”

何兆一口汤从鼻腔里呛出来,不经脑子吼了一句,“不成!”

何支书含着下巴,翻着眼睛看他,李绣瞅丈夫一眼,笑眯眯道:“为啥不行?你外婆挺看的来。”

“脾气太大,养的太娇,啥都不会,我哥太吃亏。”何兆想也不想。

“那你以后的媳妇真倒霉,你还指望人家撑家呢。照你这样说,我看小缘跟你哥挺合适,那丫头我也看得来。”

“你喜欢是好,但她也不适合我哥,软绵绵的没点脾气。我哥适合那种聪明爱说话的,跟他谈得来,两个人才能过得好。”何兆不管叁七二十,一顿乱侃,指望他娘打消念头。

“你心得还不少,那你适合哪样的,我为你物色物色。”李绣很有兴趣,看何兆怎么说。

“我就简单了,我喜欢的就是跟我合适的。要乖顺,我往东她不能往西;要勤快,叫我娘多歇歇;要孝顺,把你俩放在第一位,不然我要她干啥。”

何支书哼了一声,懒得听何兆乱侃。李绣就哈哈大笑,不论真假,儿子逗她开心是真的。

何兆上一次跟刘二麻子一起出门,才知道这家伙闲着没事倒卖东西呢,刘二麻子极力拉他入伙。何兆有点感兴趣,跟着看了一圈,瞧着他们进货拿货倒是蛮顺利,看完就有点不想干了,太麻烦。

刘二麻子怕他说出去,何兆嫌他叽叽歪歪,威胁了一顿才赶跑人。回来听说外婆看上了肖兰做儿媳妇,一下就急了,上窜下跳打听何进的想法,得知他没那意思,这才放心。

又有闲心优哉游哉去找肖缘了,谁知肖缘这几天根本不想理他,在小树屋等了几天也不见肖缘的踪迹。趁着这天肖缘去牛棚,何兆终于等到人,跟肖缘说上话,“你这几天怎么都不理我了?”

“没有。快过年了,家里的猪要上交,忙着哩。”肖缘低头,心里盘算着问问何进,他对他们以后有什么看法,她觉得就这样一直混着不好,他还总对她那样。

肖缘且纠结着,手抓着衣裳下摆,欲言又止。何兆一猜不透她想什么就心急,“我上次送给你的发卡你都没戴过,真的喜欢吗?”

“喜欢的,我娘问起来,我不好说。”她找到了一点思路,试探道:“你说我要不要跟她说?”她肯定不敢跟周桂花说自己在跟何进处对象,问问他很有必要。

何兆立马心虚,他倒是不介意肖缘跟家里交代,结婚也蛮好,可是肖缘一说肯定指的何进,那怎么成?何兆吞吞吐吐,“先不说吧,等我想想,我觉得我们现在挺好的。”

肖缘有些失望,又不明白心里那口郁气从何而来。两人这一次分开都有些闷闷的,心里揣着秘密,肖缘从小路上下来,赵凡高跟她打招呼都没听见。

村里的知青有些要回家过年,杜明月也要走,肖缘约了张英去瞧瞧她。她们到知青所的时候,杜明月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她将两人请进去倒了开水。

肖缘打量杜明月的屋子,床头桌上最多的便是书,码得整整齐齐,爱护的很好。张英跟杜明月有一搭没一搭说话,杜明月是北京人,这是她来河子屯第二个年头,去年因为没买到车票回不成家,所以今年特别高兴。

“家里来了几封信,叫我早早买票,错过了车又赶不上就糟了。昨天进城去买票,何同志正好在,帮了我大忙。”杜明月絮絮说着昨天遇上何进,何进跟她一起去火车站买票的事。

张英接了句那挺好,肖缘懵了半晌,两人都换了话题了,她才道:“何进吗?”

“是啊,他刚好回外婆家,巧着遇上了。”

再之后,张英和杜明月又说了什么,肖缘就没注意了。她记得没错,昨天何进分明在牛棚后跟她说话,又怎么会陪杜明月去买票,到底哪里搞错了。

肖缘和张英从知青所出来分手,她要去看看那窝兔子,可是坏事真是接踵而来。那窝小兔子好像是被人发现了,一只也没有了,肖缘有点心慌,闷闷的喘不上气,她得去找何进说说话。

何进今天一早和杜明月一起回得村子,在学校整理资料备下学期的课,下午六点才回家。快到家门的岔路口,有个影子在哪里晃,他走近了发现是肖缘,不知等了多久,嘴唇都有点发白。

肖缘忍住哭腔,语气带着一种麻痹自己的慌乱无望,“何、何进哥,怎么办?兔子不见了,一只也不见了,被抓了,一定都被吃了。”她紧张得盯着何进,指望他一定能接上她的话。

发现何进一脸茫然,心头顿时凉了半截。“什么兔子啊,小缘你说清楚,哪里有兔子?”肖缘怔了半天,确定何进没有说谎,没有逗她玩儿,勉强笑道:“哦,搞错了,我问错人了。我这就回去了,我问错了。”

何进看肖缘很正常的样子,不疑有他,看她走远了才转身回屋。肖缘一路恍恍惚惚,走了半天抬头,不是回家的路,她走到牛棚了。

赵凡高站在院坝前,杵根棍子看着她呢,克制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滚出来,“赵老师,怎么办?我认错人了,真的认错人了,不是何进,不是他。”对任何人都不敢吐露的话,赵凡高就像家里的长辈,可以依赖。

赵凡高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想起昨天跟肖缘说话的那小子,虽然长得跟何进一模一样的脸,他一眼就认出来不是何进。恐怕就是那小子骗肖缘玩儿,惹她伤心了,他厚实的手心拍拍肖缘的肩膀,“缘丫头别哭,错就错了,改过来就是了。谁还不犯错呢?”

“可是,可是我、我”肖缘哽咽,她此刻心里又慌张、又生气、又绝望,酸甜苦辣全部打翻,五味杂陈。她差点连自己都给他了,原来都是假的。那是何兆,从来都不是何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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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解决完刘二麻子,得过且过的何兆终于有点意识要开始发展自己了。以前无所谓,家里太好过,长辈们身居要职,个个能干,他再厉害,在潮流的束缚下,走上顶端也不是他想过的日子。

就没有那份上进的心肠,找不到该奋斗的目标和目的,前几天听他娘提起来铁牛家在给他物色媳妇了。突然惊觉,他不小了,成家的的压力很快会向袭来,既然有了打算,那么个人也出现了,还等什么。

想来想去,又不能离家太远,他也不喜欢太拘束的工作。李绣听儿子竟然想开始工作,险些惊掉下巴,给他出主意,既然暂时想不出干什么,先下工地混着,想出来了再说。

她其实是怕儿子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正经花费人力物力找个事儿,他要撂挑子不干了,得不偿失。再者,儿子一天天混着,家里人由他的性子,公社里说闲话的不是一个两个,她也叫人瞧瞧,她儿子认真起来,不比人差。

河子屯二队的大队长是何兆表姨夫,跟着他天天公社镇上跑腿,学了不少东西。基建的工作安稳下来,预备来年的种子,何兆这才算勉强完成任务。

跑了半个多月,铁牛都没多少工夫看到他,几次上门扑空。这天听说何兆在家,赶紧找过来。

何兆睡醒起来,身上只穿了一件粗布褂子,从来不忌讳毒辣的太阳,手臂上的肌肤是小麦色,鼓囊囊肌肉的轮廓。头发长度不足半寸,脸部轮廓全部露出来,最显眼的是高挺的鼻子,画龙点睛,不受拘束的精神气。

他是一天比一天长开了,俊得不像乡下人,比城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还抢眼。几天不见,好兄弟更加璀璨,和他站在一起,旁人哪还能博得一点关注。

铁牛想,要是他那些相亲对象看见何兆,哪还用找这找那的借口,实则嫌弃他生得拿不出手。心里酸酸的,他是真羡慕何兆,从小一起长到这么大,本来已经习惯好兄弟优秀自己太多,叁日不见,更加难以望其项背。

铁牛一巴掌拍在何兆背上,“你真跟刘二麻子干了啊,不是,好事你得带我一个啊。”他是个挺看得开的人,何家双生子这样的人物,十里八乡不定多久才有那么一个。

他跟何兆玩得好,蛮与有荣焉,招人羡慕。有些本事天生的,嫉妒也嫉妒不来,铁牛时常生活在对比打击下,安慰自己的本领练得炉火纯青。能交上优秀的朋友,也是一种本事。

何兆将衣裳换下来,打了冷水洗脸洗头,铁牛跟着他进进出出,听他说,“赶明儿我也下地了,你要闷得慌就找孙再德他们玩。最好也下地挣工分去,反正闲着。”

游手好闲的何兆竟然劝人上进,铁牛惊了,手背挨上他额头,“不是,兆子你没发烧吧。”

“滚蛋,你才发烧了。你对象都有了,结婚了还打算靠着家里吗?”

何兆的脸色认真地不能再认真,铁牛啧啧叹道:“瞅瞅,都把我小兆哥逼成啥样了。我没记错的话,半年前你还跟我说咱玩咱的,管家里说什么。”

“那屁话你还记得,我的话你当圣旨啊,那我现在叫你上进呢,赶紧的。要不想人家谈嫌你,自己首先要立得住脚,别给人机会。”何兆感觉自己现在满身的力气,哪里都想去使一把劲,就想一步登天成为个有出息的人。

铁牛在何兆这里受了大刺激,李绣喊他一起吃早饭,何兆两口扒完饭,出门。铁牛看他真是一幅精神奕奕准备上进的样子,嘟囔道:“受啥刺激了。”

何兆其实也说不上来自己受了啥刺激,只是前些时候突然看见他哥半晚上还在学习。何进是一个沉得下心学习,非常刻苦自律的人,何兆不是没见过他埋头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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