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点头又摇头，帝皇挑起细长眉毛，略带疑惑地问道：“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一旁危坐的基里曼，还有沉思的伏尔甘，双双将视线投向杜姆。
他们内心也许有了思考，甚至下了定论，但不敢在帝皇面前表露，对父亲所行之事做出评价。
“没有对错。”杜姆轻描淡写地回答，顺手掂起身前酒杯，仿佛没有看到帝皇脸色：“你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索拉斯做了认为对的事。”
“你何必来问我对错？”他眼神瞟向帝皇：“我既不是当事人，也不是法庭或审判者。”
“在你内心的思量中，答案早已存在，从你在索拉斯眼前，杀死他那些异形伙伴之时。”
“或许……”杜姆又迟疑一阵，深邃眼眸中，闪过几分思索之色：“索拉斯也有了答案，为那个答案在奋斗，做着一些弥补遗憾的事。”
听到杜姆说的，帝皇也沉默了。
人类之主陷入了思考，他从不后悔所作所为，后悔从不属于他。
对莫里巴斯·索拉斯异形伙伴的处理，或许存在情感上的不妥，但在事实上绝对没有错！
帝皇默默喝着酒，眼睛直直看着身前，目光中少了纠结于思量。
他放下了关于索拉斯的思考，没有任何表示。
正如杜姆所说的，事件内的二人都没错，在自己立场做正确的事。
人类之主思维飘忽，他不会太纠结眼前。
帝皇不仅仅是原体之父，更是兆亿人类之主。
他的思想被人类未来挤满，只有极少私人感情，有限地给予儿子们。
这极小部分感情，是帝皇人性为数不多的具体表现。
但是他无法给予更多了，像一位凡人父亲一样，去了解儿子内心细腻的感情。
随着帝皇的沉默，花园亦陷入沉默。
禁军始终一言不发，执戟站立，守护人类之主。
第十三军团战士们，他们离得很远，也不敢高声交谈，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基里曼与伏尔甘走远了，兄弟见帝皇面色不虞，便走远去交流。
他们从虚空回归，彼此之间有更多话题，谈论对忐忑的未来。
杜姆饮尽杯中残酒，仰卧于草地，古铜色肌肤与绿草相映。
他枕着结实臂膀，侧过头看向花园中心，黝黑眸子紧盯那里，视线仿佛能通过现在看到昨日之影。
索拉斯那高大，略带消瘦的身姿又在眼前，他银灰色双眼中隐藏着一轮汪洋。
表面看似平静非常，实则隐藏惊涛骇浪。
帝皇的霸道举动如无情刀刃，刺穿了那沉默兄弟的内心，对其造成什么样的心理阴影？
杜姆永远猜不到。
现在能想到的，便是兄弟绝不会善罢甘休，索拉斯一定怀恨在心，甚至有了报复帝皇的计划。
闭上了双眼，大脑飞速运转，思维跳转如电。
“莫里巴斯·索拉斯，”杜姆轻声呢喃：“你究竟要怎么施展报复手段？”
了解了事件来龙去脉，脑海中迷雾散去，加上索拉斯神秘举止，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索拉斯不是蠢货，不可能直接报复帝皇，这根本不现实。
越了解帝皇的强大，即便是基因原体，内心也不免泛起无力感。
既然不能直面帝皇与其为敌，那么报复他的唯一方式，便是……
杜姆猛地惊醒，一挺腰背便从草坪坐起，眼中是凌厉之光。
看向一旁似闭目养神的帝皇，眯起眼，人类之主给人类惹了个大麻烦。
他窥见了索拉斯内心黑暗！
既然任何计划与力量，难以撼动人类之主，那便从侧面下手，毁了帝皇珍视的。
帝皇珍视和在乎什么？
——人类帝国，或者说是人类！
帝皇感受到了凌厉目光，他睁开眼，面露疑惑之色：“你想到了什么？”
“你最好通知……”就要说出那个名字，杜姆突然停嘴，伸长脖子眼观八方，确认没人之后低声对帝皇说：
“你赶快用你的手段，通知阿尔法瑞斯，让他深入调查索拉斯。”
“你怕他对我不利吗？”帝皇莞尔一笑，来自杜姆的关心他很受用。
索拉斯确实有小动作。
他默许了那些，让儿子做一些认为有用的事，发泄内心痛苦。
闻言，杜姆黑眉隆起，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帝皇，用低沉声音说道：“他撼动不了你，但能给你的帝国添堵。”
“我现在很怀疑，冉丹得到的帝国情报，与第二军团……”
他思索发言，又迟疑一阵，慎重斟酌自己的用词：“与索拉斯有关。”
第二军团可能对基因之父所做所为一无所知，军团战士们只是觉得，原体不喜欢自己。
现在，杜姆知道了。
索拉斯并非不爱军团，如所见相反，他深爱自己的子嗣。
他只是不想东窗事发时，帝皇罪责降到整个军团。
杜姆抽丝剥茧，用现有的讯息，拼凑出真相大致面容，具体细节仍不得而知。
莫里巴斯·索拉斯具体做了多少？怎么做的？是否与异形勾结？
这方面需要更加细致的调查，光凭猜测和推理，没有真实证据不能定罪。
“秘密调查就行吗？”帝皇当即明白杜姆的意思，他思索后摇头，立刻做出反制措施：
“抓老鼠时，悄无声息确实有效，但有时需要一些动作，让它感受到恐惧，惶惶不可终日之下，难以再进行破坏。”
“我会让内政部派出审查人员，明暗配合，双管齐下调查索拉斯。”
杜姆颔首，同意了帝皇所言。
这样处理确实可行，既有法理的合法性，也能让索拉斯有所顾忌。
基因原体身份特殊，是帝皇子嗣，也是帝国征服银河的象征。
在没有证据之前，单方面的指控会破坏团结，甚至爆发军团之间的冲突。
星际战士对基因之父感情特殊，没有充足证据，他们会为基因原体出头。
“所有军团都派审查人员吧。”斟酌许久，杜姆还是提出了一个意见。
第259章 欢迎来到马库拉格
军团不可能停下脚步，大远征是与混沌抢时间。
即便是调查，第二军团也需继续远征，为人类开疆拓土。
帝皇的决定很理性，明面上大张旗鼓调查，并不是想获取什么信息，旨在震慑暗中宵小。
暗中调查由阿尔法军团负责，对军团的间谍行动，专精情报战的九头蛇更适合。
杜姆为顾及兄弟情谊，建议帝皇向每个军团派驻更多审查人员。
此举浪费了极多人力资源，却给予索拉斯一个体面。
“派出审查人员时，不要忘了二十一军团。”最后叮嘱一番，杜姆不想在此次事件中，成为那个众矢之的。
派驻审查团，本就滋生许多怀疑，一碗水端平才能安抚人心。
“是该如此。”帝皇点头称是，定下了调查方案，随即问杜姆：“你什么时候接触到阿尔法瑞斯？”
他问的是“阿尔法瑞斯”，而非“阿尔法军团”，因为知道影子军团的存在，必然接触过阿尔法瑞斯。
杜姆微笑摇头，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帝皇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起过，阿尔法军团为何存在，算双方信任之外的隐瞒。
见他摇头不语，帝皇也未追问。
秘密是在黑暗银河生存下去的力量，任何种族和个体，都有不能示人的黑暗秘密。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舰队经过短暂的亚空间航行，来到了基里曼母星。
位于东终星域的奥特玛星系，已具星际帝国雏形的世界——马库拉格。
基里曼身姿挺拔，站在悬窗前，骄傲不加掩饰：“欢迎来到马库拉格！”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星空之下，是一颗蓝色与绿色共存，生机勃勃的宜居世界。
伏尔甘发出赞叹：“一个美丽的世界，我从未见过海洋，想象不出星球大部分是水的世界。”
相比一眼即明的马库拉格，夜曲星像娇羞少女，容颜藏在火山灰面纱下。
而她表面没有海洋，河流是流淌的岩浆，湖泊是坚硬锋利的黑曜石。
它们更善于剥夺生命，不是孕育生命的摇篮。
基里曼一时语塞，身为马库拉格之主，他本该接下兄弟的赞叹。
但是他没有去过夜曲星，耳中听闻，也是一片焦土与灰烬。
“夜曲星有其独特生命力。”
正当他苦恼时，一旁站立的杜姆说话了。他去过夜曲星，拥有发言权和评价权。
基里曼暗自松一口气，向兄弟投去目光，表示自己的感激。
“生命力？”伏尔甘微微侧头，思索之间眉头皱起，然后露出一个灿烂微笑：“我喜欢这样的描述。”
“无论是夜曲星，还是生活在上面的人民，生命力确实很顽强。”
兄弟的说法深得他心，无论是暴躁的星辰，还是顽强生活在上面的人，诠释着蓬勃的生命力。
杜姆还以微笑，从虚空收回视线，对一脸骄傲的基里曼说道：“我觉得你还是下去，他们估计吓坏了。”
他手指点在悬窗，全息图像便出现了。
鸟卜仪传回扫描画面，马库拉格之上，星球防御装置激活，正向着虚空舰队瞄准。
“是我疏忽了！”基里曼双眼圆睁，撩起长袍，一脸急色离开了花园，前去马库拉格。
百艘战舰闯入星系，吓坏了马库拉格人民，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威势的舰队。
高层亦是惴惴不安，他们从前线撤下舰队中，得知马库拉格正在进行一场遭遇战。
舰队得到的最后命令，马库拉格之王要求他们，离开交战星区，回到马库拉格。
一支庞大舰队闯入，那些彰显火力的战舰，完全陌生的徽记，令人心生惶恐。
在马库拉格宫廷，一众实权人员走出殿堂，仰望太空中肉眼可见的舰队，发出赞叹和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