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宝石般的血瞳，不讲道理地将她的眼神死死吸住。
“我要带走你，不需要你的同意。”
磁性的嗓音，粗重的喘息，以及话语中蕴含的坚决，仿佛有着将世界上一切的杂音隔绝的力量。
“……”
这样几乎要吻上的“零距离”状态下，白川里香只觉大脑一片空白，急促的心跳声在耳边炸响，全身血液涌向脸颊，就连本能的呼吸都已忘记。
二人保持这样的状态呆滞了一瞬……
见白川里香没回应自己，夏凡嘴角轻扬，沉声说道：“卡。”
“啊？”
“嗯？”
这一句“卡”，让周围看得大气不敢喘的工作人员、拍得起劲的摄影师，以及监视器前入神的中野导演，听得一脸茫然。
虽然没有规定演员不能喊“卡”，但导演没说话，演员主动喊“卡”，是很少见，且不太合规矩的事。
“怎么，她忘词了，伱们打算继续拍‘木头人’吗？”
夏凡一副堂而皇之的模样，冷冷说道。
“抱歉，各位，我刚才忘词了，重新来一条吧。”
白川里香这才回过神来，惊慌地夏凡怀中退开，向周围鞠躬致歉。
“还不都怪这家伙不按流程演，突然那贴那么近害的我。”
她小脸像火烧一样，胸口因为喘气而起伏着，显然还没能从夏凡刚才的冲击中缓过来。
“忘词……没事，刚才到忘词之前的部分，非常好，全都过了！”
“二位发挥得超级棒，后面的拍摄，也一定记住现在的状态！”
中野导演激动地鼓着掌，小跑到夏凡面前。
“特别是夏君，从眼神、站姿到语气和咬字，完全就是风间万叶本叶，吓了我一跳呢！”
他卷起台本，想要像之前一样拍打夏凡，却对上他如刀般犀利的眼神，悻悻地收回了手。
“超级棒？啧……”
夏凡不屑地啐了一下，身体前倾，低头凑向白川里香：“女人，你的演技水准，就仅此而已吗？”
“不、不要凑这么近……”
白川里香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墙边。
“怎么，发挥好了一次，就想要下克上，趁机指导前辈了吗……”
面对这种“壁咚”的状态，她只能双手护在胸前，不服气地侧过脸。
夏凡身上释放的压迫感觉，眼神中的冷漠和占有欲，显然还停留在对戏时的“风间万叶状态”。
难怪中野导演说这家伙是“入戏型”的，明明自己喊的“卡”，却到现在还没有出戏吗？
“你明明，比我更清楚的吧……”
“这种一味地配合，不抢别人的风头，无功无过、温吞水一样的演技，这种苍白单薄的柔弱，可没法演绎出真正的千代。”
但夏凡丝毫没有放走她的意思，咄咄逼人地继续说道。
“温吞水一样、无功无过的演技……还真敢说啊，你这种半路进组的新手，懂什么？！”
身体仿佛被刺痛，白川里香僵了一下，恼怒地抬起头。
“事先说明，女大学生里，演技能到我这个水准的，可是一等一的少！”
“别看我是广告童星出道，在那之后这么多年一直在苦练演技，但因为经济公司资源不够，这些年试镜了无数次，都只有路人和配角的戏份！”
“这次，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女主角的位置，我可是足足做了半年的准备……”
她颤抖着身子，如同炸毛的猫一样抗议着。
“喔？既然这么重视，最后怎么演成这样了？”
夏凡邪邪一笑，沉声问道。
“《残菊与刀》的最大卖点，是个性丰富的男性角色。结果呢，硬塞了一堆面无表情、连棒读都要吃螺丝的‘花瓶’来跟我对戏！”
“这部女性向的剧，观众想看的是男角色……要是我演得太好、太抢戏，把那些木头衬托成‘烂木头’，岂不是更不符合这部剧的主题了吗，以后谁还敢找我演女主角？”
“谁不想开开心心地发挥演技啊，克制到现在，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
“而且，影响一部剧的因素太多，再高超的演技，也没法挽回现在的口碑了吧？”
白川里香恼羞成怒，正面迎上夏凡的目光，将心底憋着的话全部抖出。
“很好，就是这个状态。”
夏凡挺直腰板，拉开距离，认可地点了点头。
“在我面前，你不用克制，尽情发挥。”
“口碑什么的，我才不关心。好歹都到最终话了，就像现在这样，让‘风间万叶’，让观众们，了解一下‘千代’真正的心情吧。”
黑色军袍带起微风，他利落地转身离去。
“真正的心情……他是这个意思吗……”
注视着夏凡潇洒的背影，白川里香若有所悟。
“导演，下面拍摄部分的台词，我想要改一下。”
她拿出笔记本，找上了一脸愕然的中野导演。
“什么，临场改词？”
“编辑之前‘省略’掉的几个部分，我觉得无法诠释人物的感情，希望能够更贴近原著一些，台词我笔记本上有现成的……”
“这样吗？我看看……”
……
半小时后，整个剧组再次就位，准备开拍。
“白川前辈，抱歉，关于之前说的那些话，其实不是我……”
站在场地中间，夏凡一脸的惆怅。
在对戏时，他确实是注意到了，白川里香并没有表现出太复杂的情绪，只是一味地配合着自己，扮演着“温柔可人”的千代。
虽然这个单调的状态，很符合角色“代入背景板”的功能性，却忽略了“千代”作为见证新选组一路陨落的陪伴者，真实的想法和感情。
但在“风间万叶”的人格干扰下，他毫无所觉地用那么“中二”的口吻，向对方指出了问题。
什么幕末霸道总裁，“能乐伪面”一取，就只剩下原地抠出无数栋海景别墅、拯救十一区楼市的尴尬。
“哼，不必道歉……你说的没错，是我思虑太多，反而变得踌躇不前。前面放送的剧集，口碑都烂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值得我顾忌的……”
对面的白川里香，双手叉腰，意气风发地转过身来。
“夏凡后辈，既然主动向前辈挑起了事端……”
“接下来，我的演技，你可要负责任地接住了。”
她俏皮微笑，单手指向夏凡，眼神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斗志。
“那么，风间VS千代，第三幕，第一场，第九次试拍！”
场记打板，整个剧组再次开拍。
第105章 活过来的“女主角”
2024-07-13
听见打板，夏凡匆忙单手捂脸。
抬起头来时，他如同“变脸”一样，再次露出“风间万叶”那冷傲霸道的表情。
“你独自前去，只能是草草送死，愚不可及。”
“我要带走你，不需要你的同意。”
他一步欺近白川里香，手中出鞘一半的刀刃，再次逼上她雪白长颈。
“……”
白川里香没有说话，大胆地迎上他侵略一切的眼神。
她昂首挺胸，白嫩的脖子主动迎上暗中涂了颜料的刀刃，压出一丝血痕。
“这种眼神，怎么，女人，伱有什么不满吗？”
夏凡眼神一滞，轻咬嘴角，獠牙几乎要摩擦出火星。
“对人类的憎恨什么的，大概多少会存留心中。但是，相比那种心情，更多的是无尽的悲伤……”
白川里香长剑出鞘，毫无畏惧地抵住他的刀刃。
“悲伤？”
夏凡表情淡漠，轻抖剑柄，震得白川里香几乎握不住剑。
“人类也好，罗刹族也罢……”
“为何，大家生来就必须互相争战呢？！”
“为何，相视而笑就活不下去？！”
“为何，定要夺取他人性命方休？！”
白川里香勉力稳住娇小的身体，不屈地咬住下唇，带着哭腔斩出一剑。
“我不是说过了吗，归根结底，因为他们不过是些弄权夺利、贪得无厌的亡命徒。”
夏凡剑刃垂向地面，轻松地躲过对方拼命的剑式，静静地注视着这个对自己兵刃相向的女人，毫无反击的意思。
“我在新选组的时候，见过许许多多的事情。尊王、佐幕、攘夷、倒幕，只因互不退让而战……”
“但是，大家都是为了守护这个国家而活着。一定，目标都是相同的。
“不管怎样，都想和大家汇合。新选组的所在，就是我的所在！”
白川里香眼神坚决，眼角晶莹洒落，凄声怒吼着接连出剑。
一改往日“千代”在荧幕前凄楚可怜的模样，此刻的她，像是一头发怒的小老虎。
但与其说是出剑，不如说是宣泄一样，胡乱地挥舞着长剑。
“喔喔喔，白川小姐，身上的‘光芒’变得相当耀眼了呢！”
监视器前的中野导演，激动得站了起来。
“这种乱七八糟的剑，够了。”
夏凡微微蹙眉，抬手一剑，将她手中长剑挑飞。
“我并不是，不能理解，你牵挂新选组伙伴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