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晃悠悠倒酒，酒瓶和杯口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她将一杯香槟顺着水渍滑给林安。
“你希望我做什么？”
“嘘。”
希尔两条修长的美腿交叠，手指拈起高脚杯。
“干杯。”
略带不解的林安也拿起了高脚杯。
指腹和冰凉的玻璃接触的瞬间，刺痛感当即传来，异样的凸起硬物让林安瞳孔缩小。
刚刚希尔扑到他身上说话时，不仅是为了隐蔽，她还不留痕迹地在自己的左手大拇指按了个东西！
林安连忙看向指腹，高科技的仿生皮肤取代了原有的皮肤，下方一块难以察觉的凸起不断传来若有若无的冰冷，不知由什么制成，不仔细观察几乎看不出和正常拇指的区别。
感受到它稍微比米粒略大一些的身形，林安紧皱眉头。
芯片？
希尔满意地啜饮着香槟，在杯沿上留下一圈儿半月形的口红，随后她伸出大拇指，轻轻碰了碰耳侧的基金会通讯设备。
她示意林安照做，后者无奈，只得模仿着她的姿势，用带有芯片的大拇指开启了耳侧的通讯设备。
“滴滴。”
X熟悉的合成音传来，不同寻常的是，这次它的第一步却不是让林安查找联系人，而是毫无感情地说道。
“欢迎使用内部通讯网络，‘白鸽’，芯片代号T-0293，正在为您罗列可用权限。目前您可使用共计一项功能，和共计两位联系人通讯，详细报告已发送至您的黑卡。”
黑卡？
林安愣了愣，拿出那张随身携带的基金会身份证，大拇指摁住指纹识别，截然不同的界面出现了。
先是一只白鸽的形状闪过，紧接着是一堆新的数据和资料。
这个芯片似乎是个装在玻璃胶囊里的电子电路——用起来很像免接触信用卡。
当林安用它激活基金会的设备时，芯片解锁了全新的权限。
不等林安继续读下去，黑卡界面转变，显现出一行字，发信人赫然是面前的希尔·凯谢丽执事。
“你需于明晚21:30分开始执行潜入任务，抵达赌场最下层的秘密空间，将【雷鸟】装上一架无人机。其余的准备工作已安排完毕，到时候按照我的吩咐行动即可。”
林安猛地抬头，希尔发完最后一段信息，笑盈盈地对上他的眼神。
“高空会唤醒【雷鸟】的本能，雷霆毁掉无人机这个线索，看起来就像雷鸟自己挣脱控制一样，而夜晚的狂喜之城远比新约克人口更密集。死亡将给总部的墙头草们敲响第三次投票的警钟。”
执事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向林安抛了个媚眼。
“我会全程支持你，老公。”
第111章 教授桃李遍天下
林安陷入沉思。
简而言之，就【雷鸟】的问题，总部的投票结果迟迟无法让督察组逞心如意。
由于连续举办过两次投票，总会长认为无需举行第三次，因此一直拖延督察组的提案。
失去耐心的希尔决定让雷鸟制造混乱，迫使总部产生危机感，从而得到第三次投票机会，防止它按照原计划进入设施。
对于雷鸟这位创世神灵，研究部门得不到准确数据，它的一切全是谜团，甚至在同为源头B级的林安眼里，它也像一朵乌云，而大多数时候未知本身就是危险的代名词。
总部的决策建立在雷鸟污染程度飙升，变成了一动不动的木雕的前提下，他们判定它产生不了威胁。
然而，一旦雷鸟恢复了意识和行动力，不用督察组出手，黎明协会也会马上“趁它病要它命”。
两方组织内斗不断，但遇上共同的敌人时，他们仍会毫不犹豫地联手，铲除本土神灵势力。
这种态度从两者的命令里就可窥见一二。
无论是黎明协会或者督察组，谈论到“雷鸟”时从没把它当做一个人看待，要么是关键道具，要么研究资料，要么是神秘物品，也从未提到如何治疗或“放归”雷鸟。
在他们的眼中，雷鸟早已是一具尸体。
只要让外界产生雷鸟还有逃出生天或逆风翻盘的错觉，他们绝不可能留下它，督察组的目的也达到了。
代价却是……拉斯梅朵思城无辜民众的性命。
仿佛听到林安心中所想，希尔咯咯直笑。
“或许我们的口才没有黎明协会那么好，但我们确实信奉‘人类之上’的原则。这更像是电车难题，牺牲一小部分人，拯救剩余的人。从统计学的角度，我们才是真正为了人类考虑的组织。”
林安嘴角抽了抽。
当掠夺成为这群人的日常，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自然会为自己创造一套授权掠夺的法律体系，和美化掠夺的道德准则。
“我相信你的话，凯谢丽执事，只要你回答一个问题。”
希尔指了指黑卡的界面，示意他触屏沟通。
看来希尔没法猜到我的想法，作为“审判长”，她的神秘术全是死规则，只要不违抗即可。林安暗想。
“结束任务后，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希尔摇晃着高脚杯，媚眼如丝地望着林安。
“我们会在任务结束后根据你这次的表现，进行能力和忠诚度的评估。如果进展顺利的话，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一起享用胜利的果实了。”
又来一块圆圆的大饼。
我信你个鬼。
希尔不给林安回话的机会，醉醺醺地拿着高脚杯离开了吧台。
“剩下半瓶就送给你和你的朋友了哦。”
望着金发女人远去的背影，林安思绪涌动；希尔选中自己有三大原因。
首先，运送小队四人组中，巴里投靠了督察组，西蒙又是和希尔同级别的神秘者，她的手段很难奏效，米希是女人，只剩林安一个选择。
其次，绕路到拉斯梅朵思城是黎明协会制定的路线，等到希尔成功制造了恐慌，她还能将责任归于黎明协会的错误指示，顺势抹黑一把对方的名声。
最后，林安作为夹在三方之间的运输小队，其实是“无党派”的透明人，就算暴露了，督察组也能独善其身，声称没有参与事件，挽救一波在内阁下降的口碑。
至于事后加入督察组……
林安更倾向于他们早已决定灭口，永远堵上自己的嘴。
督察组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让一个把柄和活下来，成为他们挥之不去的污点。
喝了不知多久的闷酒，巴里的身影出现，对林安说：“我们是时候回到房间了。”
林安翻了个白眼。
大哥，你把我坑得好惨啊！
从离开房间的瞬间起，我就一脚踏进了督察组的套路了。
摸了摸缠绕脖颈和手腕处的能量，林安轻叹一口气，没有系统的帮助，他决定暂时服从督察组的命令。
黑衣人亦步亦趋地跟着林安和巴里，直到他们走回各自的房间为止，林安瞥了一眼随他的行动而转动的监控探头，倒在床上。
到处是美高梅大酒店的眼线，却对脱离困境没有帮助，既然他们能任由督察组进进出出，墙头草的态度已昭然若揭。
黎明协会知不知道美高梅大酒店的倒戈。
略一思索，林安坐起身，用拇指芯片激活了新的设备。
“白鸽”是和原先截然不同的通讯网络，读完X的介绍，林安大致明白了。
他的芯片代号是T开头，也就是“临时temporary”的意思，所以主界面只有两种选择，一是通讯，二是退出。
点开通讯录，他看见两名联系人的头像。
其中一名是先前联系过的希尔·凯谢丽执事，另一名倒是林安从未见过的人。
她的头像是一张纺车的图片，代号“C-0420”。
点开希尔发来的介绍，这名临时人员是林安明天执行任务的“同伴”，希尔说她会在开始前主动联系林安。
C是合作Cooperative。
这名用着纺车头像的女人不仅不是督察组的一员，甚至不属于圣安尼洛夫基金会。
望着纺车特别的式样，林安若有所思。
“请求和‘C-0420’通讯的权限。”他试探性地对X说。
“请求已收到，信息核对中……确认您拥有该项权限。是否现在拨通‘C-0420’的终端？”
“拨通。”
“很遗憾，对方尚未启用‘白鸽’。请稍后再尝试。”
林安除了通讯外没有其他权限，只能等待。
他一边打开电脑，一边时不时拨通着那名合作者的电话，大约1小时以后，X不厌其烦的提示声忽然改变。
“已连接到‘C-0420’的终端，正在为您转接中。”
半晌，林安一个咬字不清的女声。
“我们不该在非任务时期通讯，就这样。明天准时见。”
“等一等！”
林安躺下来，让通讯设备靠近电脑的音箱，教授慢条斯理的讲课声传来。
“关于明天的任务，我有一些疑问。”
“……”
对面的声音沉默了很久很久，林安差点以为她挂断了。
直到半分钟后，终于传来了回复。
“比如呢？”顿了顿，她补充道，“我只能透露职责之内的信息。”
“我还不清楚具体的任务行程。”
良久，对面复杂而温柔地说：“那我跟你讲一遍S-03交给我的安排，行动时也不容易出错。”
S-03就是希尔，管理Supervisor的意思。
“我们汇合之后，从这处电梯进入地下一层的警备室……”
女声缓慢而详细地讲着明日行程，林安一边听，一边随手在ps上涂抹地图，监控探头转动，放大每一颗像素。
Ps画板上，潦草的线条模糊抽象，涂抹各种乱七八糟的线、圆形和方块，甚至好多地方和设备那头人说得驴头不对马嘴
监控探头仍旧拍摄着，却没有再发出威胁般的“嗡嗡”移动声了。
这些图像是辅助林安记忆的几何体罢了，真正的地图已然刻进了他的脑子。
行程说到尾声，网课那一头的教授也结束了讲课，学生们接二连三离开教室，林安摁下音量键，让他的声音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