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好奇和紧张，戴维刚想把别针还给带路的梅耶，忽然空气传来某种细微变化，旋即这片叶子在他的手心“噼啪”碎裂，干枯的植物扑扑簌簌地落下。
碎了？
戴维呆在原地，再没有之前的从容不迫和游刃有余。
“我、我就摸了一下，绝对没有用力，我发誓！”他尴尬地解释道，“我真的不是有意损坏你的工牌！我不知道这东西这么脆——”
梅耶不答话，这让戴维愈发慌张，直到一个清丽的声音传来。
“没关系，那是我操作的。这是你的新‘祖母绿权限卡’，狮子座，比之前那一版更精细、更漂亮、更工整了。”
一名黑发披肩，笑容恬静的少女步履款款地从远处走来，她摊开肤如凝脂的手，戴维看见一枚崭新的、和被他捏碎一模一样的别针躺在她的掌心。
“其实我用旧的也可以。”梅耶无奈接过少女给与的新别针，“就像基本没人分得清世界树系统2.34和2.35的区别。”
“我优化了指引图标和视频播放时的清晰度，仔细观察的话差异很明显。”少女看向呆若木鸡的戴维，“想必您就是五旬宗的代表戴维·奥康纳。”
“呃，我是。”
戴维挠了挠头，心想既然此人在发放工牌，想必是世界树的高层管理。
可她的身上却没有任何别针，只是穿着一件苹果绿碎花裙，趁得皮肤愈发苍白。
“请问您怎么称呼？”
“Ranger-02，【埃梅拉】。”少女察觉到戴维乱飞的视线，贴心地介绍道，“你好像很在意我们的梣叶勋章。”
原来这些别针的大名叫梣叶勋章。
“确实，我总觉得这种雕刻的方式太精细了，很难出现在金属上，尤其是批量生产的金属。”
“这没什么。让我给你演示一遍梣叶勋章的制作方式吧。”【埃梅拉】林喜乐从随身斜跨的小包中拿出了一片扁扁的叶子，右手握着一把小刀。
“首先，你需要一把刀和一片叶子。”
“画出蓝图，对吧。”
“然后在这里切一刀，用圆形圈出世界树各个权限代表的图案。”
“打个大致草稿，我已经能看到成型的样子了。”
林喜乐的右手忽地发力，刷刷刷雕刻完了一副微缩的世界树花纹，中心是六大部门所在的图标，最下方是编号和其对应的勋章托。
全程不到三秒。
戴维使劲揉揉眼睛，不敢相信在短短几秒发生了什么。
我寻思我也没眨眼啊。
“画……画完了？”他的嘴角疯狂抽搐，“您是打印机吗，小姐？”
“呵呵，‘我’确实有点像人形白金之星。”林喜乐吹掉叶子表面的粉末，用双指拈起它，“送给您吧，留作纪念。”
“这怎么好意思。”
“最近我为了锻炼‘我’的脑部神经，一直在雕刻这些叶片，不到十天已经做了几十万片了，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多谢您了，埃梅拉小姐。”
戴维小心翼翼地捧起林喜乐递来的叶雕，正想该怎么保存时，异样的氛围再次一闪而没，他震惊地发现手里的叶子变成了金属。
“卧槽，点石成金！”
饶是戴维不停在心底告诫自己，这是一次和其他组织的正式会面，仍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宾狗，就是贤者之石的点石成金。”林喜乐打了个响指，“请跟我来吧，代表先生。”
戴维下意识跟在了她的身后，满脸费解，嘴里不断喃喃念叨。
“不可能啊，贤者之石不是真的，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魔幻的东西……嗯，一定是魔术！或是某种高科技3D打印机！等我见到护林人，一定要问问他这项技术卖不卖！”
沉浸在不可思议中的戴维没有发现，他身后的三名毛利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手中虚虚握住了某样长柄的东西。
“嘎吱。”
林喜乐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浓郁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只见有人坐在一台笔记本电脑后方，正噼里啪啦地打着字。
听到声响，他站了起来。
他看起来出乎意料的年轻，长着一头浓密的黑发，奇特的光泽在黑眼珠里跳动，疑似混血的脸庞有种神秘的、不同寻常的魅力。
护林人。
戴维立刻猜到他的身份，不自觉地挺直腰板，扯了扯领带，伸出一只手。
“很高兴见到您。”
“戴维·奥康纳先生，这也是我的荣幸。”林安和他握手，“请坐。”
“护林人先生，我在来的路上做了个决定。”戴维大大方方地坐在他的对面，“我代表世界五旬宗圣恩组织，乐意和【世界树】合作；并且我个人决定向你们捐款200万优乐，以及五所教会学校。”
“你做这些决定时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林安挑眉。
“什么意思？”
“只是觉得一旦您认为一件事能‘帮助弱势群体’，或是某人可以‘结束某个地区的苦难’，您就乐意掏腰包赞助。”林安一边和他聊天，一边用手继续在键盘上飞速打字。
“怎么讲呢，对我来说更像兴趣。”戴维翘起二郎腿，“想听点故事吗？”
“有人愿意给我200万，在我旁边唱5小时约德尔都没问题。”
“我生活在优渥的环境中，毫不夸张地说，我能评上全球最幸福的十个人之一。”戴维说，“从小到大，我过着富裕的生活。”
“直到15岁生日，我给知名主播打赏了10万刀乐，让她唱一首生日快乐歌。谁料搜索时弄错了大小写，这钱打给了另一个账号。”
“当我把她投屏到派对的大屏幕上时，她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用不知哪的语言对我感恩戴德，又是磕头，又是鞠躬，还好她的设备没有收音，不然我的来宾非被吓死不可。”
戴维抖了抖腿，眼神中流转着奇异的色彩。
“我本想让平台退钱，所以关注了她的账号，短短几天内，她用我打赏的钱买了一套家具，一些食物，给她尿毒症的丈夫买了床，给她的五个孩子买了书本和衣服。”
“属于我的一首生日快乐歌，在她手里居然可以变出这么多东西。而后平台联系我说查到了她是拉孔奥人，他们可以帮忙起诉。但我撤销了申请，这钱被她拿走了也不赖。”
“我关注了她的账号三年左右，那些钱改变了她的人生。她买了新的直播设备、手工工具和许多羊毛，开了家线上的羊毛制品小店，靠电商把她的孩子供到了大学。”
戴维意犹未尽地咂嘴。
“这段经历让我前所未有的快乐，通过施舍，我收获了精神满足，于是我开始找各种乐善好施的机会。”
“这很高高在上，我明白，但我只有看到他人获得幸福，我才能幸福。”
“我在网络做慈善做了三年多，可那里的骗子实在太多了，于是我便来到了南洲，亲眼看到他们的变化让我更开心了，就像把有限的快乐变成了无尽的想象。”
有钱人果然多少都有点怪癖。
戴维的怪癖便是“撒币”。
“君子论迹不论心。”林安评价道，“不要低估人性的恶，也不要忽略人性的善。”
“真奇怪，护林人先生，您让我异常亲切……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个人魅力？”戴维身体前倾，“话说我再捐个几百万，能不能也让我加入世界树？”
“我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再来一个酷炫的编号，比如Ranger-21。”
“抱歉，巡林者审核严格，不是想加就能加入的。”林安说，“先讨论一下合作事项吧。你看了附件吗？”
“当然。说实话，我受宠若惊。”戴维示意毛利人保镖拿出打印好的文件，“不谈别的，您想让我们掌管下次总统竞选的投票箱。”
“第三方渠道最公平。”林安摁住鼠标，点开刚刚搜索的网页，“也是为了堵上一些人的嘴巴。”
“您的治理公正、高效、系统化，还有人不满意？”戴维叹了口气，“在南洲，有个办事高效率的总统是天方夜谭，更别提一群做实事的高层。”
“请您自己看吧。”
林安转过电脑屏幕，戴维凑近，大写的粗体字映入眼帘。
“这个消息绝对震掉你的下巴！世界树的【护林人】竟然做出这种事……”(本章完)
第324章 布若塞尔时报
纯正的标题党。
戴维撇撇嘴，接着读了下去。
“班图民主共和国于2038年12月发生政变，一伙自称【世界树】的武装士兵冲进总统府，推翻了文职总统齐塞克迪·库玛西，此后一直由此组织领导。”
“根据欧罗巴联盟授权的调查，总统、约百名前军事和政府官员于袭击中下落不明，至少10000名以上的总统支持者失踪，屠杀行为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持续发生。
“护林人和他的同伙被指控犯有谋杀、性暴力、酷刑、诱拐和绑架罪，如果罪名成立，他们将面临终身监禁。”
“调查这起袭击事件的【红罂粟商会】称，在一个被独裁统治了数十年的国家里，这次审判将是史无前例。人们习惯了不可触碰的安全部队不受惩罚的情况。”
“它是在卡鹏德·库玛西的敦促下开业的，他向公众承诺重建班图国家，并将正义作为他的‘指南针’。”
“政变后，世界树在民众压力下承诺从2039年1月起将权力移交给民选平民，由他们投票决定出新的总统。”
“欧罗巴联盟的记者曾在混乱的金萨沙拍到一张珍贵的现场照片，护林人命令他的同伙将那些齐塞克迪的支持者关进牢笼，他威胁要射杀所有不认同他的人。”
此处插入一张模糊的图片，戴维眯起眼睛，勉强看得出照片中一群狂热份子被关进牢笼，一人背着双手，发号施令。
那背影和林安所差无几。
报告接着写：
“卡鹏德·库玛西在拉孔奥对记者说：‘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自由表达自己的观点，即他们将投票给谁以及为什么投票给他们，我们已经注意到世界树的残暴行为。’”
“卡鹏德表示，他的良心不允许他无视护林人。”
“他说：一些人的行为方式反映出可怕专制，在我领导时，不同意见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偏向一边，甚至连‘库西马家族必须倒台’派都可以自由表达自己的观点。”
“他声称不同的声音在护林人的领导下受到压制，他有义务必须从世界树手中拯救班图人。”
“卡鹏德宣布，班图民主共和国正在经历‘一段困难、不团结和不和谐的时期’，并表示他会代替世界树寻求一次‘新的开始’。”
“揭露世界树和护林人的真面目是我的责任。卡鹏德这么告诉记者，我们必须共同努力，缩小贫困、失业和不平等的界限。”
戴维滚动鼠标，报道到此为止了。
这篇报道出现在【布若塞尔时报】的新年头条上，阅览量已超过了五十万。
“竟然把活生生的人关进兽笼里！他们还有最基本的人性吗？”
“我听说世界树就是一群来自雨林的食人生番，骨子里流淌着非文明世界的屠戮之血。”
“话说【世界树】和我以前注册过的一个论坛重名了，一字不差的那种。它俩是啥关系？”
“我也知道世界树论坛！一个讨论神秘学、异常事件和阴谋论的匿名虚拟社区。我找找我高中注册的账号还在不在……”
“太可怕了！愿上帝保佑这个国家！”
“支持卡鹏德·库玛西担任班图总统！暴君和独裁者将会给可怜的南州人民带来很多灾难！”
“释放平民！让他们重获自由！”
戴维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看评论区了。
“简直是胡扯八道。”他说，“那个自私巨婴的儿子有什么资格对‘自由选举’夸夸其谈？更何况，这家伙还造谣你使用暴力铲除反对分子——只有他父亲才会干出这种事！”
“事情有些复杂。”林安转过电脑屏幕，“我的大多数同伴来自雨林，四个月前，他们还在和残酷的大自然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