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丰富的李唯给出了笃定的结论，他所见过的绝大多数神祇与信徒、被布信者之间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这同样也是一个双方挑选彼此的过程。
比如他自己就绝对不会挑选混沌且无善恶观念的妖精为信徒，他们根本没有信仰这种概念，需要你的时候你便是神，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绊脚石。而且执行力低下得惊人，不值得托付信任。
“是的，最开始时妖精们对鹿角神感恩戴德，但由于科尔努诺斯试图教导并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很快妖精们便对祂不厌其烦的说教感到极度不耐烦。”
“出于‘因为厌烦所以一刻也忍受不了’和将鹿角神庞大的躯体当做岛屿供自己更舒适生活的阴暗想法，他们便以推举兽神为信仰的名义，在举行庆典时借机将科尔努诺斯毒死了。”
麦布女王叹息着转身回到王座之上，虽说妖精肆意妄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这件事情确实做得人神共愤，以至于他们这些无辜的北部妖精也要跟着受罪。
而更加令她不齿的是，那六翅原初妖精流传下来的说法竟然是鹿角神赐予了他们生活的土地，而作为对神灵的回报妖精们也心怀感激地祭祀了祂。
“唔…哪怕是原初妖精想要弑神也很难吧？看样子他们是将原本应该用来铸造圣剑的魔力全用来制作毒药了。”
常年混迹在世界最阴暗角落的李唯倒是显得习以为常，更离谱的事情他都见过不少，直至今日在人类社会中利用他人的善意进行谋利都是十分常见的事情。
甚至再狠点直接反咬一口，逼得见义勇为的好人不得不自杀以证清白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虽然妖精没有善恶的观念，但这也实在太过分了……”
涉世未深的蕾缇希娅此时已经是气得攥紧了拳头，可惜她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妖精的行动大都随性而为，上一秒笑脸相迎下一秒就可能突然捅你刀子。
“如果只是这样那你还是太小看他们了，因为单调的生活缺少乐趣，于是妖精们便将祭神之巫女作为鹿角神留下的珍贵素材，用魔力在她活着的状态下撕扯成上万份，所以才有了后来艾利他们这些人类。”
麦布叹息着看了自己丈夫一眼，人类对于妖精来说是不可或缺的生活调剂品，而且大多数妖精也会十分热衷于去模仿人类，但他们通常得不到公正的对待。
这也是爱尔兰联合军之所以能有如此多人类战士加入的缘故，他们的目标其实就是为了解放在不列颠受苦的同胞们，但是在南部妖精的谣言中自己就成了强迫人类进行战斗的邪恶女王。
“科尔努诺斯就没有半点表示？死亡对神灵来说应该只是一种状态而已吧？”
李唯可不觉得鹿角神会这么轻易便扑街，至少临死前降下神罚或者化成另一种形态报复妖精们还是做得到的。
“科尔努诺斯对于妖精们杀害自己巫女的行径非常震怒，于是祂诅咒妖精们每百年便会迎来一次灾厄，每千年便会迎来一次大灾厄，并且因为灾厄而死的妖精大部分将不再产生新的继承者。”
麦布女王这个说法正好解释了李唯先前的疑惑，在妖精衍生速度如此之快的情况下为何还能保持一个稳定的人口基数，而且这么一来对于下位妖精来说他们最长的寿命也就只有一百年了
第717章 乐园妖精的职责与不存在之人
“六大氏族在这些反反复复的灾厄面前，不断被摧毁又重建，直到两千年前开始流传起乐园妖精的传说，其中预言她会让罪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重新铸造圣剑，将本就不应该诞生的不列颠毁灭。”
“当时雨之氏族的族长对祖先的行为感到悔恨和愧疚，于是私下收养了幼年时期的梣，但这则消息走漏后还是被不知悔改的妖精们联手灭族了。”
“不过翅之一族倒是没有参与其中，他们生性温和不喜欢争斗，就连这场夏之战争也都是出于同为南部妖精的份上派一些人手负责后勤而已。”
这便是救世主梣的来历了，对于少女的遭遇麦布女王也是感到非常心疼，但也难以理解对方庇护南部妖精的选择。
在春之战争同样被屠灭全族的她从北部妖精的亡魂中诞生，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后第一反应就是找那帮无可救药的妖精复仇，夺回属于自己的领土，所以原谅什么的…很难考虑进去。
“唔…但我听刚刚那位救世主闹出的动静，似乎是想劝您放弃进攻不列颠，与五大氏族和解？”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李唯便察觉到空气中的魔力(mana)远超现在的泛人类史，或许已经达到了神代时期的水平，甚至就连客房中送来的水果都有着补充魔力的效果。
所以他此时已经开始打起进行跨特异点贸易的主意了，反正妖精都很喜欢人类的工艺品，拿那些不值钱的东西换取价值高昂的魔术材料，绝对能极大缓解迦勒底现在的财政压力。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南部妖精和灾厄这两处不稳定因素需要处理，最理想的情况就是由自己直接统治整个异闻带，不过他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里，扶持一个代理人还是有必要的。
现在李唯心里已经有了两个人选，一个是眼前的妖精仙后麦布，二是刚刚所见过的救世主梣，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布局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他又不是真的有千里眼。
“梣…她自小被雨之氏族族长饱含爱意地养大，所以一直认为妖精的本性并不坏，是可以被原谅和救赎的。”
原本作为乐园妖精的使命便是毁灭不列颠，然而由于过于美好的童年经历致使梣萌生出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建立一个所有人都能获得幸福的国度，这也是她和麦布女王先前发生争吵的源头。
“确实也不排除部分妖精相处起来没那么糟心，但这不都被杀光了吗？如果再给五大氏族什么机会，恐怕以后还会闹出些麻烦事来，不如干脆杜绝后患算了。”
李唯隐约看出来麦布在4000年时间的消磨和好友的游说之下已经有所动摇，所以他当即便表明态度帮助对方坚定内心。这种话由其它北部妖精来说可能没什么用，但作为一个完全客观的外来者，这种建议麦布女王还是听得下去的。
相比起复杂的人类社会，妖精实在是太过简单易懂了，在纯粹享受善的同时也能无垢地享受着恶，所以心理暗示这种手段往往能起到不错的成效。
“这次征战不列颠我们势在必得，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了，感谢陛下为我们解疑，这瓶返老还童的灵药便作为回礼。需要注意服用了它之后，人类将会恢复到幼年的状态，但对妖精是没有效果的。”
这是道具而并非魔术，所以李唯是将最后的选择权留给了艾利，究竟是遵守与爱人永远在一起的誓约，还是背叛对方欣然地迎接死亡，都由当事人自己决定。
“报上你的姓名，来自异世界的魔术师。”
在半空中接下对方抛来的水晶瓶，麦布女王也是毫不客气地当面检查起来，毕竟南部妖精的传统艺能便是下毒，在确认无误后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用什么来称呼对方。
“利维坦，这是我的学生蕾缇希娅和侄…咳，亲戚家的孩子阿比盖尔·威廉姆斯。如果女王陛下在后续进攻不列颠时遇到五大氏族的阻碍，请不需要客气地差使我们。”
已经有腹稿的李唯准备先将这个世界中的妖精“稍微”那么清理少一点，无论他最后是打算剪除异闻带以绝后患，还是打算将成为特异点的妖精国度作为自己经营的大后方，五大氏族都是他绕不过的旧阶级统治者。
“我们影之国也将以最高的礼遇招待各位。”
麦布女王此话一出，便是确立了与李唯三人的联盟关系，虽说妖精也会谎话连篇，但对于契约还是非常重视的。
……
“呼…老师你刚才突然说人家丈夫有缺陷，真是吓死我了。不过麦布女王感觉很好说话啊，果然莎士比亚又在剧本里胡编乱造。”
直到走出大厅好一会，蕾缇希娅才松了一口气不再紧绷着身体，这可是在重重爱尔兰联合军队的包围下放肆，真打起来他们未必逃得了。
“妖精基本上在人类面前都挺好交流的，如果他们不突然犯病的话，我们去找那位救世主大人吧。现在虽说搞清楚了异闻带形成的始末，但后来成为特异点的原因依旧成迷。”
李唯寻着味很快便找到了梣的所在之处，由于妖精没有两性生殖的概念且本世界的人类又有那方面的缺陷，所以客房的排布并没有对性别进行区分，所以对方的住所就在离自己房间不远的地方。
噔噔噔——
“是蕾缇希娅吗？请进。”
“梣小姐，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知道我学生的名字，这用妖精语念起来发音很怪吧？不可能存在认错的可能性。”
轻推开没有上锁的大门，李唯看到手持长枪的救世主正背对着他们，出神地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因为她是我在泛人类史2017年之后的御主，但我并不认识你是谁。”
妖精少女听到声音后转过身，用天青色的瞳孔直直地注视着眼前陌生的魔术师，在当时因为大灾厄化为一片荒芜的大地之上，只有她和自称为蹩脚御主的蕾缇希娅。换而言之，对方是不应该出现甚至本不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