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击波如同宇宙回响,在时间与空间的夹缝中爆炸扩散!
一圈圈灰白色脉冲以尼古拉斯为中心涟漪般荡出,所过之处,空气被撕开,材料解构,空间本身都仿佛被擦除进虚无。
哪怕司命等人远在外围,也被这剧变卷得倒飞出去!
林恩用尽全力护住林婉清,灰雾与碎石如刀割;
段行舟撑起伤痕累累的身躯挡住一道断落钢梁,整个右臂几近脱力;
司命强行咬破舌尖,用痛觉将意识拉回现实,在剧烈晃动中撑起身躯。
他踉跄地站起,目光望向那光芒中央。
—
他们看到了。
在那星灾中心,灰白风暴之中,格雷戈里——仍然站着。
没有倒下。
哪怕他的血肉已经干涸,身躯半透明,像一团即将归于尘土的灵光。
他已不再是人类的形态,而是一道由星痕织就的余辉。
但他的姿势依旧挺拔。
像一座最后的丰碑。
像一尊星痕之灯,为后来者照出深渊中的唯一航路。
—
而尼古拉斯——那具承载星灾之力的秘骸外壳,正在崩解。
在那场星灾信息熵的冲击下,他的身体像瓷器般寸寸龟裂、崩碎,碎片中不断流泻出“命名失败”的语素与未识别的星核碎屑。
他的眼神终于失焦,他那条通向神性的阶梯,彻底坍塌。
无声的尖啸中,他从术台上崩落,碎成亿万颗微光粒子,随灰星尘海一同沉入下方那片腐朽的虚空,仿佛——从未存在过。
—
轰隆——!!
瘟疫工厂开始全面解体。
墙体塌陷,穹顶裂开,术式节点如被剥皮般一圈圈剥离、燃烧。
连接星灾能量的疫光脉管断裂,星雾喷涌,如同神明咳出的一整片死地。
灰雾与断壁残垣交错如末世洪流,扑面而来。
—
司命咬牙站起,奋力拉起林婉清与段行舟,带着他们朝着那座尚未完全崩塌的边缘出口冲去。
林恩在奔跑中死死护住怀中的某样东西。
是一卷书。
【灰塔·星痕抄本】。
残破,却依旧微光不灭。
—
他们奔跑,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身后是灰尘咆哮、碎石如雨,整个术台在背后解体,犹如宇宙最深处的一次吞噬——世界的咳嗽仍在回荡,却失去了源头。
—
跨出最后一道门槛时。
林恩忍不住回头。
她看到那座曾是“圣愈之所”的建筑,现已化为深灰色燃烧残骸,灰烬在星风中飞舞、翻卷。
在那灰烬最深处,一颗如病灶般沉默、细小的灰色星体,缓缓地坠入废墟深渊。
无声。
无痕。
仿佛整个尼古拉斯,整个白夜工厂,整个星灾封神计划,从来就——不曾存在。
—
林恩泪流满面,手指紧紧抓着抄本,指节泛白。
她没有哭出声。
她知道,爷爷不要眼泪。
他要她——记住。
记住他的星图,记住他的脚步,记住在真正的星灾降临前——是一个老人,为他们撑住了神性与人性之间最后那道缝隙。
—
司命静静站在她身侧。
风拂起他衣摆。
他没有看她,只是低头,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张扑克牌。
命运之主,千面之主。
他轻轻将它旋转了一圈,最终收回。
—
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打破这片余烬后的沉默。
—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
司命才低声道:
“走吧。”
“他,已经为我们赌上了一切。”
“接下来的赌局——该由我们接手了。”
—
他们离开了废墟。
带着残破的身躯,燃烧不灭的意志。
还有那一段,照亮过灰暗星图的老人身影——
永不熄灭。
「一颗星辰陨落,
并不会改变夜空的黑暗。
但在某些人的心里,
它留下了一道,
再也无法熄灭的痕迹。」
第254章 星轨断处命运之徒
「有人仰望星辰,
有人跪倒在命运之前。
而他们,
是在星光里,
割自己的心。」
中午的光线,苍白得如同一张未完成的死亡通知单。
废弃车站仍矗立在城市废墟间,铁轨锈红,风吹着破碎的吊灯叮当作响,像一只摇摇欲坠的心脏。
司命、林婉清、段行舟、林恩,一行四人,踉跄着回到了聚集地。
遥远的后方,灰色的圣愈之所彻底崩塌,只剩一片死寂的黑影,像是被世界抹去的存在。
维拉第一个迎了上来。
她没有问话,只是飞快地扫过他们身上的血迹与疲惫。
“回来就好。”她低声说。
穆思思、庄夜歌、老格雷戈里的小组成员也陆续围拢,带着无声的慰问。
但没有人敢开口问:“他呢?”
因为他们都明白。
能回来的——只有四个人。
第五个名字,已经永远留在那片灰星碎屑之中。
林恩没有哭。
她只是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人群,眼神像被抽空了一切内容。
段行舟想伸手拍她肩膀,又迟疑地收回。
林婉清眼圈一红,想安慰,却哽在喉头。
最后,还是司命走上前。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很轻很轻地,蹲下身,拾起地上一片飞落的破旧羊皮纸。
那是——格雷戈里离开前,塞进林恩手中的【灰塔星痕抄本】残页。
林恩缓缓地坐下,双手捧着那本抄本,像抱着最后一块浮木。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轻得像风吹动落叶:
“……没有了。”
“我以为,我已经做好准备。”
“可当那一刻真的到来……”
她抬起头,泪水终于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