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姨,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
听到她说话,被称作艾姨的鸡毛掸老太太面色才缓和了几分,将最外面的一层铁栏门打开,蹒跚着脚步走出来。
“锦之啊,才回来。人老了,瞌睡跟着少了。”
艾姨虽然开了门,但显然疑心还未完全消失,一边用鸡毛掸子在一边的墙上莫名其妙地刷来刷去,一边上下打量着苏成意。
似乎还在观察他是不是什么心怀不轨的家伙。
苏成意悄无声息地站正了,莫名有一种战士迎接首长检验的感觉。
“苏老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房东。”
陈锦之瞧着这俩人的状态,一时间又有点想笑。
苏成意刚点了点头,另一边竖着耳朵的艾姨就很惊诧地抬头道:
“老师?!”
“啊,不是.只是一种称呼。他是我男朋友。”
陈锦之耳根一红,解释道。
“哦哦,好好。”
艾姨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师生恋一类的老太太这把年纪属实有点接受不了。
不过这小伙子看起来还很年轻,大概是同学一类的。
“艾姨您好。”
苏成意老老实实地打了声招呼。
“好,好。”
艾姨点点头,终于纠正了对他的看法,仔细看看,觉得两人看起来还算是登对。
终于提着鸡毛掸子回房间去了。
“这位房东奶奶.还挺特别的。”
苏成意走进房间,抓了抓自己的脸。
“艾姨”这个称呼听起来很年轻,像是那种引人遐想的什么房东太太之类的没想到是太奶级别的。
陈锦之被他的语气逗得一笑,解释道:
“我跟艾姨是之前来看房的时候偶然认识的。我跟着中介在小区里瞎转,正好碰到艾姨在大门口跌了一跤,拄着拐杖也起不来,我们就上去帮忙了。之后一来二去,她就把家里隔壁这间房子租给了我。”
“原来如此。”
陈锦之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士拖鞋,崭新,一看就是特地为他准备的。
走进房间之后,才发现不只是拖鞋,杯子牙刷毛巾,几乎是所有的生活用品都给他备了一份。
连洗面奶都有一瓶男士的。
知道的说是陈锦之新租的房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们俩同居了三五年的房间。
苏成意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虽然是老房子,不过设施齐全,看窗户的角度,采光应该也不错。
“艾姨说这房间以前是她的,后来一家人都搬到隔壁大户型去了,这间就空了出来,是以最低价租给我的。”
陈锦之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接着刚刚的话头说道。
“隔壁还有她其他的家人在吗?”
苏成意有些好奇,因为刚刚折腾了这么久也没见其他人出来查看。
陈锦之摇摇头,就着他端着的杯口喝了一口水。
“没有。”
也是,如果有家人常驻的话,应该也不至于跌倒了还要路人来搀扶。
苏成意意识到这个问题,手指摩挲了一下水杯的把手。
这样就可以理解为什么艾姨对待陌生人如此谨慎了。
又是空巢老人啊。
看来不只是棠安,即使是魔都这样的城市也一样摆脱不了这样的问题。
不知道陈锦之是不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悠悠开口道:
“对了,这一整栋楼都是艾姨的哦。”
“.”
苏成意瞬间就收起了刚刚那些不该有的同情。
拜托,这可是寸土寸金的魔都!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姨,你是我唯一的姨。
浴室的水声响起来,陈锦之去洗澡了。
苏成意没什么事情做,起身开始在房间里转悠。
陈锦之刚搬过来,房间里没有什么装饰品,日常生活用品简洁而整齐地归置着。
桌上的杯子摆放的角度都完全一致,她似乎有点轻微的强迫症。
整个房间占据面积最大的是那张床,看尺寸应该是双人的,床垫柔软,床单拉扯得一丝不苟。
苏成意站在旁边思考了半晌,没有坏心眼地破坏掉这样的整齐。
床头柜上放着一本日历,这个月里只有今天被画了红圈。
苏成意往前翻了一页,根据日期回想,判断出来是每一次两人见面的日子。
这应该是她从宿舍带过来的,因为上个月的时候她还没有搬来。
而能够幸运地被她带走的东西显然不多,它们都悉数待在这个床头柜里。
苏成意没有拉开柜子,他的道德底线在警告他不能偷窥他人的隐私。
但好巧不巧,这是个透明的柜子。
他只是目光下移,就看到了许多眼熟的物件。
一页同学录,看起来这家伙只保留了自己写给她的那一页,那时候第一次称呼她为“Iris”;
101出道夜自己送给她的项链,她在盒子外面又包上了一层透明保护盒;
去漠河旅行的时候买的明信片,他在上面写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台词:爱情是叹息吹起的一阵烟,恋人的眼中有它净化了的火星。
所有值得珍藏的都与他有关。
苏成意愣了半晌,一时间只觉得自己送给陈锦之的东西太少了。
居然这么小的一柜子就能放得下,还绰绰有余。
“想什么呢?”
这时候有人从背后环抱住了他,沐浴露的香气萦绕上来。
苏成意下意识地摇摇头,转过脸去看她。
“我帮你吹头发。”
“好。”
陈锦之的发质很好,发丝从指间流淌而过,像是丝绸的质感。
苏成意站在她身后,将吹风机的功率调小,一缕缕细心地吹干。
黑色丝绸间她的后颈露出,是清秀而白皙的弧度,让人下意识地想抚摸。
好像也有段时间没有帮她吹头发了,但现在再做这样的事情,无论是动作还是状态都是一样的熟稔。
像是天天都腻在一起一样的自然。
苏成意放下吹风机,手指如愿以偿地在她的后颈上停留,摩挲了一下。
和想象中一样微凉,她生得好看,就连骨骼的形状都很漂亮。
陈锦之站起身来,一袭长发如瀑,她随手就解开了裹在身上的浴巾。
苏成意反应很快,立马就闭上了眼睛。
陈锦之其实里面还穿了一条睡裙,方才裹浴巾只是怕头发打湿睡裙。
不过瞧见他这反应,又很是想笑。
如果从这位面瘫现在这副老僧入定的状态来看,他某些时候大约是被什么色中饿鬼上身了。
陈锦之想,食髓知味。
书面定义是骨髓这种美味人吃了之后还想再吃,泛指经历过一次尝试之后还想要下次。
也就是说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这倒是很能解释那之后发生的一切。
陈锦之慢悠悠地开口:
“苏老师要装死到什么时候?”
苏成意是真的说闭眼就闭眼了,一点都不带偷看的。
虽然该看的早就看过了,该做的也早就做过了,但面临这种情况他还是下意识地有点不好意思。
听到陈锦之问话,他才暗骂了自己一句假正经,睁开眼睛。
陈锦之坐在床尾,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她穿了一条款式堪称保守的睡裙,遮的严严实实的。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苏成意咳嗽了一声,挠了挠头。
陈锦之却忽然笑了起来,她起身,单膝跪在床上之前还不忘撩了一下垂落的发丝。
苏成意一瞬间有点眼花,感觉对面的狐狸尾巴又开始了轻柔的摇摆。
于是他下意识后仰,但身后已经是床头了。
她凑近吻了上来。
与之前在车里的那个吻不同,这个吻带着绵长的情意。
整洁的床单最后还是凌乱不堪了。
“你刚刚看过我的床头柜了?”
陈锦之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喘气的声音很轻。
“没有打开。”
苏成意闻出来她的沐浴露是薄荷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