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漏者只好自己打开盒子。
里面摆放着的，正是三枚眼熟的二级建城令。
他又将木盒的隔层取下，下面出现了更多、尺寸却小了几号的令牌。
一级建城令，共九枚。
“这些是我们几个聚居地凑出来的礼物，全都送给贵方，算我们的一点心意。”遗漏者把敞开的木盒又往姜知序这边推了推。
姜知序看了一眼，就屈指将木盒盖上，推回遗漏者面前。
“如果天网人类要跟我们并肩作战，不需要送礼物，我们也欢迎之至。
“如果你们打算袖手旁观，坐看龙虎斗，也无所谓，更不需要送礼物。”
姜知序话锋一转，“但希望你们明白，我们与天网的战争，不仅仅是为地球人类而战。”
遗漏者：“我们当然知道，所以我们还可以提供除主脑和奇点以外，所有天网城市的坐标……”
“即使没有你们的坐标，我们依旧会赢，无论你信不信，我们「奇点联盟」已经做好了一切战争准备。”姜知序说。
遗漏者瞬间噤声，哑口无言。
他沉默着看向桌面那个木盒，里面的东西足够珍贵，每一枚都是无数人求而不得、能逆天改命的宝贝。
但此刻，他想送，却送不出去。
姜知序没有放过他，“地球人、天网人，终究是两个不同的文明。等我们处理完天网这个威胁，你们该如何自处呢？”
遗漏者平静地抬头，“您想怎么做呢？”
“我必然会统一整个天网区。”
姜知序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无论天网人是否愿意参战，我只会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个，我们地球人有个自古流传的真理，那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遗漏者眼皮一跳。
虽然对方没把话说完，但从字面意思，并不难理解。
他沉默一瞬，声音干涩地问：“第二个呢？”
姜知序这才说道：“第二个选择，那就是在战争结束后，彻底融入我们！你们需要把所有后代集中起来，交给我们培养。
“换句话说，从今以后，他们不会再学习你们的历史，不会再知道自己曾经的血缘，他们只剩下‘地球人类’这一个身份。”
遗漏者瞬间抬头，眸中一片漆黑的混沌，“你知道了什么？”
这次轮到姜知序疑惑了，“什么我知道了什么？”
遗漏者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姜知序等了片刻，眉宇间露出些许不悦，“遗漏者阁下有话不妨说得明白点。”
他语气重了几分，遗漏者才说：
“天网人类，无法拥有系统面板。你让两种人类结合，就不怕生出无法觉醒面板的后代、污染了地球人类的文明潜力吗？”
说完，他紧紧盯着姜知序，似乎想从他表情上看到答案。
很遗憾，姜知序脸上没有字。
他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这个。看来，你们做过实验了，最后的结果是，可以拥有系统面板，对吗？”
如果不是这样，对方根本不会说出这种话。
遗漏者此刻也不在乎泄密的事情了，他只想知道答案。
姜知序不吝解释，“我们地球还有个真理——”
遗漏者心想，你们地球人真理真多。
他没说话，静静听着。
姜知序：“叫做‘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也叫‘入夏则夏’。
“无论你来自哪里，只要你愿意接受并融入地球文化，学习我们的礼仪、制度和思想，那你就是地球人，不再是‘异类’。
“退一万步说，就算按照血脉论，你们与我们结合后诞生的后代，也同样流淌着地球人的血液，他们可不就是地球人吗？”
遗漏者张了张嘴，“可这依旧存在无法觉醒系统面板的可能性啊？你怎么敢——”
“就算不行，他们也会成为与我们同一个文明的不同民族，接受教育后，依旧拥有完全一致的公民权利。”
姜知序说到这里，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其实说到底，我一直相信我们两个文明诞生的后代，一定能觉醒系统面板。”
遗漏者愕然，“为什么？”
“文明游戏，逼着所有人往上攀升，却不在乎这个文明到底死了多少人。
“要么，是祂真的不在乎，死完了大不了换下一批。
“要么，就是祂还提供了其他的机会！”
姜知序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你说巧不巧，二级区域中恰好就有一个没有生殖隔离、形态完全一致的智慧生命种族。
“三级区域，又是对文明潜力、人口消耗巨大的万族争霸！
“所以我们很容易得出一个答案，二级区域，就是文明游戏为我们准备的最后的人口补充机会，也就是文明融合。”
这些东西，姜知序本来没有串联起来。
但是最近脑子愈发清醒，轻易便根据线索，推测出了很多东西。
他还怀疑，那个靠着献祭自己族人成为当前文明游戏最强文明的那个「寻道文明」，就是文明融合进度中的佼佼者。
不然不可能献祭十年族人，还有几千亿人口。
第155章 滚滚大势
“你很厉害。”遗漏者说。
“所以你们选哪条路？”姜知序反问，没有理会对方的恭维。
遗漏者沉默了片刻，试图争取最后的可能：“没有第三个选择吗？
“比如，我们可以成为你们的附属文明！我们依旧会将孩子交给你们培养，让他们学习你们想让他们学习的礼仪、知识、文化！
“我们唯一的诉求，就是保留「泰拉文明」存在的痕迹。”
姜知序说：“我相信你此刻的诚意。但是，记得太多的历史，对你们的后人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遗漏者的表情写满了不甘。
但姜知序的态度不会有丝毫动摇：
“如果你们不愿意接受第二个选择，那么……虽然我很不想这么做，但是，亡族灭种是对你们文明最后的敬意。”
姜知序借用了「环日文明」的发言，他觉得此刻说这句话非常合适。
他早已下定决心，要把天网区域打造成与废土区一样的安全区、一个稳定的后勤基地。
这样在将来，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向三级区域输送人才与资源。
所以他断然不可能容忍背后还潜藏着大批“异族”，要么“归化”，要么“灭亡”，没有第三个选择！
这对「泰拉文明」来说很残忍，对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
毕竟这是几亿数量的、同地球人长相一模一样、甚至没有生殖隔离的种族！
你完全可以把他们当成同类。
任谁来下达“屠杀”的命令，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去执行这个命令的人，则需要更大的勇气。
遗漏者叹了口气，放弃讨价还价。
“我无法替所有泰拉人做出如此重大的决策。”
他甚至有些后悔今天前来拜访，“我要是不来找你，是不是……”
“你难道真的觉得，我们「奇点联盟」没有你们本地人的帮助，就无法彻底抹除天网？”
姜知序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说：“我们在宣战中带上了你们，并非需要你们的帮助，反而是我们在帮助你们！
“我想让你们在这次战争中，与地球人培养一些战友情谊，这代表着我们曾为同一个目标而奋斗。
“战争结束后，我此刻给你的两个选择，依旧会给到他们身上，只不过方式相对更加温和，认同和加入我们的人也会更多。
“不过你说得对，我逼你做出选择有什么用呢？你又不能替所有泰拉人做主。
“所以，要是遗漏者阁下今天过来，仅仅是想说这件事，那么就请回吧。”
姜知序站起身，确定遗漏者没有其他事情后，将那个木盒重新塞回遗漏者的怀里，“来人，送客。”
遗漏者抱着木盒，垂头丧气地离开「奇点联盟」。
遗漏者来时，开的是一辆普通的越野车。
走时，姜知序送了他一辆二级的轻型装甲车，其防御力、速度都有全方位的巨大提升。
所以仅仅几个小时后，遗漏者就回到了「最后的泰拉」聚居地。
刚一进门，大量聚居地高层、其他大型聚居地的首领便立刻围了过来。
“遗漏者，地球人怎么说？”
“他们战争胜利后，要怎么对待我们泰拉人？我们能重新建国吗？”
“你看清楚他们的实力了吗？他们有多少人？真的能打败天网？”
“他们是不是准备把我们当炮灰？？”
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至。
遗漏者微微抬手，全场立刻噤声。
他目光扫过一双双期待、忐忑的眼神，缓缓将他与姜知序的全部对话说了出来。
当听到对方可能会对泰拉人实行“亡族灭种”的计划时，所有人义愤填膺，甚至有人大声咒骂起来！
“我早就说了，他们跟天网没什么两样！异族就是异族，永远不安好心！”
这句话是导火索，让整个房间变得无比暴躁与吵闹。
遗漏者只是静静地等待他们骂完。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都骂得词穷了，才终于冷静下来几分。
有人语气低沉地问：“遗漏者，我们信任你，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选择？或者说，「泰拉文明」，真的还有未来吗？”
如果要用一句话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就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面对天网，他们还能反抗；但面对文明游戏的玩家、系统认证的高潜力文明，他们还能反抗吗？
遗漏者摇摇头说，“我没有资格帮你们人类作出这么重要的选择，因为无论哪个选择，都代表着「泰拉文明」将不复存在，这与我的底层指令相悖。”
“但你早就可以违背底层指令了，遗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