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们只回去一天对吧？”
“对呀。”将最后一个盒子摆放好后，崔雪莉乖巧的点了点头：“不过欧巴可以多待几天哦。”
“……”看着车厢里满满当当的大小礼盒，崔海文彻底失去了吐槽的欲望：“算了算了，难得回去一次，多带点就多带点吧。”
“本来还想买一些的。”崔雪莉有些闷闷不乐的说道：“可是装不下了。”
“……咱们家是条件差了一点，但也没到家徒四壁的程度。”
抬手指了指被埋没在最后一排的方形包装袋，崔海文无奈道：“你把被子什么的带回去做什么？”
“这个是新款嘛，盖着很舒服的！”
崔雪莉不服气的挺了挺腰：“我不管，我就要带回去！”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买东西？”崔海文忍不住问道：“跟谁借钱了吗？”
“没有啊。”崔雪莉摇了摇头：“有些是广告商送的样品，公司里有我就拿着了。还有一些是欧尼们还有秀晶她们送的，我自己买的没多少的。”
“……”
崔海文叹了口气，也不想再仔细追问，缓缓拉上了车门。
南韩虽同样重视人情，但朋友之间鲜少送特别贵重的礼物。
这一车东西，装载的不只是礼物本身，更是妹妹的朋友们对他们兄妹的情意。
崔海文心领了。
“欧巴记住时间了吗？”
临分别前，崔雪莉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明天上午十点，记得去接我哦。”
“放心。”崔海文点了点头：“会准时到的。”
“好。”同崔海文轻轻拥抱后，崔雪莉后退一步，挥手告别：“路上小心。”
下午五点，长途开车的崔海文先一步到达了釜山，在妹妹的活动场所附近入住了旅馆。
釜山的空气同首尔没什么分别，只是经年一别，崔海文总觉得不同。
明天就要再次面对自己的家人们，崔海文心中有股难言的沉甸。
只希望不要在真理面前吵起来吧……
……
狭窄的巷道两旁，街坊们正一脸好奇的注视着陌生车辆的到来。
笨重的保姆车缓慢却平稳的行驶着，那幢装纳着兄妹童年的小楼，在视野中越发清晰。
看着车窗外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崔雪莉很想摇下车窗，热情的跟婆婆伯伯们打个招呼。
但崔海文越来越沉重的沉默和紧绷的侧脸，都在打消着她的打算。
在不知内情的街坊邻居们眼中，她的二哥仍是那个扔下家人出走的逆子，而不是为了家人付出一切的崔海文。
她不想让正敏感不安的哥哥面对窗外的目光。
崔雪莉知道这种说法是如何流传开的。
最先说出这种话的人，此时大概还躺在沙发上，对他们的到来一无所知。
路过小吃摊，左转再右转，就到达了小楼的楼下。
停车熄火过后，崔海文松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
“我先上去叫炯辉欧巴下来吧。”
明白哥哥心中的犹豫和不安，崔雪莉解开安全带，先一步拉开了车门：“回来的事我只跟炯辉欧巴说过，今天他休班，这时间应该在家的。”
“好。”下意识的摩挲着方向盘，崔海文低声说道：“我先把东西搬到地上。”
妹妹大步离开的背影消失在楼道转角，崔海文深吸一口气，掏出烟盒打开了车门。
楼下的风景依然是熟悉的老旧，砖墙上被用传单遮掩的缝隙中，依稀还能看到红色的油漆字迹。
崔海文叼着香烟，就这么默默的看着砖墙，默默回忆着油漆间的糟糕回忆。
“是……小文吧？”
车尾处，满头银发的老人已经直不起腰，探头看向崔海文的目光闪烁着不确信的迷惑：“崔家老二？”
“是我，韩爷爷。”
微微愣神后，崔海文辨认出来人的身份，礼貌的笑着弯腰：“久疏问候，您还康健吗？”
“哎一古……”
韩爷爷长叹着一声，面色复杂的点了点头：“老头子我身板还算硬朗。”
“真是长大了啊……”认真端详着崔海文成熟了许多的面孔，他感慨似的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崔海文只是轻笑着，没有同他再聊什么。
“海文！”
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后，崔炯辉高喊着弟弟的名字，匆匆冲了出来。
迎着崔海文平静的目光，崔炯辉的脚步越来越迟疑，停顿在了相距不到两米的位置。
“大哥。”
沉默的对视过后，崔海文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好久不见。”
被久违的“大哥”二字击穿了心防，崔炯辉双眼一红，紧抿着嘴唇抱了上去：
“欢迎回家，海文。”
“爸妈都在家吗？”轻拍着哥哥的后背，崔海文强忍着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真理呢？怎么没跟你一起下来？”
“爸妈都在家呢，真理在跟咱妈解释，一会儿就下来。”
松开拥抱后，崔炯辉捏着弟弟的双肩，边流着眼泪，边仔细打量着崔海文的脸。
与妹妹同出一脉的皮肤健康又白皙，在硬朗的脸部轮廓间尽情勾勒着他的英俊。
儿时的崔炯辉无数次的吐槽过弟弟妹妹的相貌，总是觉得是因为自己承担了他们的黑色素，才会让自己与他们的肤色对比差异到不像一家人。
但现在，他看着弟弟满含疲惫的双眼，只恨自己不能多替他承担些什么。
他差点就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弟弟，崔炯辉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快点搬东西吧，别让邻居们看笑话。”
摆脱掉崔炯辉的双手后，崔海文转身拉开车门，没有再让哥哥看到他越发不自然的表情。
“好。”崔炯辉深吸一口气，抹掉眼泪挂起笑脸，撸着袖子帮起了忙：“大哥帮你！”
第60章 相看两厌
“爸！妈！”
“海文回来了！”
拉了拉站在门口不愿进屋的崔海文，崔炯辉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父亲，朝着厨房的方向大声喊道：“妈！海文回来了！”
一阵手忙脚乱的瓷器磕碰声后，被女儿揽住手臂的女人慢慢走出，表情却有些尴尬：“啊……海文回来了啊。”
“妈。”崔海文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缓缓弯下了腰：“我和真理回来看您了。”
“哦……好。”崔妈尴尬的说道：“回来就好。”
“哼。”
看着异常恭敬的崔海文，坐在沙发上的崔父很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冷笑着嘲讽道：“人模狗样。”
崔海文缓缓起身，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
他早就习惯了。
在崔炯辉和崔雪莉的居中调和下，崔海文虽然仍没露出什么笑脸，却也维持着心平气和的心情，有一句没一句的同崔妈聊着天。
他正在剥着自己从首尔带来的核桃，借着低头分拣的动作，可以合理的避开同妹妹和母亲的对视。
没有眼神接触，会让他觉得舒服些。
“妈，你和真理进来帮帮忙吧。”
厨房里，满头大汗的崔炯辉探出身，有些无奈的说道：“要准备的菜太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啊……”
“诶？欧巴不是厨师吗？”放下手中的核桃后，崔雪莉拍了拍手掌，疑惑的站起了身：“餐厅里的食材要更多的吧？”
“我现在还不是正式厨师呢……”崔炯辉干笑一声，说道：“总之就是进来帮帮忙吧，靠我一个人的话，这顿饭要下午才吃的上了。”
“知道了。”崔妈笑着点了点头，起身走了过去。
崔雪莉担忧的目光在父亲和崔海文之间徘徊着，犹豫着要不要留下来，继续充当缓冲。
崔海文看出了妹妹的想法，平静的摇了摇头：“你去帮忙吧，我没事的。”
“欧巴……”
再次看了一眼父亲后，崔雪莉咬了咬牙，还是走进了厨房，并顺手关上了门。
她祈祷再次开门时，不会又一次看到争吵的场景。
但……
“真理说，你已经把钱还完了？”
漫无目的地按动着遥控器，崔父看着荧幕上不断闪过的画面，状似无意的问道：“你赚了很多钱吗？”
“跟您无关。”剥核桃的动作片刻不停，崔海文淡声说道：“您只要继续您的生活就可以了。”
“还钱用的手段，恐怕不太干净吧？”崔父冷笑道：“还有你带回来的这些东西……”
紧盯着崔海文微垂的侧脸，他随手指了指放到柜子上的礼品盒，嗤笑着说道：“你会那么好心，给我和你妈带红参套盒？”
“是不是赚了脏钱良心不安，想要用我们的感动骗你自己心安理得？嗯？”
“您说笑了。”垂眸看着手中的核桃，崔海文的表情毫无波澜。
再次冷哼一声后，崔父转过头，故意将电视机的音量开到了最高。
坐在电视机左前方的崔海文，动作在突然震耳的声音中僵硬片刻，很快又若无其事般的继续。
老旧的电视机扬声器很快无法负担全功率的输出，不时开始传出尖锐的嗡鸣。可父子俩谁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默契的在噪声中沉默的对峙着。
“爸爸，电视机的声音太大了！”
忍无可忍的崔雪莉一把拉开厨房门，径直走上前去，关掉了电视机，话也没说一句就又转身离去。
“真理啊……”
厨房里，崔妈看着女儿迅速泛红的眼眶，苦笑着说道：“你爸爸他就是这样子。你别怪他……”
“我知道。”崔雪莉点了点头，擦掉泪水后重新笑了起来：“只是外面太吵了，我们没法聊天了。”
她开始后悔让哥哥跟她一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