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来,跟方韩打招呼的百姓就不下十几位。
各个都带着敬意与亲近。
小姑娘看在眼里,心里的波澜不小。
因为这是她从未见识过的。
师父无嗔大师被称为「毒手药王」,医术可谓高明,秉性也是好的,但行事风格毕竟偏向于江湖人。
害人之心倒也没有,但动辄下毒,还是时常的事。
虽然每逢下毒,对付的都是些恶人,亦或是江湖客,且总能留一线,从不下无药可救之毒。
但这种涉及剧毒、奇毒之类的,还是让人忌讳、畏惧的。
别人看师父,多是带着戒备与畏惧。
其他的同门师兄师姐,她虽不曾见过,但闻师父所言,皆不是什么仁善之辈,师父那「毒手药王」的称号,毒手二字,可有他们的许多“功劳”。
至于师叔石万嗔,那更是五毒俱全的人物,害人性命不过等闲,旁人见他躲都躲不及,哪里可能会敬他。
遂以,眼下这一遭见闻,倒是让程灵素心中颇为动容。
没见过啊。
方韩看向程灵素,轻声道:“世上的事,总没有无缘无故的,我诚心为他们诊病,他们自然也真心待我亲近。灵素,你医术高明,远胜于我,倘也能如此,他们自然也会敬重你。”
程灵素微微摇头道:“方大哥说得是金口玉言,只是小妹微末的医术,哪敢在方大哥面前称好。”
“你呀,就别谦虚了。”方韩笑着摇头道。
看向程灵素的眼神,多少带着些许怜惜。
这么好的宝藏姑娘,看着瘦得怪可怜的,得好好养养。
程灵素脸色微微红润,有些不自然,端起茶杯抿着。
不多时,好菜皆是逐一上齐,那齐小二临末说了几句讨喜话,这才笑嘻嘻地告辞了。
看着一桌子的丰盛菜肴,方韩也不用自己的筷子,而是另取一双筷子为程灵素夹些好菜,笑道:“试试,这望月楼的菜肴还是不错的。”
也别觉得古代背景的菜肴就一定差。
照方韩看来,这里的调料方面虽然少些,但也绝不是寡淡无味的,反而有种原滋原味的清新感,让他颇为喜爱。
程灵素心中一暖,轻轻嗯了一声。
慢慢吃了起来,细嚼慢咽的,颇有一番秀气。
方韩自己也不客气,取筷吃了起来。
时不时为程灵素添些。
踏踏踏。
几声脚步声传来,这时楼道里上来了两人,一位老者,一位小女孩。
老者着一身黑衣,小姑娘倒是生得可爱,粉雕玉琢的,眸眼灵动,透露出一种古灵精怪。
二者似是一对爷孙。
那老者大致扫了一眼三楼的格局,这里客人比较少,也就几桌有人,空置颇多,老者首先留意了一下此间客人,望向方韩跟程灵素时,停留了一瞬。
老江湖的眼力与敏锐,从二者呼吸频率中,隐约察觉出了这二人都带着些许内功,不过明显也不是什么武功深厚之辈,遂也没有在意。
带着孙女走到了另外一处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
那小女孩也是个伶俐的,笑眯眯地坐下便斟起茶水。
爷孙俩低声说着话,那边方韩见着有人上来,也是下意识地瞧了一眼,眉宇微凝,但也没显露什么。
他第一眼的感觉便是:
这爷孙俩肯定是江湖中人,那位穿黑衣的老爷子更是位老江湖。
有这样的感觉,一是多年人生经历所形成的眼力劲所致,二则是基于自身医术跟些许武学见闻的判断。
人生模拟中,他虽然并非真正深入江湖武林,但毕竟游离在江湖边缘不少年,见识跟眼力是有的。
而精湛的医术,加上多年职业习惯形成的敏锐观察力,下意识地望闻问切......
这老者行走站坐,走的姿势,坐的姿态,明显也是有功夫在身的,且气色红润,眼神明亮似有精光,大抵都是内功不俗的表现。
而他身旁的小姑娘,虽精致可爱得不像话,却反倒是其次。
方韩只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虽猜出了这一老一小,似是江湖中人,但方韩完全没有上前交流的想法。
嗯,怎么说呢......
如果去除滤镜去看待武林中人,想到的压根不是什么仗剑天涯,快意恩仇,而是麻烦。
无休止境的麻烦。
人生模拟中,当他意识到自己武功成就有限的时候,立即就选择了远离江湖武林,默默回到临水县城隐居,不为什么,就因为这里多少有些偏僻,没什么江湖中的争斗厮杀。
说到底,江湖武林中人,不论正邪,他们的行事风格,在有着前世三观的方韩看来,多少都是有些偏于暴力。
虽然也有拔刀相助的义举,但......
一言不合,拔刀相向!
也是时常的事。
方韩现在压根不想跟这一类人牵扯上关系。
因为在没有接触之前,你压根很难判断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人,是正?是邪?
会不会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癖好,比如好杀人之类的。
未免出师未捷身先死,方韩多少带着些敬而远之的态度。
有什么事......
咱们模拟人生中见。
程灵素也是个内秀的人儿,看方韩神色,若有所思,稍一注意,也压根不多看,便继续默默小口小口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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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匆匆八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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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两刻钟的时间,两人都吃得差不多了。
期间,方程二人温声细语说着家常话,关系倒也越发地熟络了些。
也并未在客栈多待,送程灵素回去后,方韩这才在甄老那颇有些微妙的目光中离开。
至于客栈中见到的那对爷孙,方韩并未放在心上。
或者说,他虽然有些在意,但是现在......
并不适合跟他们打交道,还是收敛好心思,安安分分过日子罢。
一切等八个月之后,那第二次人生模拟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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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边,望月楼。
曲洋酌着小酒,吃着下酒菜,身边有小孙女时不时为他斟酒夹菜的,倒是颇为恣意。
心里却在想着:“刘贤弟传信来说,寻得了件古早的乐谱,我如何能不去见识相谈一番,好在教内的事......倒也时间充足。”
曲非烟早吃好了,她胃口不大,也没有喝酒的习惯,时不时为爷爷斟些酒,夹些菜便无所事事,坐在位置上,晃荡着小腿,颇觉得无聊。
忽然想到什么,笑着对曲洋道:“爷爷,方才也坐在窗边的那两人,倒真有趣,一位瞧着像是个书生儒士,偏短着头发;一位像是乡里姑娘,但也举止有礼,这两人凑在一块,好是稀奇古怪哟~”
其实方韩如今的头发已经不算很短的了,毕竟留了好几个月,而且勉强束在一起别着发簪(宋代男子的束发造型),只要不是细看,倒也不怎么明显的。
只不过小女孩观察得细致,没瞒过她罢了。
曲洋闻言,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没有回答小孙女的话,似乎在沉吟着什么。
曲非烟见此嘟着嘴道:“爷爷~我跟您说话呢,怎么都不回我?”
曲洋回过神来,见小孙女不满,连忙哄道:“方才想着非非说得话呢。”
见小孙女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曲洋沉吟一会,微微摇头低声道:“我也摸不清楚他们什么底细。刚刚那两人,都会些内功,那男的,确似一位书生儒士,这里的掌柜也称呼他为先生,按理也该是如此。
但非非你也瞧见了,他竟短着些头发,那些读书人最是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般看来,好似又不大对,爷爷我委实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个情况。
至于那姑娘,方才经过时,隐约闻到些药味,应该是位乡里的采药娘子罢。”
曲非烟也是无聊,又追问几句。
曲洋无奈罢手道:“好了好了,爷爷我也不是神算,哪能知道那么多。”
话题至此,便没在谈论方韩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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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相逢,却都并不相识。
此后的时间,方韩的生活彻底进入了一种波澜不惊的状态。
每日勤修苦练,「养生内功」已是完全心身合一,真正抵达「圆满」之境。
一身内力也强盛了将将一倍。
早晨,习武锻炼筋骨。
将「随风剑法」跟「太祖长拳」不断演练温习。
之后,便是到医馆中坐诊,为县里百姓诊病治病,也不拘是什么身份,黔首百姓也好,县里豪族中人也罢,哪怕是附近乡下的庄稼人,谁来了,他都一视同仁。
来往的病人中,偶尔也有些江湖客,受了些刀剑创伤,亦或是肺腑不顺的内伤,他也不表露什么,能救治的便救治。
犹是如此,随着时间推移,他这一号仁医的名声也是越发的响亮了,尤其是在寻常百姓中,最为受到尊敬。
毕竟,对于那些颇有权财之人,他并非是唯一的求医途径,但对于生活拮据的百姓而言,他却是不亚于一尊活菩萨,是悬壶济世的神医。
如此,怎能不受到尊敬呢?
不知是谁先开始跟着李家村那边的人称呼他「方先生」,其他来往的百姓们,也都跟着喊了起来。
倒是好悬没传出什么让方韩啼笑皆非的称号。
这一日,算一算时间,又是八月过去,也是到了一年期满的时刻了。
方韩想到此处,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方大哥。”
清亮的声音传来,方韩微微回神,望向程灵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