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认为,做人做事既要有菩萨低眉的善良,也要有金刚怒目的脾气!
在他威胁我的时候,梁子就已经结下了,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安心等着他们上门就好,河谷里现在来了这么多人,也是该借此在这河谷立威的时候了,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敢盘算着打咱们的主意。”
他主要是不想给河谷里的淘金客留下恶客的印象。
恶客,一向不讨喜,也不得人心,于笼络人手有碍。
“菩萨、金刚……太深奥了!”
武阳遥遥看着下方河谷,说话的时候,嘴巴上叼着的香烟,一颤一颤的。
周景明笑笑:“我相信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回去吧!”
金旺精力旺盛,随着周景明一进入林子,就在两人周边的林木间到处嗅闻,钻来钻去。
周景明出声叫唤的时候,它正凑在一个老鼠洞洞口,鼻子冲着洞口闻一闻,然后用双爪朝着洞口快速扒拉。
手脖子那么大的一个老鼠洞口,被扒拉有脸盆那么大,往里深入一尺多,它也弄得浑身是泥。
只是,这种时候,老鼠又怎么可能轻易出洞,让它有机可趁。
听到周景明的叫唤,它扭头朝着周景明那边看看,又看看老鼠洞,听着周景明远去的脚步声,它抖了抖身上的泥土,选择跟上。
和往常一样,吃过早饭,一帮子人抄上工具,前往小半岛,开始一天的劳作。
注意到老唐那帮人的异常,周景明没有让彭援朝下矿坑领人干活,而是将他留在上面,和孙成贵拉运采挖出来的泥沙。
奇怪的是,老唐那边一帮人像是集体睡懒觉一样,只是时不时有人从土帐篷里出来方便,完事儿后又返回帐篷。
“这些狗日的,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又在打咱们的主意?”
彭援朝往溜槽边送来一车泥沙,在周景明给他递烟的时候,小声问了一句。
不得不说,给人留下过坏印象,以后不管干什么,都只会让人第一时间往坏的方面想。
周景明也有类似想法:“很有可能……”
直到临近中午,老唐他们一帮子人才从帐篷出来,一些人拢火做饭,一些人则是懒洋洋地在河滩边烤太阳,老唐领着矮子和另外几人,在掏挖出的沙坑边指指点点。
远远都能看到,那沙坑里已经灌满了水。
随后,又看到张矮子叫了几个人,往柴油机上拴了绳索,用杠子将抽水机抬到河岸边。
做完这些事情,老唐回了帐篷,不见出来,张矮子他们一帮人大部分都在河滩上闲坐着,只有四五个在河滩上转悠,这里翻块卵石,那里刨点泥沙,还有人用金斗子装了泥沙到河边淘洗。
看他们无所事事的样子,应该是准备放弃那片河滩了。
见没什么大的动静,周景明和武阳也只是随眼瞟着,该干什么干什么。
中午吃过饭,趁着休息,彭援朝将买来后,他自己还从未用过的双管猎枪从地窝子靠墙的柱子上取下来,特意找了一块布片,拿到外面阳光下,往上面哈着气擦了又擦。
在一旁抽烟的周景明看得笑了起来:“彭哥,哪有你这样擦枪的,又不是擦眼镜。要不拿到河里去洗洗?”
彭援朝知道周景明在开玩笑:“我忘记买缝纫机油了。”
专用的擦枪油,购买麻烦,而且价格不低,这年头玩枪的人,更喜欢用百货商店里就能买到的缝纫机油来擦枪保养。
周景明知道彭援朝今天特意将枪拿出来擦拭的原因,还是因为老唐那帮人的异常,他的心绪有些不稳了,有枪在手,能给他最大的安慰,或者,也有可能是他真的想豁出去守着小半岛,不愿被人夺走。
看着他端着枪朝着小半岛上东瞄西瞄,动作很生疏,周景明笑问:“彭哥,以前没用过枪吧?”
彭援朝倒也不瞒着:“讲真,我确实没摸过,就我家那地方,到处黄土梁,树木稀稀拉拉的也没几棵,除了刨黄土种地,也不像别的地,还能打猎什么的,我就只会种地。
知道我为什么出来淘金吗?”
不待周景明开口询问,他接着说:“那年,我家里的老土窑开裂塌了,我特么连请人修一下的钱都没有。
我妹也在那年出嫁,现在我还记得她衣服,裤子上那几个补了又补的大补丁,那是结婚穿的衣服啊,太不像样了。
也是在那一年,我在同村相好的姑娘嫁给别人,只是因为她想要五十块钱给她母亲看病,我特么都掏不出来,而别人给得起。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特么有病,穷病,病得很严重,得治。
要是再呆在村里,我就只能混成个穷光棍。
我想要赚钱,就去省城务工,结果被几个混子抢,兜里的五块钱和几个馍,他们都不放过。
我就是跟那几个混子打架,有两个混子被我捅了刀子,人倒了,真不知道死活,我只能跑,不想被抓。
后来就辗转到了西海,跟人淘金。
我已经有快三年没回家了,可这三年下来,说是淘金,我特么还是没赚到什么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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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追读!
第64章 金豆子
不知道是哪根筋被触动了,彭援朝说这些事儿的时候,两眼发红。
这个黑壮的汉子,心底藏着有温度的痛。
周景明只是默默地听着,他自己上辈子的遭遇又能好到哪里去。
倒是武阳,走过去拍了拍彭援朝的肩膀:“彭哥,别那么想不开,都会好起来的。”
彭援朝看了眼武阳,又看看坐在旁边的周景明:“两位兄弟,咱们能聚在一起,也算有缘,不管你们信不信得过我,我都想求求你们,尽可能帮我守住这个小半岛。”
周景明知道,彭援朝是把这个金砂富集的小半岛,当成自己翻身的希望了。
“彭哥,这是咱们一起的地盘,至于用‘求’这么见外的字眼吗?”
他伸手将彭援朝手里的猎枪拿了过去:“话说回来,要是守不住了,该跑就跑,命只有一次,多珍贵啊,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大不了再换一个地儿,还怕没金子淘?
这枪你都不会用,在你手里,还没烧火棍好使,我觉得,我拿着更合适些……另外,给我几颗子弹!”
彭援朝有些发愣:“那……我用什么?”
周景明指了指地窝子旁边竖着的用来做把子的木棒和工具:“木棒子,铁锹、十字镐都可以,其实最好用的,是满地的石头,随处可捡,随处可扔,随便往人群里扔上一个,准能将一帮人吓得鸡飞狗跳!”
彭援朝想了想:“也行,你用就你用吧!”
武阳看着周景明将猎枪接过去,小声问:“周哥,要不还是我来?”
周景明笑笑:“我枪法其实还可以,放心吧,我来就行!”
他相信武阳在用枪一途上,肯定有相当水准。
但遇事儿,枪这玩意儿,还是自己拿着更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也不妥当。
周景明提着枪钻进地窝子,从挂在柱子上的布包里,翻出彭援朝买的那些子弹。
他将猎枪打开,发现里边装的是两颗独弹,想了想,将独弹取出来,换上两颗鹿弹。
三种子弹中,鸟弹里边是多个细小铅丸组成,主要用于打猎小型鸟类,具有较大的散布范围,也就是所谓的沙口。
而鹿弹则是较大的铅丸组成,用来打鹿之类的软皮毛动物,杀伤力强了很多。
独头弹的威力就更不用说了,打猪杀熊都行,更何况是人。
比较起来,二三十米的距离,鸟弹打人的威力,就有些不够,独头弹又只能对单一目标,鹿弹成了周景明最好的选择,里边十来颗铅弹,打出去沙口成片,命中率更高,而且还有足够的杀伤力。
他有这方面的经验。
枪里装好鹿弹后,他往自己衣兜里,多装了一些鹿弹,稍微犹豫后,独头弹也装了几颗,远距离射击的时候用得上。
这天下午去干活,他将双管猎枪带到了小半岛,靠放在溜槽边一块卵石上。
老唐那帮人还是和中午的情况差不多,闲散地在河滩上晃悠,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只是老唐、张矮子和另外三人去了下游,一路走得很紧。
武阳靠了过来:“周哥,好机会,他们人少,只有姓唐的带了一把枪!”
周景明却是摇摇头:“往下游走,应该是出这条岔沟到主河道,确实是个机会……
等等……你看看下边河滩上,剩下的十七八个人,没有再到处闲逛,而是都回了帐篷,不知道在里面干些什么,你之前说过可能混过的那几个,也都在。
按理说,主事儿的人不在营地,他们会更散乱才对,怎么反倒规矩起来了……
我总觉得多少有些不对劲,继续干活吧。”
他打消了心底升起的念头。
活过一辈子,虽然是年轻身板,但心态却不是这年纪所能有的沉稳,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怀疑是调虎离山。
见周景明不同意,武阳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小半岛上的劳作,如常进行。
直到临近傍晚,都没有见到老唐他们回来。
和往常一样,吃饭的之前,彭援朝将金子挑出来,剩下的那一小撮精砂残渣交给周景明,拿出小天平,把金子给众人分了。
今天挖掘的是靠近泥性底板的富金层,出金量极好。
有一个小泥窝子里边,挖掘的时候,徐有良就看到有一个跟豌豆差不多大小的金豆子,单是这个金豆子,就有两克左右。
武阳淘洗的时候,又洗出来五个略小的。
连同前两天存下的十二克,孙成贵他们入山以来那么多天,第一次一次性分到了三克金子,而周景明和彭援朝,一人分到九克,武阳也拿到了六克。
“一次分三克金子,原来是这种感觉……好沉啊!”
曹启东翻看着手里装着金沙的小玻璃瓶,喜滋滋的:“一次分到九克的感觉,应该更好吧?”
“羡慕啊?”
彭援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分那么多金子的就好好干,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攒了钱,有本事来年你自己也组上个队伍,分多少你自己说了算。”
孙成贵也凑了过来:“彭哥,能不能让我掂掂?”
六个金豆子,有五个都落到彭援朝手里,最大的那个金豆子分给了周景明,其余人分的,都是麸金。
难怪上辈子,为了争夺这个小半岛,那些人打得那么凶猛,这地方的出金量,真不一般。
彭援朝倒是不介意,将自己的装金子的小玻璃瓶递给孙成贵:“小心点,别给我弄洒了。”
“知道!”
孙成贵将玻璃瓶接过去,在手心里掂了掂,又在耳边晃了晃:“真的好沉,声音也真脆!”
其余几人也想试试,征得彭援朝同意后,传着感受那压手的感觉,听听金斗子撞击玻璃的清脆声音。
等到玻璃瓶再次回到彭援朝手里,他小心地装在裤兜里面,叫众人吃饭:“好好干,等到有哈萨克牧民从这里放牧经过,我去找他们买上两只羊,好好打一次牙祭!”
这豪爽,引得众人一阵欢呼。
地窝子周边的桦树枝条,已经开始萌芽,林间的枯草间,也有草芽探头。
相信要不了多久,牧民就该进山了。
周景明看着黑壮的彭援朝笑笑,在淘金河谷众多把头里面,他已经算是品性很不错的人了,口头虽然凶,但对这些新手,还是很不错的。
正在一帮子人吃着馍喝着汤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金旺呜呜的凶声,跟着就一声赶一声的吠叫。
周景明眉头一挑,将手中的馍馍扔在面前的碗里,忙着起身将双管猎枪抓在手里。
武阳的动作还要更快些,第一个钻出地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