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叶羽还清晰记着自己的饮食偏好,程雨杉的心情立马就由阴转晴。
她平时在学校对叶羽示好总是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同学们看到,但今天却光明正大地在桌面上扣住了叶羽的手,甜甜地说:
“谢谢哥哥。”
叶羽有些惊讶,然后立刻反应过来程雨杉的小反常是因为什么。
他好笑地摇摇头,翻开之前看了一半的课外书,悠闲地阅读起来。
……
另一边,雷鸣家。
自从桑夏对他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好转以来,终于有人和他轮流看护雷立洲。
雷鸣得以摆脱医院的长椅,回自家熟悉的床上休息。
今天一大早,桑夏就去了医院。
昨天晚上雷立洲的情况不是很好,雷鸣操劳了这么久,眼袋已经准备掉到地上了。
他撑着最后一点精神向桑夏交代完主治医生说的各种事项,就游魂一样打车回家,也顾不上洗洗了,打算倒头就睡。
但可能是熬夜熬过了头,有时间睡完整的一觉时,雷鸣反而睡不着了。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叹了口气,打算给自己简单做点饱腹的东西。
然后雷鸣就发现,他家好像有人进来过。
雷鸣自认记忆力虽然比不上叶羽,但也绝对不差。
客厅的东西摆放和他离开之前那叫一个两模两样。
在医院病床上躺着的雷立洲总不能趁他睡着的时候爬回来捣乱吧。
雷鸣怀疑地看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他的房间里。
为什么只有这里一点被动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叶羽:我说我真的只是顺手你信吗?
雷鸣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没丢,只是换了位置,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闲的贼。
雷鸣坐在房间的书桌上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叶羽在他走时说的话:
“趁这段时间,先把你爸的事处理好吧。”
就好像笃定风波过去,他仍然会回到鸣龙实验一样。
叶羽从来不说没有意义的空话。
雷鸣怔愣了一下,随即疯狂地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
可能因为心里兜着事情,十一班的同学们总感觉这一天格外的漫长。
他们坐等右等,终于等到了下午放学的铃声响起。
十一班的同学们已经连续两天,一放学就像狗狗等骨头一样看着叶羽了。
虽然他们在叶羽的带领下,他们每天都能将拯救失足老雷计划推进一大步。
但得知郑倩自杀的真相后,同学们还是渴望更快一点将它公之于众。
不仅能还老雷一个清白,还可以防止出现下一个“郑倩”。
叶羽顶着所有人的目光,不疾不徐地合上课外书。
眼尖的李燃发现,他在看的这本书封面上写了一行大大的:
“关于临终、死亡与丧亲关怀”。
虽然已经习惯了叶羽手上拿着各种各样奇葩的课外书,但李燃还是嘴角抽了抽。
现在看这个确实很适用,但是不是有点……
不太吉利……
叶羽:子不语怪力乱神
叶羽放下书,拿着今天早上从桑夏那里申请到的假条,带着十一班的其余五人来到正门。
保安和路上的学生们都屡屡向他们投来目光。
学生们主要是在看叶羽这个名人,保安则是觉得有些奇怪。
这群人昨天不是已经请过一次假了吗??
今天怎么又请?
不管心里怎么疑惑,保安看了班主任的批条后,还是很快就将他们顺利放行。
江晴朗的走姿逐渐嚣张,十一班的小伙伴们脸上也忍不住洋溢着笑容。
走正式通道的感觉就是比翻墙爽!
他们打车来到医院,已经跟踪雷鸣来过一次的李燃轻车熟路地带大家上了楼,来到雷立洲的病房。
应该是为了通风的缘故,门没有关,刚才出校门时还一脸意气风发的小伙伴们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敢先进去。
叶羽这时候才慢悠悠爬上了楼,目睹这群人在门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样子,也觉得好笑。
叶羽径直走进去,迎上了雷鸣和桑夏的目光。
按照商量好的轮班时间,雷鸣这个时间本来应该在家里睡觉的。
他发现家里的不对后,立马就想到了十一班那群小崽子很有可能闯进了他家里。
结合叶羽在送他离开鸣龙实验中学时的态度,雷鸣很快就意识到,他肯定带着十一班在查郑倩的事。
果不其然,雷鸣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了一会儿,发现原本放在他床底的纸箱被故意打开了。
以叶羽打印机一样的记忆力,他能完美还原房间原来摆放的每个细节,雷鸣一点都不奇怪。
这个打开的纸箱,就是叶羽给他留下的一个预告。
你不敢碰,就由我们来帮你找。
……
雷鸣坐在雷立洲的病床边,看到叶羽的那一刻,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桑夏则是在看到叶羽的瞬间就站起身,神情有些激动,但不想打扰到病人休息,她尽量放轻了声音问:
“他们都来了吗?”
叶羽点点头,侧身露出在他后面扒拉着门框,探头探脑的十一班小伙伴。
雷鸣和桑夏都忍不住笑了,叶羽招手让大家进来,十一班的同学们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两位老师发现,于是便乖乖排好队走了进来。
五个人在雷立洲的病床前站成了一排,可能因为躺在雪白被单上的缘故,更显得他形容枯槁,搭在胸口的双手像两根干枯的枝蔓。
看到桑夏口中拯救他于水火的雷老师变成现在这样,大家脸上都流露出不忍的表情。
就在这时,好像感受到了病房里的来客一样,雷立洲缓缓睁开了眼睛。
整间病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紧盯着他的举动,雷鸣的手更是直接放在了呼叫铃上。
但雷立洲虽然醒了,意识却依然有点模糊不清,始终只是有些懵懵懂懂地看着面前这些陌生的面孔。
雷鸣和桑夏顿时松了口气。
叶羽观察了雷立洲的情况一会儿,跟桑夏耳语了几句,让她先带着其他学生跟雷老师说说话。
桑夏点点头,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雷立洲现在是阿尔兹海默症晚期,最需要的就是要耐心地和他交流,通过过去的记忆尽量唤起他的一些神志。
做完这些,叶羽朝雷鸣勾了勾手指:
“.. 你跟我出来。”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不用过多废话。
早在发现他床下故意被打开的纸箱后,雷鸣就对此有了预料。
但他还是对叶羽的举动满头黑线。
这不应该是我一个老师说的台词吗??
雷鸣这人就是口嫌体正直,虽然在心里腹诽,身体还是乖巧地跟上了叶羽的脚步。
他们走出病房,来到无人的楼梯间站定。
雷鸣先发制人:
“你们来过我家了,是不是?”
叶羽坦率地点点头,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雷鸣好歹也是个清北的高材生,果然看懂了他故意留下的线索。
雷鸣听到叶羽肯定的回答,不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了。
那箱子里放的是郑倩送给他的所有明信片,在郑倩死后,雷鸣就再也没敢打开看过。
如果郑倩真的在里面给他留下了什么关键线索,那就代表着,他因为自己心里过不去,把它搁置了整整十年。
雷鸣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楼梯口昏暗的光线照在雷鸣脸上,叶羽连他完整的五官都看不清,但却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所有的痛苦、困惑和挣(钱诺赵)扎。
也只有在光线这么暗的地方,雷鸣才会短暂地放下心防,诚实地展露出这些情绪吧。
叶羽想了想,说:
“信我已经替你看过了。”
雷鸣愣愣地看着他。
信?
他们找到了郑倩给自己留的信?
雷鸣瞬间激动起来,他抓住叶羽的肩膀,想让他立马就把信给自己看,马上要说出口的时候,却又察觉到心中的胆怯。
感受到雷鸣剧烈的情绪波动,叶羽依旧语气淡淡:
“我倒觉得,你现在或许比十年前更适合看这封信。”
雷鸣脑子嗡嗡的,下意识反问:
“为什么?”
他因为自己的怯懦,十年后托叶羽的福才找到这封信,难道不是对不起郑倩吗?
叶羽拍拍雷鸣的肩:
“现在的你,才能真正理解郑倩的痛苦。”
雷鸣瞳孔一缩,注视着叶羽平和笃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