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的男生上台，紧张地满头冒汗，打开PPT，结结巴巴讲了起来。
“各位老师好，我……我的题目是一种干……干干干细胞分化三维组织产生的类眼结构……”
“类器官技术的产生，为为为……我们研究各种组织的功能提供了强大工具……”
胖男生全程磕磕巴巴，疯狂冒汗，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湿润了几分，像一块大海绵正缓缓挤出体内水分。
底下旁观的学生们也不好受，前面的哥们儿讲的太烂，万一把院长激怒了，后面的人也得遭殃！
终于，胖男生讲完最后一段。
“请……请各位老师批评指正！”
胖男生屏住呼吸，准备好迎接暴风雨。
“有个问题。”相晓桐开口，“你这第三张图是哪来的？”
“是……是引用。”
“得标注啊，加个小标注符号。”相晓桐翻了翻，点头，“没什么大问题，挺不错的。”
旁边几个老师也附和，竟然没提什么问题。
“毕业快乐。”相晓桐微笑一下，“下一位！”
胖男生懵了，啊？这就完事儿了？
他连声道谢，做梦一样回到座位。
很快，第二个学生也上台讲完。
“第三部分可以稍微扩充一下，你做实验的时候遇到过莫名其妙的误差数据吧？怎么解决的，再补一小段。”相晓桐和颜悦色，“别的就没什么问题了，毕业快乐，下一位！”
连续几个学生上台，发挥有好有坏。
但平日里苛刻威严的相院长居然一反常态，全程非常和善，稍微点一两处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便快速通过！
旁观的学生们见状，都满脸绝处逢生的喜悦！
“原来毕业答辩这么简单啊！”
“江湖传闻诚不欺我！本科毕业答辩真的很水！”
“嗨，我特么还吓得一夜没睡，果然人都是自己吓自己。”
“稳了稳了，我舍友论文写的一坨还能过，我直接优秀论文了！”
第一答辩室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学生们走马灯般一个个通过，短短二十分钟连过了八个，速度越来越快。
隔壁，第二答辩室。
气氛十分诡异，四个答辩老师已经到场二十分钟了，却还没开口叫学生上台。
组长宋河，副组长奚雁凡，还有两位答辩老师叶前和叶进。
四位老师不苟言笑，都在低头猛翻学生们的论文。
宋河一边翻，一边还咔咔在论文上画红圈。
“好了，我宣布答辩规则。”宋河突然起身，冷冷扫视全体学生，“我不看PPT，也不听你们念论文，上台之后站好，我问问题，别拖沓，马上回答！”
“来，第一位！”
胖胖的男生上台，预感到有些不妙，努力挤出笑容。
但他没料到，宋教授一开口，情况竟会如此不妙！
“首先把你论文里抄袭的部分都删掉，第二大段抄的是二十年前北大郑教授硕士论文的倒数第四页，你抽了几句自己重写一下冒充成自己的，查重软件查不出来，但我这关过不去！”宋河语气冰冷，“后面还有抄十五年前浙大孙教授博士论文、十年前山大赵教授发在小子刊上的论文。”
台上的胖男生目瞪口呆，脸色惨白。
这怎么可能？！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明明都从十几年前二十年前的冷门论文里抄了，就提取了几句，改写的亲妈都不认识，宋教授怎么还能看出来！
“然后看看你自己写的部分，第一张表格的数据，为什么第六第七格是这两个数？”宋河抬眼，眼神锐利如刀。
“就是……根据实验结果计算的。”胖男生结结巴巴，“计算公式是……”
“计算公式我懂，我是问你为什么这里没有波动？就这么准确吗？像镜子一样光滑？”宋河问，“怎么消掉的误差？”
“因为……因为……”胖子疯狂想说辞。
“因为数据假的，老老实实去实验室做，不要拿着别人论文里的公式瞎算一气，就当成自己总结的写上来了，这是剽窃。”宋河语气平淡地说出吓死人的话。
“我没剽窃！”胖子汗流浃背，“计算公式是我多次实验总结……”
宋河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我明确告诉你，你抄的是十八年前加大霍布森博士发表在大子刊上的公式，而这个公式是错的，不要以为加大博士的论文就不造假，也不要以为大子刊的论文就一定经得起验证！”
“想毕业吗？你自己算算什么是对的，把霍布森博士的论文给推翻，写的工整点发到同一份大子刊上，打一打霍布森博士的脸。”
宋河毫不客气道，“重做，二辩，下一个！”
说完，宋河把手中那份画满红圈的论文粗暴扔到讲台上，胖男生慌忙接住，脑袋发懵地下台，回座位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地上。
又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上台，瑟瑟发抖。
“我问你，RAX基因表达了，Pax6和FOXG1基因表不表达？”宋河冷声道。
女生茫然无措，“对不起教授，我不知道。”
“给你点提示，SOX2阳性的内陷区域，谁会表达？”宋河继续说。
女生脸色通红，呆了半天，“对不起教授，我不知道。”
“明确告诉你，都是表达的，这个方向一年前有人研究过了。”宋河说，“不过看你这数据，确实是老老实实自己在实验室做的，只不过你没看到过那篇论文。”
女生连连点头，“熬了好多通宵，数据都是我自己做出来的！”
“一般学校的本科论文，你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可以成为全专业的优秀论文了，但我的要求是必须做出一点新东西出来。”宋河道，“你要二辩。”
女生泫然欲泣，一脸的委屈，感觉被刁难了。
“我给你个方向，你已经发现这里的神经元细胞有明显动作电位了，那么该如何判断它是否有功能？是不是要用钠离子抑制剂去试一下？”宋河道。
女生怔了怔，陷入沉思。
“再结合人工视泡的光感信号，做一做量化分析，再做色盲颜色的对照组。”宋河顿了顿，突然语出惊人，“全做出来，试试发一篇顶刊吧，六成希望能登。”
台上女生震惊了，怀疑自己的耳朵，“顶刊？三大顶刊吗？”
“对，发《细胞》吧，这类型的比较吃香。”宋河轻描淡写道。
“老师我不行的，我只在大子刊发过一篇，还是蹭了老师的二作。”女生惊慌失措地连连摆手，“顶刊我上不去！”
“照我说的做，上不去再说，二辩之前把论文数据都做出来，等二辩的时候我帮你润色一下，再投稿。”
宋河说完，又将手里写满红笔批语的论文扔上讲台，女生慌忙接住。
第959章 怨念滔天毕业生
又一个学生上台。
“你也是，别拐弯抹角地抄，你这抄的年代也太久远了，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你也抄，真难为你找那么老的论文。”
“老师我没抄……”
“悉尼大学朱利尔斯教授在96年4月发表的蓝纹章鱼神经毒素分泌规律论文，不是吗？”
“老师我错了，我我我……”
宋河冷笑，回头扫视一眼惶恐不安的学生们，“你们也都记住，接下来我不想再听这种废话，我说你们抄了肯定是有把握，谁再抬杠谁直接延毕！”
学生们脸色集体惨白，显然不少人“借鉴”了其他论文，心虚到爆炸。
其他高校的本科生其实允许借鉴，只要修改修改变成“致敬”的程度即可。
但宋教授显然无情到极点，管你是借鉴还是致敬，统统直击本质打为抄袭，不予通过！
“你抄的这篇论文，人家做的是蓝纹章鱼，你就不会动动脑子，做一下延伸研究？”宋河问。
“我问你，蓝环章分几种？”宋河又问。
“对不起教授……我我不知道。”
“你就是这样对待科研的？你写蓝纹章鱼的论文，连它的亲戚都不知道？”宋河失望叹气。
“除了蓝纹章鱼，还有大篮圈章鱼和小篮圈章鱼，你把这两种都按照同样的方法研究一下，扩充你的论文，对比不同总结规律，发篇SCI！争取二区！”
“章鱼我打电话叫人给你空运，明后天运到，让你指导老师跟你一起接收。”
“做实验的时候小心点，都是剧毒章鱼，别毒进医院了赶不上二辩。一只大篮圈章鱼带的毒素就够弄死一公交车的人了，沾上一点就得不停地做几小时的人工呼吸，记得连夜复习一下剧毒实验的注意事项。”
宋河一甩手，把写满标注的论文扔上讲台。
“下一个！”
一个个学生轮番上台，被宋教授连番质问得浑身冒汗，集体吃了哑药般支支吾吾，半天憋不住一句话。
偶尔憋出来一句，也往往是“对不起教授”。
讲台上一声接一声的对不起，犹如忏悔大会，十恶不赦之徒齐聚一堂悔罪过往，心中的对不起多到说不完。
底下没上场的学生们更是饱受煎熬，两股战战四肢发软，被宋教授的巨大威压压的喘不过气。
曾经天使般的宋教授，怎么在毕业答辩上突然变成恶魔了呢？
所有学生殚精竭虑沾沾自喜地在论文里设下重重伪装，却在宋教授面前被尽数剥掉，暴露出苍白可笑的论文真身，这种体验无疑惊悚到极点。
最后，全组学生无一例外，统统喜提二辩！
宋教授给每个人划定了二辩通过标准，全在已有论文基础上继续深入，最低也要求把论文改到可以发SCI，最高的两三个学生甚至被要求冲击顶刊！
漫长的答辩终于结束。
宋河和三个老师出门，迎面遇到对面教室的大门打开，相晓桐笑容满面地出来。
“弄完了？”相晓桐打招呼，“我这边有两个二辩的，你那边呢？”
“全部二辩。”宋河说。
“别闹。”
“真的。”
相晓桐愣了，看看宋河身后三个老师的表情，三个老师都像见鬼一样。
“疯了？”相晓桐信了，震惊道，“为什么啊？”
“回头再说。”宋河笑笑，“你先去食堂吃吧，我得跑一趟实验室，赶紧给二辩学生们安排实验。”
老师们离开走廊后，两边答辩教室里才有学生冲出来。
顿时，走廊里一群同学闹闹哄哄。
“过了过了！相院长特别好说话！诶你们咋了？咋都没笑脸啊？”
“别他妈提了，我们那边集体二辩，宋河跟疯了一样乱杀！杀干净了！”
“不可能吧？宋教授不是好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