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滩崛起的百年豪门 第379节

  香港。

  陈光良来到红磡的一家厂房,这里挂着‘华泰玩具’的招牌。

  如今华泰塑胶厂一分为二,一部分精力集中在塑胶花上,一部分精力集中在玩具上,可谓在长江工业体系水涨船高,隐隐约约要成为老二。

  不过如今荣昌重工业因为香港地产的因素,在钢铁冶炼、铝合金冶炼、铝合金门窗等领域,也发展起来。

  “老板”苏东生带着人,迎了上来。

  “芭比娃娃的样板,拿到了没有?”陈光良直入主题。

  “拿到了,我们正在集中精力进行技术上的攻克,各方面问题都不大,我们具备这样的生产技术,这得力于多年的技术和经验积累。与此同时,瑞贝卡假发厂、新丰纺织那边,我们也在开始协调.”

  芭比娃娃的生产,包括塑胶身体、假发、服装等领域,陈光良的想法是——由美国的‘奥黛丽玩具’运营,由香港的‘华泰玩具’生产。

  奥黛丽赫本是这个芭比娃娃的发明人,陈文锦只是一个经营者,甚至都还不是首席总裁,得另外找美籍管理层进行职业经理人模式。

  陈光良参观了研发中心,随即说道:“质量一定要得到保证,这关系着我们香港玩具产业的发展前景。”

  苏东生等人一震,连忙说道:“好的,老板!”

  大家不知道这个‘芭比娃娃’为什么如此重要,居然关切着香港玩具产业的发展?

  当然,大家也知道,香港的纺织业、冶炼、塑胶花、假发,这些产业之父,都是自家的老板。如果玩具再被老板带动起来,这香港的工业,可以说基本都是老板在推动发展了。

  考察一番后,陈光良告别华泰玩具厂。

  芭比娃娃虽然已经注册好专利,但具体的运营才正式开始,可能需要参加一场展览会,才会突然一下爆火起来。

  位于皇后大道中的亚细亚行,占地面积仅1.7万平方尺,长实集团最终以690万港币的价格拿下。

  单价核算到400港币每平方尺,创下香港地皮单价的记录。

  事实上,这个价格已经较市场高了一些,不过长实集团需要这幅地皮,故在亚细亚火油公司开出这个价格后,也当即拿下。

  在陈光良看来,这个价格应该是1955年底的价格或1956年初的价格,买下来也省掉后面麻烦而已。

  亚细亚行买下来后,长实集团就准备投入到设计规划上,为连卡佛百货建筑总行。初步的规划就是建26层的高度,然后总楼面约30万平方尺以上的面积。

  买下亚细亚行后,陈光良在办公室里关注起自己的财务问题来。

  他在航运、地产里的大量投资,再加上他几乎不用平安银行其他储户的资金,所以让自己的现金流也紧张起来。

  例如造了二十多万吨的油船(日本造了2艘两万多的油船),再加上几艘货船,总价高达5000万美金。在明年10月前,他至少也需要支出2500万美金的‘首付款’,后面才是分期支付。

  而长实集团这几年的步伐也不小,连续收购很多贵重的物业,包括香港大酒店、连卡佛百货、亚细亚行、北角的月园、九龙湾的时代影业片场、百德新街的卜内门仓库.

  最近还在摩纳哥的海水浴场投资超千万美金

  如此多的大项目,让陈光良手中的现金流消耗很快,就连美国的存款,都已经需要抽回香港,以策安全。

  当然是保证平安银行的安全,毕竟一旦发生挤提,汇丰和渣打银行说不定还来个背后一刀,其他银行更是会袖手旁观,毕竟平安银行已经有一点资格挑战汇丰银行和渣打银行,其它华资银行又是同行嫉妒难免。

  好在,陈光良家族企业庞大无比,而这些企业的资金流水庞大,又以平安银行为核心,形成一个财团。

  很快,陈光良决定多卖几幢楼,虽然一幢利润也就几百万,但总归也能提供更多的现金流。

  另外一方面,如果在这一波地产浪潮(1955~1957),长实集团只是出售公众四方街那6幢楼1200个住宅单元,但陈氏家族又手握那么多的物业和地盘,恐怕会造成香港住宅情况改善缓慢。

  这不是陈光良想看到的!

  百德新街的那半条街,虽然有不少住宅公寓,但毕竟已经打算作为长期出租,所以不准备出售!

  所以,陈光良将目光放在平安银行在西环拥有的仓库上,准备拆卸掉建住宅大厦,然后对外出售。

  只是这些事情也不急于一时,等明年长子陈文杰回来,再正式进行立项,也能锻炼锻炼他。

  主要还是通过购入地皮,来新建住宅大厦,毕竟手中的土地储备用掉,就少了一份底蕴。

第409章 提携李家成

  维港塑胶。

  周千和急匆匆的走进工厂,焦急的对李家成说道:“李生,方老板说我们生产的塑胶玩具质量有问题,要求退货,而且还要求赔偿。”

  如同天雷一声,将李家成吓的背后发凉。

  “怎么会这样!”

  周千和说道:“李生,我们的机器太陈旧了,而且工人也是匆忙上岗。”

  一语成谶。

  李家成不得不冷静下来,承认质量有问题,知道他太急躁了,一味追求数量,而忽视质量。

  他亲自蹲在机器旁监督质量,然而,靠这些老掉牙的淘汰机器,要确保质量谈何容易!

  又加上大部分工人,只经过短暂培训就当熟练工使用,他们能够操作机器将制品成型,已是很不错了。

  他又来到生产塑胶花的机器旁,发现同样是如此,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产生。

  “李生,郑老板催促我们赶紧发货,要加班生产才得行了!”

  李家成吓得连忙说道:“先不要急.先把产品样品带过去,客户确定后再说!稳住!”

  “这好!”

  维港手中仍攥着一把定单,客户打电话催货。

  李家成骑虎难下,延误交货就要罚款,连老本都要贴进去。但是交货,生产出来的产品,万一不合格,又得赔掉,还得信誉大跌。

  很快。

  推销员带回的客户的反馈,令李家成不寒而栗——客户拒收产品,还要维港厂赔偿损失!

  客户都是中间商,他们或将产品批发给零售商,或出口给海外的经销商。塑胶制品早已过了“皇帝女儿不愁嫁”的好年景,用户对制品的款式质量变得挑剔起来。

  塑胶工厂日益增多,竞争自然日益激烈。竞争的法则是优胜劣汰,粗劣的产品必然会逐出市场。

  事态严峻,质量就是信誉,信誉是企业的生命线。事业的航船,甫扬风帆,就遇到惊涛骇浪。

  危机之中的李家成,真正体会到做老板的难处。

  他曾做过塑胶裤带公司总经理,全盘掌管日常事务,可重大决策仍是老板拍板。

  现在身为一业之主,就要承担一切风险的责任。“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许多处于景气中的业主,仍是这种心态。

  李家成太年轻,余勇可沽,而把困难设想得太少。

  企业的主人,就像一船之长,决策即是航向,任何失误,都可能把航船引向灭顶之灾。

  李家成又一次陷于人生的大磨难中。

  这之前,他经历的磨难是不可抗拒的天灾人祸;这一次,却是他自己的失误造成的。

  对熬出头的人来说,磨难太有裨益,可磨难又可能将一个人彻底摧毁。

  仓库里堆满因质量欠佳和延误交货退回的玩具成品。一些客户纷纷上门要求索赔,还有一些新客户上门考察生产规模和产品质量,见这情形扭头就走。

  客户是企业的衣食父母,李嘉诚急如热锅中的蚂蚁,业中人常说:“不怕没生意做,就怕做断生意。”

  维港厂正处在后一种情景中。

  产品积压,没有进账,原料商仍按契约上门催交原料货款。

  李家成上哪去弄这笔钱?他逼急了,就说:“我实在拿不出钱,你们把我人带走。”

  原料商笑道:“你想得美?我们要你干什么?我们要的是钱!”

  原料商扬言要停止供应原料,并要到同业中张扬李家成“赖货款的丑闻”。

  这又是一道杀手锏。

  墙倒众人推。

  银行得知维港厂陷入危机,派职员来催贷款。

  弄得焦头烂额、痛苦不堪的李家成不得不赔笑接待,恳求银行放宽限期。银行掌握企业的生杀大权,维港厂面临遭清盘的边缘。

  维港厂只剩下半数产品品种尚未出现质量问题,开工不足,不得不裁减员工。部分被裁员工的家属上门哭闹,有的赖在办公室不走,车间和厂部没有片刻安宁。留下的员工人心惶惶,为维港厂的前途,更为自己的生计忧心忡忡。

  那些日子,李家成的脾气不免暴躁,动辄训斥手下的员工。

  全厂士气低落,人心浮动。

  李家成回到家里,强打欢颜,担心母亲为他的事寝食不安。知儿者,莫过其母。母亲从嘉诚憔悴的脸色,布满血丝的双眼,洞察出维港厂遇到麻烦。母亲不懂经营,但懂得为人处事的常理。母亲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嘉诚走向社会,母亲总是牵肠挂肚,早晚到佛堂敬香祭拜,祈祷儿子平安。她还经常用佛家掌故,来喻示儿子。

  母亲平静地说道:很早很早之前,潮州府城外的桑埔山有一座古寺。云寂和尚已是垂暮之年,他知道自己在世的日子不多了,就把他的两个弟子—一寂、二寂召到方丈室,交两袋谷种给他们,要他们去播种插秧,到谷熟的季节再来见他,看谁收的谷子多,多者就可继承衣钵,做庙里住持。云寂和尚整日关在方丈室念经,到谷熟时,一寂挑了一担沉沉的谷子来见师父,而二寂却两手空空。云寂问二寂,二寂惭愧地说,他没有管好田,种谷没发芽。云寂便把袈裟和瓦钵交给二寂,指定他为未来的住持。一寂不服,师父说,我给你俩的种谷都是煮过的。

  李家成悟出母亲话中的玄机—诚实是做人处世之本,是战胜一切的不二法门。

  李家成为自己所做的事,流下悔恨的眼泪。

  翌日,李家成回到厂里,工厂仍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李家成召集员工开会,他坦诚地承认自己经营错误,不仅拖垮了工厂,损害了工厂的信誉,还连累了员工。

  他向这些天被他无端训斥的员工赔礼道歉,并表示,经营一有转机,辞退的员工都可回来上班,如果找到更好的去处,也不勉强。从今后,保证与员工同舟共济,绝不损及员工的利益,而保全自己。

  李家成说了一番度过难关、谋求发展的话,员工的不安情绪基本稳定,士气不再那么低落。

  紧接着,李家成一一拜访银行、原料商、客户,向他们认错道歉,祈求原谅,并保证在放宽的限期内一定偿还欠款,对该赔偿的罚款,一定如数付账。

  李家成丝毫不隐瞒工厂面临的空前危机—随时都有倒闭的可能,恳切地向对方请教拯救危机的对策。

  李家成的诚实,得到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的谅解,他们都是业务伙伴,维港塑胶厂倒闭,对他们同样不利。

  这天,李家成来到平安银行,寻求这家华资最大的银行帮助。

  这家企业在香港工业界,那就是不亚于香港的汇丰,很多工厂主都受过其恩惠;这些企业成长起来后,又纷纷成为平安银行最重视的客户。

  只是维港塑胶出现那么大的纰漏,平安银行的放贷人员也听到风声,希望他能有一个‘担保人’!

  担保人?

  他倒是想找自己的舅父,但李家成知道,自己的舅父一向看不上自己,如今再上门去求,成不成功不说,必然要被讲一通。

  “年轻人,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正当李家成准备离开平安银行时,一个声音将他拉回。

  “先生,是贷款出现一点问题!”

  陈光良笑着对李家成说道:“如果不介意,和我讲讲!”

  李家成看了一眼陈光良,虽然不知道其身份,但他已经明白——这个人的身份一定了不起。

  想起当年的遭遇,也是遇到一个贵人,他连忙将自己的苦恼分享出来。

  陈光良说道:“你就是那个香港第二个生产出塑胶花的老板啊,我听说过!”

  李家成连忙说道:“不敢当!您是?”

  “这家银行的老板”

  “陈先生,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是您!”

  李家成内心惊喜起来,这岂止是了不起的身份,这可是香港的神啊!

  陈光良看了几眼李家成,然后说道:“这样吧,我做你的担保人,向平安银行贷款。塑胶花正值发展的好时机,你又是香港第二个能生产出塑胶花的人,说明你学习能力不错,就是经验欠缺一些。”

  “谢谢陈先生”

  陈光良随即叫来一名平安银行的管理层,让其重新带着李家成去银行贷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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