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娱枭雄1983 第27节

  他想发火,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他推开周星星,对着这个全港最红的喜剧明星咆哮,那明天报纸的头条就会是“新艺城高层气急败坏,当众欺压后辈”。

  他想解释,但周星星那套“癫狗哥”、“方法派演技”的疯话,让他根本无从辩驳。

  他只要一开口,就等于承认了自己刚才的失态,坐实了“癫狗哥”这个屈辱的绰号。

  进退两难!骑虎难下!

第44章 倭国势力

  王汉祥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那股足以吞噬邱敏的怒火,此刻全变成了无处发泄的憋屈和尴尬。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星星,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荒诞的、近乎羞辱的方式,将他从邱敏身边“请”走,彻底化解了这场危机。

  邱敏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了她的背影,惊魂未定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混杂着感激和哭笑不得的复杂神情。

  不到三秒钟,周星星根本不给王汉祥任何反应的机会,拉着还在发愣的邱敏,就往灯火辉煌的宴会厅里走,强行将这场一触即发的危机,变成了一出无伤大雅的闹剧。

  酒店门口,保姆车内。

  邱敏坐在角落,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发抖,脸色苍白如纸。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还在她的脑海中反复回放。

  周星星想说些俏皮话来缓和气氛,但看到她这个样子,也只能担忧地闭上了嘴。

  车内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快要抵达安全屋。

  邱敏那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松懈,但随之而来的是后怕掀起的巨大浪潮。

  她再也无法抑制,突然抓住陈惠万的胳膊,声音带着无法压抑的哭腔:

  “万哥……我刚才差点就搞砸了……王汉祥抓住我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真的好怕……”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看着陈惠万,话语里充满了对自己无能的沮丧和挫败:

  “我以为我能演好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绮梦’,可当危险真的来临时,我才发现……我根本就不是她!我只会发抖,只会害怕,只会拖累大家……”

  “万哥,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才能让那个会发抖的我,也变得像‘绮梦’一样强?我不想再拖累大家了……”

  陈惠万没有说话,只是从旁边拿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她。等她喝了几口,情绪稍微平复后,才用沉稳的声音说:

  “你做得很好。害怕是正常的,不害怕的不是人。但你在最害怕的时候,依然守住了秘密,这比任何演技都重要。”

  这句话像是一剂强心针。邱敏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眸子里,混杂着后怕、委屈和一丝被肯定的倔强。

  她看着陈惠万,用一种劫后余生的沙哑声音,却无比清晰地说:

  “万哥……我知道计划,我以为我准备好了。但当王汉祥抓住我的时候,我才明白,知道剧本和直面杀气是两回事。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不是在执行计划,我就是那个被扔出去、能不能活下来全凭运气的……诱饵。”

  她深吸一口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眼神却变得无比坚定:

  “下一次……我不想再只当一个诱饵。我要做战友,一个能和你并肩,能知道所有风险,能提前准备好应对意外的战友。否则,我宁愿不知道计划,死得也更甘心一些。”

  陈惠万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安全屋内,气氛压抑。

  邱敏的后怕还未完全平复,周星星和达叔则围在陈惠万身边,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陈惠万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个不起眼的窃听器接收端上。他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几秒钟后,接收器里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紧接着,一个他们都无比熟悉的、因极度恐慌而强作镇定的声音响起。是王汉祥。

  “Sir。”

  窃听器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陈惠万能想象,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客套,只是在用沉默施加压力,等待着王汉祥的汇报。

  果然,王汉祥的声音再次响起,语速比平时快了一倍,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恐慌:“Sir,出了点小意外。之前我跟‘刀疤’的交接,被《赌圣》那个女主角看到了。消息……可能已经走漏了。”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陈惠万甚至能从电流的微弱起伏中,感受到王汉祥那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他像一个急于表现自己价值、却得不到回应的下属,立刻补充道:

  “但请放心!这只是个小插曲,影响不到大局!”

  电话那头,似乎终于有了一丝回应,但并非言语,或许只是一个轻微的鼻音,或者一声不耐烦的叹息。

  这让王汉祥彻底慌了,他几乎是用一种哀求的语气,抛出了最后的保证:

  “请您务必转告‘大师’!一切都还在计划之内!这点小麻烦我会立刻处理掉!我们和山口组那边的合作,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啪嗒。”

  一声轻响,电话被无情地挂断。

  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周星星和邱敏面面相觑,他们可能不太理解那句话的全部含义,但达叔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只见达叔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对某个名字的本能恐惧。

  “山……山口组?”达叔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没听错吧?是倭国那个山口组?”

  周星星扶住他:“达叔,你冷静点,不就是一个倭国帮派吗?”

  “帮派?”达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失声叫道:“那不是简单帮派!王汉祥……他怎么会和山口组扯上关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惠万身上。

  陈惠万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墙边那面巨大的软木板前。

  他的手指,先是指了指“王汉祥”的照片,然后,缓缓地,用力地,在王汉祥的上方,写下了“SIR”。紧接着,他又在这两个词的顶端,写下了那个神秘的代号:

  “大师”

  一个清晰的金字塔结构出现了。陈惠万没有停下,在“大师”的旁边,画了一个双向箭头,箭头的另一端,他一笔一划地写下了那三个让达叔魂飞魄散的字:

  山口组

  陈惠万转过身,看着众人,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整理思路:

  “各位,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把事情想简单了。”

  他指着软木板上的名字,开始提出一连串的问题,每一个问题都让在场的人感到一阵寒意。

  “第一,阿标车上的炸弹。手法很专业,不像香港本地社团的风格。现在,‘山口组’这个名字出现了。这两件事,有没有关联?”

  “第二,王汉祥说要搅浑‘池水’。我之前以为,他指的是电影圈或者黑道的‘池水’。但如果他的合作方是山口组,那这个‘池水’的范围……会不会大得多?大到……我们完全无法想象的程度?”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王汉祥,一个新艺城发行部总监,他为什么又和山口组搭上线?他和‘大师’,到底谁是主导?还是说,他们共同服务于一个我们完全不知道的、更上层的势力?”

  他没有给出任何答案,因为他根本没有答案。

  但他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块巨石,压在众人的心头。他们眼前的敌人,恐怕已经从一头凶狠的野狼,变成了一头隐藏在深海中、只露出一截背鳍的史前巨兽。

第45章 妻子的泪

  凌晨三点,陈惠万的平治悄无声息地滑入车库。他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在黑暗中静坐了足足五分钟。

  他将车窗降下一半,点燃了一支烟,任由冰冷的夜风灌入车内,试图吹散身上那股混杂着硝烟、酒精和高级香水味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气息。

  他对「家」这个概念,始终有些恍惚。

  重生前,他李诚是个在刀尖上舔血的狗仔之王,女人对他而言,是情报来源,是交易筹码,是偶尔的生理慰藉,但绝不是归宿。

  而重生后,这具身体却自带了一个妻子,一个名叫张婉玲的女人。

  她的样貌算是中上,温柔、贤惠,是这个时代最标准的好妻子模板。

  对李诚的灵魂来说,这份「温柔」与「贤惠」,更像是一份需要他去应对和扮演的、甜蜜的负担。

  他每天回家,都像是在完成一个名为「丈夫」的角色扮演任务。

  他不想让妻子闻到这股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味道。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家门,玄关处只留了一盏温暖的壁灯,是他和张婉玲之间的默契。

  他换下鞋子,动作放到了最轻,然而,当他转身时,心却猛地一沉。

  客厅的沙发上,有一个蜷缩着的纤细身影。

  张婉玲穿着一件米白色的丝质睡袍,没有开灯,就那样抱着双膝,静静地坐在黑暗中。

  “回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飘,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让陈惠万心慌的陌生感。

  “怎么还不睡?”他走过去,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柔,带着一丝愧疚。他想伸出手,像往常一样,将她揽入怀中。

  但她却不着痕迹地向旁边挪了挪,避开了他的碰触。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陈惠万的心脏。

  张婉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抬起头。借着清冷的月光,陈惠万才看清,她双眼红肿,写满了难以言说的恐惧与不安。

  她从身旁的沙发缝里,拿出一份被捏得有些褶皱的报纸,用力地拍在陈惠万面前的茶几上。

  报纸的娱乐头版上,是陈惠万在《赌圣》庆功宴上意气风发的照片,标题写着“影坛新贵,缔造香江奇迹”。

  但张婉玲的手指,却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她指着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的丈夫,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疏离:

  “是它吗?阿万?是不是因为这个‘奇迹’?”她抬起布满泪痕的脸,直视着他,“在你享受着全港的赞誉和掌声时,你知道我今天下午经历了什么吗?”

  陈惠万的心猛地一沉,他看到妻子眼中那陌生的恐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天下午,我在孤儿院陪孩子们画画,有两个人来找我。”

  张婉玲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她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把话说完。

  “他们穿着西装,很有礼貌,说是‘警民关系科’的警员,来做社区慈善机构的背景了解。他们没有问我任何关于你的生意,也没有提任何罪名。”

  她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回忆那份让她不寒而栗的诡异。

  “他们只是……跟我闲聊。他们问我,最近是不是很喜欢去中环新开的那家法国餐厅,说那里的舒芙蕾做得很好,很适合我的口味。”

  “他们还说,我上周在连卡佛看中的那件风衣,颜色很衬我的肤色,问我为什么最后没有买。”

  张婉玲的声音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哭腔,她紧紧抓住陈惠万的衣袖,仿佛要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甚至……甚至知道我每次去孤儿院,都会在路口的士多店,给那个叫阿娟的小女孩买一瓶维他奶……阿万,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些?他们就像……就像一直站在我身后一样……”

  “轰!”

  陈惠万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的瞳孔在黑暗中猛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警民关系科!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他脑中所有的迷雾!

  普通的社团、商界的对手,绝不敢也绝不可能动用警队的力量,而且还是以如此“合法”、如此深入的方式。

  而有能力调动警员,以“社区了解”这种温和名义进行精准心理恐吓,并且有动机这么做的,放眼全港,只有一个魔鬼符合所有条件。

  社团曾经的警界靠山,那个英籍总警司!

  戴维斯!

  陈惠万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阿标出事后,敌人还没有搞清是谁,现在新的敌人大张旗鼓地恐吓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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