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想不想听关于‘污染程度’的讲座呢，学姐？”
埃文西娅皱起眉头，尽管想要迫不及待地点头，但她克制住心情，这是在赌场打滚多年混出来的习惯。
赢了不骄不躁，输了也不唉声叹气，哪怕身处绝境，也要保持游刃有余的态度。
然而，埃文西娅已察觉到事情的走向变得不太对劲了。
假如此刻出手阻止，那么就听不到林安的话，假如不阻止的话，林安就要……
“好啊，讲吧。”
略一纠结，她回身捡起门外的通讯设备，捏在手心。
只要“白鸽”还在，局面依然处于她的掌控。
那位监察人不会放任不管林安的异常。
“可惜，我们要下课了。”
林安身后伸出无数双能量组成的无形之手，举起雷鸟的雕像，放到大厅中央，四周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大地和墙壁隆隆作响。
“嗯？”
埃文西娅脸色泛白，连忙戴回通讯设备，对另一侧说。
“监察人，你怎么现在启动！他放的明明不是——”
“哼。”
介于她之前的敷衍，希尔的态度有些冰冷。
反正事情顺利办完了，没想到林安格外听话，黑卡发一条消息，他就麻利照做，一步步完成了希尔的计划。
比起刚刚的手忙脚乱有进步多了。
可惜终究留不得。
希尔眼底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光芒，话语冷淡地对埃文西娅说：“怎么不跟上去？不要忘了我们的交易。”
“原来你知道……你看得见……”
眼见着林安的身影随着爆裂的硝烟往上升，埃文西娅心底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这是一场连环的骗局吗？
“他们怕是在合伙耍我！”
没错，一定是这样！
不然解释不了眼前的异常！
她一咬牙，赶紧一并跟了上去。
第115章 认知偏差
埃夫隆·鲁本的枪击天使那么现代化，希尔自然也能幻化冷兵器以外的武器。
只是以他人为媒介时，似乎有次数限制。
按照希尔的吩咐将手高举过头，林安只觉得手腕处缠绕的能量向上飞出，宛如炸弹般将会议室的天花板轰出一个大洞。
水晶吊顶灯“喀嚓”落下，华美的玻璃化作一片五光十色的碎屑。
“呜呜呜——呜呜呜——！”
警卫的咒骂此起彼伏，刺耳的警戒声顿时响彻整个空间。
想要制造雷鸟主动争破束缚逃走的假象，潜入时必须悄无声息，离开时却必须制造混乱。
瞥了一眼天花板被轰出的空洞，林安望向他的手腕，那里的束缚感消散了。
感情缠的不是丝线，而是RPG火箭筒？
真好奇这些能量具象化什么样子。
刚想做点什么，黑卡亮起希尔发来的信息。
“老实呆着，我会把你送到目的地。”
还没读完最后一个字，林安感觉那些手放弃了武器，转而抓住他的双腿双手，让他朝着上方被能量轰出的大洞飞去。
失去了攻击的力量，转而得以飞行么……
和魔杖一样，只能存在一种功能。
迅速上升的林安和第二层黑暗的桎梏不期而遇，希尔吩咐他举起右手腕，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天花板再次出现了可供雷鸟雕像通过的大洞。
“轰隆！”
赌场大厅隆起大包，像是炸了蚂蚁窝，密密麻麻的赌客们见不得光似的跑来跑去，嘴边高呼着惊恐不安的话语，化作一片海洋般的嗡嗡声。
林安往下一看，只见一个黑影紧随其后。
是埃文西娅。
一双缀满斑点的棕色翅膀破开紧身衣，从她的背部伸出，埃文西娅熟练地操控歪颈鸟的翅膀，打着璇儿似的追上来。
正如他所料。
林安不清楚督察组和美高梅大赌场的具体计划，但埃文西娅应该在爆炸后留下，趁着混乱离开这一处是非之地。
毕竟，她的神秘术早已种在林安的体内，只等最后的收割。
异样涌动，林安拉开衣领，麻痒不止的胸口爬满了黑色的纹路，墨汁般从皮肤渗入内脏，形成一只转动的轮盘，其花纹向外不住龟裂。
女术士的恶兆……
见面之际，这位学姐通过打响指的手势，对他施展了神秘术。
但林安知道埃文西娅为什么追过来。
一切都是因为魔杖的力量。
作为褐色宝石的主人，林安对它的能力一清二楚，激发能量覆盖双眼时，他放空大脑的思绪，先是看清了周边正常的视野，随后开始刻意的幻想。
首先，他一个个安排黎明协会的人“死”去。
希尔没有发现，大多数人仅是倒地，或许受了伤，但绝没有彻底死去。
接下来，林安看见雷鸟的雕像和会议长桌，便在脑海里调转两者的意象，当他走向雷鸟时，其实是走向了角落的会议桌。
桌上放着许多把椅子，雷鸟有许多束缚带。
它们很相似。
它们是一样的。
于是，分不清现实和幻想的希尔通过结婚律法，和林安共享了同样的视野。
她看着林安按部就班地执行命令，解开雷鸟的束缚带，随后站在爆炸装置下方等待，一切完全合乎她的心意。
然而在埃文西娅眼底，一切就相当古怪了。
因为林安一边和她说着话，一边慢慢将一把把椅子从角落的长桌搬下来。
两者视界不同，产生了信息差距，希尔受到【心灵的幻想】影响，所闻所见全是林安故意制造的扭曲认知，根本分辨不出真实的边界，而埃文西娅却能完整看到现实里发生的事情。
虽然她觉得林安的行为古怪，介于“白鸽”没有传来希尔的命令，便保持着静观其变的态度。
说不定这是督察组的吩咐。
更何况，埃文西娅也想听完林安给的情报。
这份私心让她主动帮助林安拖延了一分钟的时间，等埃文西娅发觉不对劲，再拿回通讯设备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希尔展开神秘术，并抓着会议长桌冲向上方。
这和计划里截然不同！
雷鸟呢？
不管了吗？
两者只是临时雇佣关系，猜忌心极重的埃文西娅马上怀疑起了督察组的目的，觉得他们欺骗了她和她背后的组织，实际别有所图。
他们大费周章，绝不是为了拿到一张木桌！
说不定他们想保住林安？
莫非这位年轻人目前属于黎明协会，由于掌握着重要的情报，督察组想通过混乱让他加入自身的阵营？
雷鸟仅是障眼法，实际是两个派系抢夺人才的战争？
否则这一切未免疯狂了吧！
说起来，护林人透露的只言片语，确实是高层才能掌握的信息……
那我的报酬怎么办！
希尔过于迷惑的操作令埃文西娅心绪纷飞，臆想连篇，心里越来越没底，此刻的她只想尽早收回前期投入的本金——“复读者”碎片！
原本协助督察组的人选不是埃文西娅，是她看上了希尔的报酬，因此和那人进行交易，付出了大量代价，好容易才得到了这次机会。
既然督察组违约在先，埃文西娅也无需配合，组织这时候一般会让她直接终止合作，掉头离开，之后由他们和对方交涉，商议赔偿。
但对她来说，拿不到复读者的话，这次岂不是血本无归了！
前期的投入全部付之东流！
埃文西娅紧咬着林安，疯狂打响指，加重“恶兆”的生效速度，恨不得早点终结他的生命，防止节外生枝。
感觉到心头的迷雾越来越沉，被手推着往上飞行的林安叹了口气，转过头，酒店挂着的碎裂时钟一闪而没。
“滴答、滴答、滴答……”
弯曲的秒针顽强地走动，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林安穿越硝烟和混乱，来到了一处类似阳台的房间。
拉斯梅朵思不夜的霓虹彩光从落地窗户散落一地，赛博朋克般勾勒出一架从远到近无人机的轮廓。
与此同时，希尔也传递了最后一条简短的命令。
“靠近窗边。”
林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希尔难得不催促，无人机“哐当”撞进阳台，玻璃发出剧烈的惨叫，和机翼转动的哒哒声合为一体。
环绕林安周身的手雷厉风行地将雷鸟送进了大开的机舱，紧接着无人机载着它往高空飞去。
目送它的背影越来越远，林安摸了摸脖子处也消失的束缚，转换魔杖末端镶嵌的宝石，治愈被玻璃划开的伤口，又将它放在胸前。
狰狞可怖的黑色裂纹停止扩散，有了往回收缩、色泽淡化的迹象。
“嗖！”
危机还未散去，随着羽翼划破空气的轻响，埃文西娅修长四肢的轮廓从远处的硝烟浮现，林安低头看了眼黑卡。
界面转变为熟悉的员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