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不像是在握一柄剑，反而像是握一柄刀。
但要换个刀客来看，也会觉得他不像是在握刀，而是在握剑。
这种矛盾却怪异的方式，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着实是有些无法理解。
在这样的战场，面对西门吹雪这样的敌人。
纵使独孤一鹤内心再如何骄傲，再如何狂妄，也不会乱来。
他以这古怪的姿势握着剑，整个人的气势瞬间与之前大不相同。
若说之前独孤一鹤是一个看上去就不那么好相处的老人。
这会，便是一个动辄就要杀人的魔头！
他的身上满是杀气。
浓郁的近乎化作实质。
甚至于看一眼，都会有一种被烈火中的黑烟熏了眼睛的感觉。
潮水般的真元自独孤一鹤身上涌出，弥漫开来。
双眼变得冰冷，狠厉。
嘴角扬起一股跋扈至极的冷笑。
轰隆隆！
天空中忽然响起闷雷。
本就不甚明亮耀眼的太阳再度被厚厚的云层遮掩了去。
天地间忽然暗了许多。
西门吹雪觉得这四周发生了某种难以言明的变化。
一股无形的力量如锁链般从独孤一鹤的身上传递过来，落在西门吹雪的手上，腰间，双足，甚至要落在眼睛里！
下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刺入了他的肌肤之中。
隐隐像是虫子，在啃咬他的经脉，血肉。
他的浑身开始传来的阵阵刺痛感。
西门吹雪微微呼吸，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情。
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幻觉。
被浓郁的杀气所影响的幻觉！
他现在所做的任何一点其它的反应，都会被独孤一鹤找到机会，发动致命一击。
独孤一鹤不会留手。
一旦出手，必是生死即分之时。
独孤一鹤缓缓向前走了一步，口中道：“我能感觉到，你的身上多了些莫名的力量，这和你这把断剑有什么关系么？”
西门吹雪道：“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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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一鹤不解道：“那你为何要用这么一柄剑？”
西门吹雪道：“我的剑道，已经和我的剑没关系了！”
这话听着怪异，却让独孤一鹤再度停住了脚步。
眼中露出惊骇之色。
不可置信地指着西门吹雪道：“难道你……”
西门吹雪继续道：“正如方才向前踏出的这一步，跟你要说的话也没什么关系。”
“你只是想更进一步，好让你的杀气影响我更多一些！”
独孤一鹤双眼微眯，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但他分明失败了！
他的杀气已经到了足以影响他人神智的地步，却对西门吹雪的内心几乎没有半点作用。
. ......... .......
以前的西门吹雪绝对做不到这一步。
尽管那时候的他也算剑心通透，心性至坚。
但一个以剑为命，视杀戮为神圣庄严的人，怎么可能不受杀气影响？
唯有一种可能！
独孤一鹤轻啐一口，低声道：“我不信！”
西门吹雪的回应也很简单，他举起剑柄，缓缓落下。
嗡！
刹那间，四周的空气开始剧烈流动起来。
山风越发猛烈，划过耳旁呼啸作响。
自低谷到空旷的天空，隐隐像是有人在呐喊，低吼。
天地间忽然一暗，下一刻却无比刺眼。
晦暗是因为头顶多了成千上万道黑影。
然而它们下一刻绽放出的光芒，连骄阳都要退避三舍。
剑，剑光！
入目所及，整个天地都是西门吹雪的剑。
它们雪白而耀眼。
像极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只是雪花落下，会让人觉得美丽而孤独。
这些剑光若是落下，只会让人感到绝望！
独孤一鹤脸庞扭曲，四面八方凝而不发的剑意使得他浑身毛孔倒竖。
这是身体本能的恐惧感，完全不受大脑控制。
“我偏不信！”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猛地腾空而起，身形化作幻影。
一道道数百丈，分不清是刀光还是剑芒的锋芒在一瞬间绽放到极致。万.
第81章
独孤一鹤状似疯魔。
一道又一道百丈长的锋芒自手中长剑劈砍而出。
那些璀璨至极的匹练和漫天剑影碰撞在一起，迸发出“乒乒乓乓”的撞击声。
凌厉的剑意刀芒猛烈碰撞，无匹的劲气冲宵而起。
破碎了乌云，切碎了阳光。
那一道道各不相同，却都极致森寒的气息，将整个青天白日，化作了冰冷的雪域。
二人越打越快，身形从最开始能看清些许残影。
到最后只能看见一闪而逝的锋芒。
时不时几道剑气从苍穹落下，落在山顶处，便叫那山头顿时被削去。
落在河流中，便叫河水截断，难再复原。
落在峨眉山上的建筑里，道观中，更是哀嚎一片，房倒屋塌。
往日里肃穆 庄严的峨眉派，此刻早已没了半分安宁模样。
铮！
轰！
一道轰鸣响彻，两具身影远远地分开，落在两座山头之上。
西门吹雪的呼吸有些急促，但他的面色依旧一如既往地淡定从容。
白袍如雪依旧，四周的剑影围绕着他悠悠旋转。
独孤一鹤便显得狼狈的多。
不论是狰狞的脸庞，还是破碎带着血痕的衣袍。
又或者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虽不致命，却让他尤为难受。
因为他确定了一件事情——一件不敢相信，也不愿承认的事情。
“凭什么？”他咬着牙，低沉嘶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最深处发出来的一样。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
他知道独孤一鹤问的是什么，可他也确实没办法给对方一个准确的答案。
又或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独孤一鹤没有停下嘶吼，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我苦修两百多载，经历的生死之战不计其数，天赋比你强，更比你修炼的时间多无数倍……”
“却始终无法窥得道之面目！”
“凭什么你可以得道？”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的眼睛瞪圆了，盯着西门吹雪。
但西门吹雪却没能从独孤一鹤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独孤一鹤并不是在质问西门吹雪。
他更多的是在问自己。
又或者，是在抱怨这世界，埋怨这些在他看来没有半点道理的事情。
确实很没有道理。
但这世间有太多事情，永远不会按照人们预想中的道理来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