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枫白了他一眼，骂道：“滚，你爹我有话不和儿子说，正难受着呢，别瞎打听。”
沉默，沉默。
颜枫一口口喝着，对方也笑盈盈的站在吧台里收拾东西，等到杯中酒尽方才嘟囔道：
“给我换个酒吧，这玩意不好喝，有没有甜一点的？”
见叶笙没有反应，他就又重复了一遍，可依旧不起效，等到第三遍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失去耐心了，磕着酒杯喊道：
“喂，笙子！我说给我换一杯酒啊！”
见状，对方方才坏笑了下，重新走到男人面前，反问道：
“刚刚不是你说的吗？爹不和儿子说话，怎么了，要换酒吗，我的好大儿？”
“滚吧！”
颜枫笑骂道，接着把空杯递了过去：“给我换点甜的呗，这玩意太苦了。”
叶笙白了他一眼，数落道：“你当是喝饮料呢，啤酒哪有不苦的？要想喝不苦的我倒是有点葡萄酒，但你头回喝就别想了。”
“怎么，看不起谁呢！？”不知是初次饮酒带来的醉意还是和老友相处带来的舒适感，颜枫直接不服气，敲着吧台嚷道：
“你这店家！快些上酒，再来三碗给我吃，我不少你银子！”
“你特么当自己是武松呢！？”叶笙笑骂，但手上还是从身后拿了瓶酒来：“疯子，我可和你说好了，我是属虎的，虽然买了保险，但是待会你要是喝多了可千万别在我这耍酒疯啊！”
“去你的！”
一番口嗨让颜枫心情好了不少，反手接过对方递来的酒杯，又是一饮而尽，而后面露难色，吐了下舌头，满脸痛苦的问道：
“你特么……这是甜的！？”
“对啊，这在我这儿的酒里面已经算甜的了，”叶笙笑着，又给他倒了一杯，随后坐下。
“说说吧，怎么了？”
颜枫从苦味中缓和过来，接着便是沉默，眉眼微低，犹豫了许久。
“你说……如果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大他很多的女人……很多年……最后被对方的女儿喜欢上了，这个男的怎么样？”
“纯畜生，怎么了？”叶笙笑道。
颜枫愣了一下，头颅低下许久方才重新抬起，很是小心的开口发问：“真的吗？”
“假的……诶诶诶你别拿拳头砸我啊！很疼的你个疯子！”
叶笙揉着自己的胳膊，撅着嘴惺惺作态：
“那又怎么了？做不了你老公，就做你女婿呗，除了商量结婚的时候可能会被刁难以外，不都挺好的嘛？纯纯爽文男主剧情好吧，怎么，这好事让你遇上了？”
闻言，颜枫叹了口气，再度喝下半杯葡萄酒。
察觉到不对劲，叶笙也没了打闹的意思，撑着身子皱眉问道：“该不会……你说的是真的吧？”
男人不说话，只是抬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眉毛拧巴着，又递了过去。
空杯被再次倒满，叶笙也来了兴致，好奇道：“不是，哥们，这要是真的的话，那我怎么看你现在一副跑了老婆的样子呢？你不该高兴吗？”
“高兴？”颜枫反问，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发愁还来不及……你不知道，我其实小时候……”
…………
听完男人的讲述，叶笙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忍不住摸着下巴感叹：
“我说怎么自从认识就没见你有过女朋友呢，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那你是怎么想的？关于那孩子？”
颜枫喝下杯中之酒，脸上也红润了几分：“我……我肯定不能接受啊！”
酒意上头，他也有些头昏脑涨，便像是倒苦水一般说道：
“那孩子今年才刚满19岁，还在上学啊！大好的青春年华都在等着她呢！我一个28的老男人跟着瞎掺和什么？让她怎么和别人介绍我的身份？难道要让她被同学笑话，被老师约谈吗！？”
“再者说了……那孩子长得那么漂亮……那么像她妈妈，将来一定能找到个好男人嫁了的……我算哪根葱啊……”
叶笙就坐在旁边，听着他在那自言自语，也感到些许惆怅，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随后问道：
“疯子，不是我说，这些话……是你真实的想法吗？”
男人选择了沉默，叶笙便继续说道：
“恕我直言，如果陈夕和白曦没有关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和你相差了十一岁，一样向你表白，你会选择接受吗？换句话说……”
“你还会像现在这么抗拒吗？”
颜枫依旧沉默，好半晌，方才自嘲般笑了一声，嘟囔道：“那都是不可能的事……姐姐她就是小夕的……”
“回答我，”叶笙质问道：“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来我这买醉吗？”
沉默，沉默。
颜枫知道答案，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反感陈夕的感情，更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么难受。
说到底，只不过是他心里仍存在着白曦罢了。
即便已多年未见，即便已天人永隔，但四年时间不是说忘就忘的，记忆太过美好，便导致现在的他仍陷溺于过往美好的记忆当中，无法自拔。
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会选择接受陈夕的爱呢？
男人苦笑一声，将手又一次伸向酒杯，可却在中途被另一只手拦了下来。
“别喝了，”叶笙劝道：“已经两瓶了，在我这喝多了可不提供住宿服务，你得自己走回家去。”
“无所谓……”
颜枫说着，头脑昏昏沉沉，拨开那只阻拦他的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脸上露出一抹恍然，整个人看着灯光下折射出耀眼光芒的杯子，自言自语道：
“我的家在她怀里，现在早就回不去了……”
第51章 过于真实的梦境
颜枫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酒吧的了。
大概是叶笙帮他叫了出租车吧，等他带着浑身酒意下车的时候，就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这是颜枫第一次喝酒，又喝的有点多，此时的他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脑子也晕乎乎的，连走路都得扶着墙一点点往前挪。
好在他还有些许残留的意识，不至于醉到不省人事。
第一次尝试酒精，其实感觉还不错，虽然身体上有些难受，但他的大脑的确放松了许多。
循着肌肉记忆坐电梯上楼，站在家门前，颜枫从兜里摸出钥匙，怼了半天锁孔才搞定，随后推门而入，与沙发上惊讶的人儿对上视线。
下一秒，男人呆立着，瞳孔骤缩，目光死死盯着对方，嘴唇颤抖，久久不能言语。
喉结耸动，他用力摇了摇头，似在确认这是否是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梦。
在去年就已经死去了的白曦，此刻竟活生生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一样的居家发式，一样的蓝白长裙，眉目如画，身段窈窕，就连脸颊上的小酒窝都一模一样。
是她……不会有错……一定是她！那张早已刻在骨子里的脸，他不可能认错！
是梦吗？什么时候……
自己喝了酒……所以又梦见她了吗？
记忆与现实重叠，来的真真切切，他忽然很感谢这个梦，至少又能让他重新见到那个思念已久的女人
“姐姐……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
颜枫笑了，眼角泪水夺眶而出，在脸上划出两道弯弯折折的线，整个人向前一步，跌跌撞撞的扑进对方怀中。
是暖的，软的，也是他阔别已久的。
成长的痛苦，长久的思念，在酒精作用下，积蓄已久的情感猛然爆发，颜枫再也控制不住，像个走丢了的孩子，把头埋在女人怀中，放声大哭。
甚至都没有留意对方那异常僵硬的身体。
“姐姐……我真的好想你……”
“你知道吗？这些年我做了好多个梦……梦见的都是你……可你到底去哪了啊？”
“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连个消息也不肯发给我……你是不要我了吗？”
“我现在真的好累好累……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可只要闲下来就又会想你……我只能没日没夜的加班再加班……姐姐……我真的好想你……”
“姐姐……姐姐……”
哭声减缓，宣泄告终，尽管对方身上的味道让他感到些许陌生，但这也只是梦境而已，他不敢奢求过多。
头上传来温柔的抚摸，像是一位母亲在安慰自己受了委屈的孩子，虽然手法有些生疏，但也足够让男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不知多少年前，白曦还是和那时候一样，在他摔得满身是伤回家哭闹的时候，摸摸他的头，然后再在伤口上轻轻吹着气。
凉凉的，很舒服，只要一会，疼痛就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四年如一日。
只不过……可能是因为身处梦境的原因，这次吹在他脸上的气却是灼热的，一阵又一阵，短促且粗重，像是某人在压抑着什么，犹豫着什么。
只不过，此时的颜枫早已失去了意识，伴着美梦，陷入沉眠之中。
时间回溯，几个小时前。
陈夕目送男人离去，伴着门扉合上的声音，看向周围，忽然感觉有些过分安静，心也空落落的，像是缺了点什么。
不过机会难得，她打算偷偷潜入颜枫房间，再多调查一番男人的喜好，万一能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自己也能更得心应手一些，对症下药。
但她注定是要失望了。
颜枫的房间摆设主打的就是一个极简主义，床，桌，电脑，衣柜，这四样除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陈夕率先将目光放在了最值得怀疑的电脑上。
开机，桌面随之弹出一个密码框，她稍微思索了一下，眉头微皱，叹了口气，然后极不情愿的输入了白曦的生日。
果不其然，一切都很顺利，更不如说，过分顺利了。
颜枫的电脑基本上是刚出厂的样子，连壁纸都没有换过，似乎唯一能证明被使用过的只就是那个被放在一边，名为“工作”的文件夹。
好奇心驱使她点了进去，但里面却都是铺天盖地的打印文案，每个上面都带着名字，日期，千篇一律。
抱着最后的希望，少女查看了一下电脑储存情况……果然，除了c盘用掉基础部分的内存之外，其他盘根本没动过……
但她并没有因此气馁，而是转头将目光望向了旁边的衣柜。
将其打开，然后再度失望。
里面只有寥寥几件衣服，除了能说明主人并不喜欢打扮自己之外，找不到一点信息。
还会有什么地方呢？
少女想着，看向最后的家具——床。
一想到那上面肯定还有男人身上残留的味道，她就感觉脸上一阵阵的发烫，终究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的催促，小心翼翼的躺了上去。
床不软，但很好闻，是熟悉的味道，她忍不住把头埋在其间，多嗅了一会，像只正在偷腥的小猫。
等等……床？
陈夕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一个被自己忽略的地方，然后连忙起身，跪在地上，用手机打着手电筒朝床下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