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诡世界:我靠谎言成神 第309节

  星灾不是劝诱。

  它不会对你说“交出来,我就饶你”。

  它只是——把刀递到你手上,温柔地说:

  “选一块自己,切掉。”

  “然后,留下剩下的你。”

  它像医生,又像杀手。它不杀你,它让你杀自己。

  —

  尼古拉斯站在星痕阵核心。

  信息暴流已在他意识里堆积成无法承受的山峦。

  他不是在思考,而是在“挣扎于词句的山崩”之中。

  他的每一个念头,都仿佛在穿越一场失控的震源。

  不是“回忆”,而是“倒灌”。他正在被自己的人生——反复咀嚼。

  他想起:

  ——白夜教会的第一个冬天,他在冰冷走廊里抱起那个咳嗽不止的小女孩。

  她的肺部像泄气的风琴,瘫在他怀里,声音小得像星辰在虚空中死去。

  ——想起自己在冻雨夜里跪在疫区广场,为成千上百的死者祷告到天明,

  那一晚,他把脚冻坏,却第一次被称作“医生”。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疫体复活时的震惊、惧怕,和随之而来的痴迷——

  那一刻他在心里低声问自己:“如果这就是神的方式,那是否……我们要学会祂的语言?”

  ——他记得自己偷偷将母亲的心肺数据,导入“疫体适配模拟核心”时的罪感与快感并存,

  夜色如铁,数据如血,他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就像神明的雕刻刀。

  这些,都是“他”。

  也是——必须杀掉的“他”。

  —

  星灾低语,在他脑中如针刺耳膜,如浪潮涌入脊髓。

  “选择吧。”

  “你不能是所有人。”

  “你不能同时是医生、母亲的儿子、信仰的叛徒、试验的失败者、患者的刽子手。”

  “你必须,是我们。”

  “你必须,成为——唯一可执行定义的‘尼古拉斯’。”

  他的意识开始断层。

  记忆被从语言中抽出,情感被语义隔离,身份被重新标号。

  他张开嘴,想要呼唤“我是尼古拉斯”,但却只吐出一串编码。

  【N-13·星疫适配容器】

  【人格脱壳程序:已启动】

  【正在删除多重人格记录:剩余个体数:12…9…5…3…1】

  【剩余人格状态:默认激活模块——星疫之主,瘟疫化身】

  —

  他抬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抬头”。

  不再是人类姿势,而是向星空“暴露自己”的意识姿态。

  他在问:

  “你们看见了吗?”

  “我完成了自选剥离。”

  “我成为了——定义者。”

  下一刻,他体内的所有“旧语言”一同碎裂。

  血液化为疫雾,骨骼改写为星灾结构式,每一根神经都是一行代码,每一次心跳都带出一句死者的低语。

  司命死死盯着他,拳头攥紧,喉咙微动。

  这是——星灾第三阶段,真正的终焉构词。

  不再是感染。

  不再是压迫。

  是“让你自己,变成神”。

  是“你必须杀掉自己,才能走完这条路”。

  他缓缓抬起右手,像是在执行一次手术,却没有手套,没有麻醉,连痛觉也不在考量之内。

  那不是抬手的动作,而是一次“自我手动剖解”。

  他将手指没入胸膛,不是穿透血肉,而是像穿透一面镜子,一道通往灵魂最深处的反射界面。

  那里不是心脏。

  是人格登记腔。

  一座由记忆与语言构成的多层环形结构,每一环都标注着一个身份,每一段都记录着一次自我对“我是谁”的回答。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内部回响,不是口中发出的声音,而是意识结构中的低语:

  ——“医者?”

  ——“祭司?”

  ——“人类?”

  ——“失败者?”

  ——“信徒?”

  ——“研究者?”

  ——“罪人?”

  ——“尼古拉斯?”

  ——“病原体?”

  他每喊出一个词,那部分对应的自我就在颤抖、摇晃,像堆叠过高的书架摇摇欲坠。

  星灾在等待他的选择。

  不接受一切,只接受——献祭。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皮肤泛起一层星痕映射的炽光,像是灵魂本身在被蒸馏,重构成“新定义”。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带着一丝近乎温柔的哽咽。

  “祭司。”

  —

  瞬间,他体表一段古老的星痕结构自行断裂,宛如烙印被生生撕裂,带出虚空中一阵无声的哀鸣。

  他肩上的白夜教袍从内部粉碎,崩解为一缕缕燃烧的“信仰灰烬”。

  他的喉中,不再能说出“主赦我罪”的词汇。

  他再也不能祈祷。

  他从自己的语言系统里,抹除了“赎罪”这一动词。

  他,亲手杀死了那部分“自己作为神职者”的灵魂碎片。

  他不是堕落。

  是——剥落。

  星痕图谱随之自动补位,一段全新的“神性定义层”在空缺处自律生长,如一株向着深空绽放的荆棘。

  不再是“呼唤神灵者”。

  而是——“被呼唤之神”。

  不再是“愿主怜悯我”。

  而是:“吾即怜悯。”

  —

  他缓缓抬起头,凝视着仍被定格在术台边缘、身形微颤、却不肯退后的众人。

  他的笑容极轻,嘴角弯得优雅,像一位医生对患者报喜,亦如一位屠夫,在宽慰待宰之羊。

  不是讥讽,不是威胁。

  是悲悯。

  一种来自“神性立场”的悲悯。

  “你们还在挣扎……”

  他轻声说,声音仿佛从星空与肺痨病房之间裂出的细缝渗出。

  “我曾经也挣扎。”

  “但当你肯亲手杀掉那个善良的自己……你就知道——”

  他笑了,语气低缓却刺破耳膜。

  “你配,被称作神。”

  —

  段行舟紧紧咬住牙关,嘴唇渗出血丝。

  他没有说话。

  但眼神中藏不住的震惊与恐惧,却已说明一切。

  林婉清僵立原地,眼中倒映着那个面带温和笑意、却已亲手切除信仰与情感、仅剩“功能”的人形。

  不——

  那不是疯子。

  那是“星灾中的诚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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