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南岳山一役,近二十万大军。”
“割草般的没了。”
“别管是什么二流高手,还是一流的炼脏大将,在那场绞肉般的战场中都活不过一时半刻。”
“脑袋咕噜咕噜的滚在脚边。”
“看着身边同袍被杀,杀死敌人,残肢断臂堆在面前。”
“听着耳旁传来的骨裂声音,鲜血溅在我脸上,我只感觉温热以及背后刺骨的寒冷。”
薛毅手中筷子猛的一夹。
那块豆腐应声而碎,掉在桌上,同时也惊醒了薛毅。
“自那时起,俺心灰意冷的解了甲,入了梁都,为啃富贵成了侯府的护卫统领。”薛毅长出了一口气,似是对往日的追忆。
温岳正因为知道薛毅曾经在军中供职,所以才有此一问。
只是没想到竟会揭起薛师傅的旧伤疤。
看来当年一役,对他的打击确实非比寻常。
温岳坦荡直言:“薛师傅,我想前往北地军中供职。”
薛毅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世子,打仗这种事儿……需要知兵。”
朝中那些士大夫大多都不知兵,所以对于战争的局势看的不清楚。
若是让他们去领兵打仗就更是笑话,基本上是败多胜少。
但是为了防止武将拥兵自重,武将天生就矮文官一头,就是平级别,武将也得先见礼。
薛毅的言外之意就是,世子你虽然是仙师,能打的过先天宗师,也能打得过很多人。
但是你一个人能打没用,你得带着兄弟们能打。
排兵布阵、粮草运输、兵法计谋都要跟的上。
不然毛头小子一个,什么经验都没有,还不被北魏的名将摁在地上摩擦。
温岳摸了摸鼻子。
他自幼熟读兵书,又担任过兵马司副统领,统领南衙数百绣衣卫,但是谈到打仗的时候也不免忐忑。
没正经的试过,谁知道到底怎么样呢。
“当然,如果世子只当先锋,我觉得是一支奇兵。”薛毅也没有打击温岳。
这他娘的,仙师上战场,先天宗师都得被拍死。
根本没有兵卒能挡得住温岳。
到时候带着亲卫凿进敌方大军直接斩将,能一举奠定胜局。
暂时来看,薛毅的这个提议很靠谱。
涂山君也觉得这事儿靠谱,世俗之中的鬼怪太少了。
那些死战阴魂在煞气的滋养下很容易化作鬼物。
动辄数千上万,甚至十几万大军,绞肉过后留下的煞气将是多么的庞大啊。
完全能够帮助他快速成长起来。
这简直就是涂山君曾经预想过的最理想的情况。
散了席,温岳看出薛毅欲言又止,不过终究没有询问具体的情况。
薛教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必过问。
送走了薛毅。
温岳望向庭院的同时问道:
“初九,宫中那条线,还能联系的上吗?”
初九面色为难,摇头道:“自您受伤,宫中的线就断了。”
“启用密线,告知那人。”
“我伤势已复,进先天宗师,我相信他会重新联系我们的。”
温岳看向梁都皇宫的位置,嘴角勾起笑容。
那人的处境,现在应该很不妙才对。
第67章 帝心
森严宫闱,灯火通明。
御书房。
头戴四方平天冠,身着赤龙袍的青年正在批阅奏折。
萤照青年俊朗面容。
长脸鹰视,不怒自威。
这便是梁新帝。
梁帝捡出一份奏折,扬了扬,脸上带着戏谑的神色:“大伴儿,你可知这份奏折弹劾的是谁?”
一旁,右侧躬身而立,面白无须之人面色大变。
低头间眼珠怔然,当即跪伏在地上,叩首道:“奴婢不知。”
“放心,不是弹劾你。”
“奏折是弹劾靖安侯之子温岳的。”
皇帝的话并没有让他感到任何的开心,反而有种不自然的紧张感。
靖安侯之子温岳曾任兵马司副统领,其中也有他的功劳。
如今温岳失势,他也难免受到打击,而且好巧不巧的让自己的死对头抓住了机会。
每每想起,他都感觉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纵然陛下信任他,但是在宫中,一旦失了势,下场将会无比的凄惨。
说白了,他们就是家奴。
他不行了,自然有其他的家奴顶上来。
梁帝含笑,微微眯了眯眼睛:“朕听说,靖安侯之子,伤了腿脚?”
“回陛下,确有其事。”
跪伏在地上的太监高全,双腿已经颤抖起来,额头顿生细密汗水。
最是无情帝王家,纵然有情义在,若是没了作用,在梁帝的心中地位就会一落千丈。
“严重吗?”
“……”
高全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样吧,朕看你劳累,这内正司司礼就交给郑忠吧。”
“谢陛下,奴婢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左侧,落后半个台阶的年轻太监大喜之余赶忙叩首谢恩。
梁帝颔首的同时摆了摆手:“行了,下去吧。”
高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御书房走出来的。
浑浑噩噩。
直到站定在门口。
冷风一吹,陡然惊醒。
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后悔不已。
他怎么能离开御书房呢。
离开了御书房,岂不是直接离开了陛下身边。
更会让那小人钻了空子。
猛地抬头,高全看到皇帝左边伺候着的那位同僚。
那人正目送他离开,嘴角浮现冷笑。
高全刚想迈步冲进去,只是身躯还没动,就被心中的理智狠狠的摁死。
现在陛下只是对他失望,但是还没有想要杀他。
若是他咆哮御书房,冲撞了圣驾,不需要皇上杀他,他自己就得当场撞柱自裁。
高全心中满是苦涩。
他跟着皇帝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曾经的小太监都能爬到他的头上拉屎屙尿了。
甚至陛下还借此机会杀鸡儆猴,警告这位新晋大监。
今天的场景何曾相似啊。
就像是他当年第一次踏入在御书房,站在陛下的身旁。
恭听训诫的同时,眼睁睁的看着曾经风光无限的大监落魄出门。
“咱家,不会就这样沉沦。”
高全深呼吸一口气。
倒退着走到门槛前,行礼之后躬身离去。
梁帝这时才抬头看向这位大伴儿的背影。
人是个忠心的,就是办事儿不够灵活,有时候脑子发木。
但是做阉人的哪个又不忠心呢?
忠心太廉价了。
高全匆匆返回内正司衙房。
“爷爷,宫外有消息。”
眼见高全回来,一位小太监赶忙凑上来,压低声音。
“哪条线?”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