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摩双手合十，行礼道：“还请明皇陛下出手，解我中域之忧！”
朱昊没有再看他，侧过头看向张三丰，道：“国师！”
张三丰微微颔首，应道：“陛下！”
朱昊说道：“朕记得朕曾说过，大明境内不许佛门之人进入！”
达摩身形一颤。
张三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确实如此！”
朱昊说道：“看在你曾出手试图助我大明封印裂缝的份上，今日不与你计较，速速离去！”
达摩抬起头，眸中浮现不解之色：“陛下有如此能为，当为天下表率，带领仙武大陆度此难关，为何如此冷漠？”
朱昊很是平静地说道：“因为朕是大明的帝皇！”
既是大明的帝皇，守护大明便是分内之事。
至于其他的人，死再多与他何干？
“反正，中域有不少朕该杀的人，如今来这么一次虚空乱流，倒是给朕省事了！”
“想要朕出手，除非你们也是我大明的子民……你们愿意么？”
朱昊嘴角扬起，带着几分戏谑。
随即收敛神情，说道：“国师，送客！”
说罢，抬步越过了达摩。
留下一道声音：“也别说朕无情，给你一条建议，你若真想救人，可以试试兵解！”
达摩怔在原地，张三丰也有些愕然。
但仔细想想，朱昊的话似乎确实有几分道理。
兵解之后，一身修为返还天道，再凭借兵解之时体内修为暴涨的瞬间，也许能做到将虚空乱流镇压！
·· ······求鲜花··· ······
只是，达摩愿意么？
很是自然的，张三丰想到了之前在亭下与达摩的对话。
“凭借一人之力，能救世一时，哪能救得一世？”
“不如顺其自然！”
二人又一番沉默。
氛围变得古怪起来，又渐渐清晰。
远处那片蓝天显得无比瑰丽，紫黑色的气息伴着天光化作混沌，美丽如画，却代表着末日和灾难。
达摩陷入沉吟。
生死是天地间头一等大事。
武者习武，获得力量，最根本的目的还是能活久一点，另外就是活的好一些。
那么谁又能无所谓生死？
若是如此，谁还追求大道？
.. ......... .......
活得越久越怕死，因为有太多难以放下，更因为他们是这片天空下距离大道最近的人，一生所追逐的事物近在咫尺……
若要放弃，再淡然的人也未免要生出不甘心的情绪。
达摩的视线能够穿越极其远的空间。
他清晰地看到那片天空下的世界是何等狼狈。
虚空洪流所过之处，一切皆化作虚无。
没有声音，连杀戮都无声。
只有绝望的惨叫和悲鸣，然而那也只是一瞬，因为下一刻那些呼喊的人也会被吞噬。
许多僧人躲到寺庙之中瑟瑟发抖，摇晃着那巨大的金佛，渴望每日参拜的古佛可以显灵，拯救他们于苦海之中。
然而迎接他们的只有紫黑色的洪流。
达摩收回了目光。
那些复杂而难言的情绪从他的眼中渐渐难以看到。
他开口说道：“我当年开创佛门，的确存着普度众生的念头！”
张三丰没有说话。
他相信这一点。
少年时听着酒馆中说书先生讲述的江湖轶事，谁还没有过仗剑江湖惩奸除恶的想法？
但世事曲折，往往到了最后，自己成了被惩除的那个！
孰对孰错，谁能分晓？
不忘初心，又有多难？
达摩又道：“如今看来，这是我铸下的错因，今日也将收获恶果！”万.
第216章
佛门重因果之说。
这本就是从达摩身上延续下来的。
如果他不曾创立佛门，自然也就没有朱昊与佛门的势同水火，那么今日……或许一切都有不同。
张三丰摇头说道：“所有的过去，都不具备被讨论的意义！”
“而且……没有对错！”
朱昊要灭佛门，是因为佛门挡了他的路，要挡大明的路。
而不是因为佛门哪里做错了！
佛门几次三番对大明使绊子，自然也不是因为大明哪里做错了。
对错由人定义，而人是自私的。
所以判定对错的方法肯定也是自私的。
满足大多数人的利益便是对，反之便是错。
既然如此，谈论对错又有什么意义？
……
达摩点了点头，缓缓吐出一口气。
再抬起头时，眼中半点杂念也无。
张三丰看出了他的决然，有些惊讶道：“你想清楚了？”
达摩嘴角扬起，笑道：“年轻的时候，我坚定的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所以开创了佛门！”
“后来我累了，便觉得曾经自己看得还不够透彻，顺其自然才是应有的道理……”
“那一刻，我破境入不朽天人，便觉得那时的我才是正确的，以至于连天道都在认同我。”
“但现在我才知道，我如何想，如何做……与这世界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之所以破境，只是因为放下！”
“放下了那沉重的让我喘不过气的担子，放弃了曾经的执念，心灵放空，自然而成！”
“放下有放下的好处，但也需要付出应有的代价，比如失去初心！”
他说着这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眸中映衬出来的光辉，比朝阳还耀眼。
他眯着眼，看着朱昊离去的方向，发自内心地说道：“现在的我的确只能救他们一时，但若这一时……可以让他们有机会拥有更有希望的未来，也算弥补些许我这些年放任佛门胡作非为的过错吧！”
张三丰听着这话，目光落在远处朱昊的背影身上，认同地点点头。
如今的仙武大陆确实风雨飘摇。
但相信不论怎样的风浪，都没法将希望的火种湮灭。
因为，他们有一位万古无一的帝王啊！
……
天空下不知何时掠过一道白痕。
达摩在中域的那道虚无裂缝前停下。
他转过身，白色的光芒自他体内迸射出来。
身上的僧袍被染成了雪白，赤着脚，踏在虚空中，莲花朵朵，妖艳无比。
佛国再临，梵音阵阵，佛光普照世界。
他朝着那处不甚稳定的虚空漫步而去，体内的光芒强烈到极限，整个人融入了佛国之中，渐渐不甚清晰。
光芒扫过苍穹，一片晴朗，万里无云。
漫天白光自高空飘下，化作圣洁的花，如雨如雪，美轮美奂。
一道声音响起。
“自今日起，佛门——不存于世！”
无数佛徒跪地，失声痛哭。
……
这一天，即使对于最平凡的百姓而言，也无比漫长。
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
尤其是头顶的这片天空，似乎从来就没平静过。
朱昊登上高高的台阶，忽然感应到天那边的动静，扭头看了一眼。
张三丰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低声道：“他走了！”
朱昊回过头，淡淡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对于达摩的决定，他既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人是会变的，但本性不会。
也许活了无数年之后，对世间绝大多数事情都能做到无动于衷，乃至生老病死，聚散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