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之后，苏杰瑞继续留在驾驶室里，他倒也没有彻底闲着，正在帮老爸盯着些，避免渔船跑偏了。
海底的帝王蟹数量虽多，可它们始终在到处移动，一旦将捕蟹笼投放在错误的地点，偏离了蟹潮的前进轨迹，就有可能耽误一两天时间，错过最佳捕捞时机。
有他帮忙盯着就不一样了。
偶尔还能看见，某些帝王蟹的图标突然变得灰暗，然后缓缓消失不见，估计是被沉进海底的捕蟹笼给砸死了。
找到了蟹潮，却不意味着已经稳了。
继续忙着拍摄素材，苏杰瑞语气认真道：
“今天运气不错！出海不到12个小时，就遇到了一个小蟹潮，但现在还是需要跟时间赛跑！”
“因为每年总捕捞量的设定比较奇怪，也谈不上特别精准。”
“一旦管理部门通过卸货报告、观察员数据，预测整个渔季累计上岸的帝王蟹总量，即将或者已经达到了今年规定的总捕捞量上限，管理局就会立刻宣布捕捞季结束。”
“这也就意味着，很可能一艘满载而归的捕蟹船，只因为一个很短的时间窗，来不及返回码头，等它回来的时候已经禁止交易帝王蟹。”
“假如没办法申请到特殊豁免，那么船上的帝王蟹就会被销毁，那真是个悲伤的故事，也许一次就能从赚一二十万美元，变成亏二三十万美元，捕捞帝王蟹的成本太高了.”
早年也有倒霉蛋，在捕蟹季结束之后才靠岸，还试着偷卖掉满满一船舱的帝王蟹，现在已经没人敢那样做了。
因为一旦船主为了挽回损失，冒险通过黑市销售，被抓到还有可能蹲监狱，缴纳天价罚款的同时，也会被吊销掉IFQ配额和捕捞执照，彻底终结捕蟹生涯。
只损失一年，和每年都遭遇损失，这笔账哪能算不清楚？
每次捕蟹船靠岸，总会有人过来监督，统计出大概的捕捞重量，只要不按照规定将小帝王蟹和母帝王蟹放生，很有可能会面临5万甚至10万美元的罚款。
今天出海不久就发现蟹潮，无疑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喜事。
只要抓紧时间，按照配额规定的上限打捞完螃蟹，尽快返回码头出货，就能避免损失惨重。
也正是由于无法精确统计上岸的帝王蟹重量，导致捕蟹季的关闭期，总会出现一些误差，没办法百分百按照规定的总捕捞量来执行。
每年总会有几个倒霉蛋，在捕蟹季宣布结束之后才返回，船舱里明明都是帝王蟹，却没办法把它们换成钱。
苏老爸可不想成为其中之一，此刻心里十分着急，没心情配合儿子制作YouTube视频，只忙着驾驶渔船、观察声呐图像。
没办法。
君临号捕蟹船剩下的配额太多了！
苏杰瑞接着将相机镜头对准自己，又趁热打铁，忙着为回归后的第二期Youtube视频积攒素材，说道：
“今年我家的配额，还有大约17吨没捞完，相当于7500只左右的帝王蟹。就算运气不错遇到了蟹潮，至少也需要4天时间，才能捉到这么多帝王蟹。”
“投放捕蟹笼耗费12个小时左右，捕蟹笼还要在海底停留24个小时，将320个捕蟹笼全部收回，并且处理好渔获，也需要一两天。”
“考虑到其他捕蟹船，很可能只剩下一点点配额没有捞完，也许只往海里投放几十上百个蟹笼，速度比我家这边快多了。”
“这导致我爸妈必须抓紧时间，才能赶在今年的捕蟹季彻底关闭前，将捕捞上岸的帝王蟹卖出去”
苏杰瑞对着镜头分析得头头是道。
但听在苏老爸耳朵里，却让他更加焦躁。
一想到最终可能白忙活一场，苏老爸也头大如斗，担心时间上会来不及，更担心相关部门统计的数据会出现误差。
瞥了一眼声呐屏幕上，那代表蟹群的密集光点，让苏老爸心中稍安，但紧迫感丝毫没有减轻。
剩下的总捕捞额度只剩下二三百吨，没完成配额的捕蟹船，今天估计都已经出海，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忙着赛跑。
“要抓紧时间啊！阿瑞你定个闹钟，明天提醒我打电话，问问总捕捞额还剩下多少。要是十几吨帝王蟹全都砸在手里，今年就亏大了！”
“从赚十几二十万美元，倒亏二三十万名，一来一回之间相差了大概50万美元！”
“要是真像前年那艘‘海狮号’一样，满载而归却撞上禁售令……我简直不敢想象明年要怎么过……”
着急的同时，苏老爸还双手合十拜一拜，嘴里念叨着：
“财神财神！救救穷人！”
“哦，还有妈祖娘娘，您老人家也要保佑啊！”
“底下的蟹群还算密集，捕蟹笼也别在海底放一天了，超过12个小时就收几组笼子上来看一看。只要平均下来，每个笼子里能有25只帝王蟹，那么差不多就可以完成目标……”
“？？？”
苏杰瑞满头雾水，茫然道：
“我们家？居然算穷吗？好歹也是中产了吧……”
……
第35章 浮上水面的大鱼
老冯叔和鲍勃、小王哥他们两两一组，保持着节奏，不断往海里投放捕蟹笼。
船上的捕蟹笼太重，吃水加深，海水溅在甲板上，很快又会结冰，走路时候需要小心翼翼，一不留神就会脚下打滑。
为了避免受伤耽误作业，时不时还要用铲子，将碎冰从排水口推回海里。
吊装、捆绑诱饵罐、梳理绳子和浮漂这些都需要耽误时间，负责开船的苏老爸时不时挪动捕蟹船的位置，去年过来积累了不少经验，操作起来还算轻车熟路。
拍了几分钟的素材，苏杰瑞又关掉云台相机，美滋滋对老爸说道：
“去录制《荒野独居》之前，我不是在YouTube上简单介绍了一下吗，后来我一直没发布新视频，很多人都在猜我这次有没有赢，这段时间粉丝反而涨了很多。”
事关儿子的前途，正在喝茶暖暖身子的苏老爸，立马来了兴趣，追问说：
“哦？这次又涨了多少粉丝，那岂不是收入也会增加了？”
他随即叹了口气：
“现在家里要承担你跟阿柔在学校里的生活费，你妹妹那边一年的住宿费用，就要12000美元。你们俩每个月各自1500美元的生活费，一个月也要3000美元，主要是这艘捕蟹船的贷款太多了，老爸我压力有点大。”
“既然你做这个兼职的收入会增加，又赢了那么大一笔奖金，都抵得上我以前辛苦好几年了，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不用再给你生活费了？”
“……”
苏杰瑞感觉自己就不应该提这个话茬。
他赢得的奖金看似非常多，可是跟购买河狸牧场的开支相比，就显得杯水车薪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可能需要长期背负巨额债务，除非金矿开采顺利，否则手头会一直很紧。
见老爸已经提到了生活费的事，苏杰瑞也不好意思继续伸手讨要，爽快道：
“好，以后家里不用给我钱了，在我这个年纪，本来也应该自力更生讨生活了。每个月多发几个视频，应该可以赚到两三千美元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能参考别人分享的经验。”
苏老爸闻言睁大了眼睛，语气惊喜道：
“这么多？新闻上说的没错，当网红赚钱果然轻松，有些新手捕鱼工忙一个月，差不多也只能赚这么多。定期给我们家打扫卫生的苏珊，每天要干两三份兼职，一个月好像也才赚3000美元左右……”
苏杰瑞回了句：
“你当20万粉丝那么好积攒？我也花了两年多时间，制作了好几十条视频，既要运气也要头脑的好吧，很可能只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被骂到狗血淋头。”
“而且，经过《荒野独居》节目组导演的介绍，我前天晚上已经给Tiktok短视频公司发了邮件，他们好像想跟我这位冠军合作。”
“估计我联系的那位负责人正在放假，暂时还没有回复我，万一愿意给我做一些推广，可能还会有些额外的收益……”
说完。
苏杰瑞又惦记起了自己家里的渔船，想要好好利用上自己的天赋，趁着现在多攒点钱，免得到头来守着金矿饿死，只能被迫卖掉可以下金蛋的老母鸡。
于是。
他眨了眨眼睛，对老爸说：
“不过，我一直跟着你出海，YouTube上的粉丝那边估计已经审美疲劳，需要多拍些新的素材。接下来等我有空的时候，你可以休息两三天，把家里的渔船借给我怎么样？”
“我想拍一些自己当船长的素材，粉丝们也许会觉得新鲜。”
“到时候让老冯叔和小王哥帮忙盯着，我就在近海捞一捞鱼和螃蟹，你也不用担心会出事，到时候打上来的鱼和螃蟹直接卖掉，挣的钱会把油费还给你……”
正在看声呐上显示的“蟹云”，苏老爸阔气道：
“要是这一趟顺利捞满配额，老子我还缺你那点油钱？你的事业我当然要支持，直接去拿我的油卡加油！提前跟我说一声，把渔船开出去就行了，这两年跟我们出海几十趟，你应该已经学到点东西了吧……”
苏杰瑞笑着应下。
在老妈面前没有开口的机会，话都被对方说完了，跟老爸还是可以聊一聊的。
生活在荒野里那么久，回来之后哪怕遇到路边的狗，都想蹲下来陪它唠一唠。
苏杰瑞问了许多自己不在家期间，身边亲戚朋友、邻里街坊之间发生的新鲜事。
比如就住在他家隔壁的茱莉·佩恩，前段时间突然结婚嫁人了。
对方比苏杰瑞大了5岁，年轻时是附近有名的漂亮姑娘，有点神似梅根·福克斯，无论他还是他的朋友们，青春期时候都曾悄悄关注过对方。
不过也只是互相开开玩笑罢了，苏杰瑞听完稍微有点唏嘘感慨，回忆起曾经无数次透过窗户看见对方，除此之外倒也完全没有别的念头。
只能说上半年见过邻居茱莉·佩恩几次，她已经变得跟以前差别巨大，让人不禁感叹时光飞逝，花期实在太短暂，很难跟早年的印象重叠起来。
甲板上的捕蟹工们正在继续投放蟹笼，苏杰瑞抽空回复好友汤杰的消息，只说自己还没拿到奖金，暂时也还在上学，婉拒了合作买船的提议。
奖金已经有了用途，他也不希望每天都待在渔船上，这个忙确实不太好帮。
汤杰也没多说什么，早上一时激动而已，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同样觉得不太合适。
别人合伙买渔船，一般两个人都在渔船上面工作，假如另外聘请捕捞工，那么人工开支会高到无法承受。
双方短暂聊了几句，约好过几天一起吃顿饭，很快结束话题。
去年新买的渔船，卫星宽带上网的速度很快，苏杰瑞捧着电脑刷了刷新闻，又跟那位叫做钱书瑶的小学妹聊了几句。
她假期没有地方去，就待在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的宿舍里，据说宿舍楼冷冷清清，只有一些留学生没回家。
刷新闻期间。
苏杰瑞还看见了一篇新闻，捧着笔记本电脑对老爸说：
“你知不知道，刚才提到的已经失踪的那艘‘黄金蟹号’捕蟹船，船主和失踪船员的家属们，总共凑了10万美元的奖金，用来悬赏捕蟹船和船员的下落？”
“海岸警卫队和一些民间救援组织，好像一直在找他们，但现在还没有任何线索……”
苏老爸只扭了一下头，接着用手指敲了敲头戴式耳机，告诉说：
“我知道啊，这两天附近的无线电台里，一直在聊这件事，还有些捕渔船、捕虾船的船主也放弃休假，为了赚悬赏金出海碰碰运气。”
“这笔钱还是别惦记了，海面上只有零下七八度，晚上的气温更冷。要是黄金蟹号还在，那就还好说，但假如船已经沉了，哪怕几位船员坐上充气救生艇，估计也已经凶多吉少。”
“我可不想突然看见海面上趴着个人，出海最怕遇到这种事，你爷爷以前遇到过，还硬着头皮打捞上来带回码头，回家的时候脸色煞白，手一直在抖，接连好几天做噩梦。”
“后来去唐人街找算命先生，对方说他帮忙把人带回来，算是积德行善了，给了几张符，烧完泡水喝，这才缓过来……”
以前家里爷爷奶奶、老爸老妈都出海，苏杰瑞从小到大听着各种各样的事故，也会为他们感到担心。
想到那些船员的家属们，肯定正在家里焦急等待确切消息，他也有点不舒服，可惜自身天赋探查的范围极其有限，尤其是跟广袤的大海相比，压根帮不上忙。
中午陪老妈吃完饭，苏杰瑞跑去甲板上帮忙，危险的事情苏老爸和老冯叔他们，都不让他插手，只能往诱饵罐里装一装冷冻起来的饵料。
海底密密麻麻都是帝王蟹，他也不清楚究竟有多少帝王蟹已经钻进了蟹笼里，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等。
众人从上午忙到中午，又从中午忙到傍晚，终于把所有的捕蟹笼全都投放进海里，站在船尾往后看，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些零散分布的浮漂，到了晚上这些浮漂还会亮灯。
在甲板上被冷风吹着，工作强度又特别大，老冯叔和临时聘请的捕蟹工鲍勃他们，嘴唇都累到发白了，脸庞也冻到有点紫。
此刻这几位捕蟹工，终于可以短暂松口气，坐在餐厅里准备吃饭，一点多余的力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