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坚决不收,如果公开拍卖数学皇帝手把手教学的机会,绝对不止这点腿钱,身为干饭弟子和网课弟子,这点束脩还是要交的。
但德维特也是个倔脾气,坚决要求唐江收下。
一老一少推脱争执许久,最后还是宋河妥协,收下了银行卡,打算回头弄点其他礼物送给德维特,如果这倔老头坚决不收,这笔钱就放在班里设个小奖学金。
“来吧,今天的进展?”德维特道。
宋河掏出准备好的思路纸,递过去。
德维特快速阅读,刚要发出轻松的笑声,像前两天一样否定全部内容。
但他刚开口又停下,忽然注意到了什么,紧盯思路纸末尾,若有所思。
“你这最后一个思路……我没想过,似乎有点希望。”德维特认真道,“我现场推算一下吧。”
问服务员要了纸笔,他趴在桌上便动手打草,宋河也凑在一旁帮忙,只有邓浦和专心致志地蹭饭,在旁边大吃大嚼。
“锚于X0后,有两个内孔p+、p-,且在p-处负向趋于δ及p+正向趋于γ……”德维特写着写着,忽然顿住。
“可以做一个拉格朗日填充。”宋河出言提醒。
德维特拿笔的手纹丝不动,抿紧嘴唇思索。
宋河心算片刻,突然改口,“不行,拉格朗日填充不行。”
“肯定不行,那都不用想。”德维特随口道,“试一下勒让德同调代数。”
宋河微微尴尬,但很快摒弃杂念跟上,在脑海中快速翻译德维特写下的寥寥几个符号,紧跟他的思路走。
“有n个连通分支时, 勒让德同调代数会是环R1上的代数…… ”
“考虑循环同调,令L1为Le所有头尾相接单项式生成的含幺子代数……”
“已知映射锥定义链复形可得s为闭开映射……”
写着写着,德维特停笔,微微叹气,“果然没那么容易!”
宋河还没算完,又沉默了几分钟,终于点头,“这个方向还是走不通。”
“很不错了,真的,你很不错了。”德维特却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继续做下去,峰会结束之后,定期给我发进度,我看到就给你回。”
“明白!我会尽快找到其他进攻方向!”宋河点头。
“明天峰会最后一天,会颁发几个小奖,譬如八松青年数学家奖和八松数学峰会新人奖。”德维特道,“前者含金量挺高,是发给过去一年成果优异的青年数学家,很遗憾你今年评不上。”
“不过你可以评新人奖,颁给峰会期间表现优异的年轻人,是安慰性质的奖项,奖金很少。我和邓都是评委会成员,我们两个给你拍板,你明天就等着领奖吧。”
宋河一怔,连连道谢,今天黄历似乎不错?早上一个大奖,晚上一个小奖,双喜临门啊!
“青年数学家奖,今年的名单是卡特琳娜、宋河、伽罗瓦、许承运和尼科尔五位,其实我感觉你的水平不输他们,完全有资格评奖,但没办法,你之前没有公开的成就。”德维特安慰道,“无妨,你只要明年能把德维特猜想推动一点,明年肯定有不少奖项给你。”
宋河一怔,扭头看了一眼邓浦和,恰好对上邓浦和心照不宣的笑容。
青年数学家奖……居然也有我?
一天三个奖了?
宋河感觉自己得赶紧去买彩票,今天这运气爆棚地有些离谱了。
可怜德维特还蒙在鼓里,苦口婆心地鼓励,让自己明年拿青年奖……还用等明年吗?明天就拿了啊!
……
峰会最后一天傍晚,颁奖仪式。
宋河没去,是娄景辉代领八松青年数学家奖项。
随后新人奖环节,唐江上台领奖,台下掌声如潮。
颁奖完了接着便是晚宴,最后的应酬交际机会,宋河特意找了角落不起眼的桌子,想踏踏实实吃顿饭,但奈河各路数学家们根本不放过机会,寻寻觅觅一番后找到了人气爆棚的唐江。
于是又是一番满脸堆笑、握手握到满手油汗、兜里塞满名片和小纸条,晚宴没来得及吃几口,就匆匆结束了。
峰会彻底散场。
宋河和娄景辉、谢科夫以及四个倒霉学生直奔机场,坐神经元公司的专机撤退。
一上飞机,宋河迫不及待地卸胡子拆假发,一点点把自己的真脸露出来,在乘务员端来的洗脸盆里疯狂洗脸,解脱酷刑般长出一口气。
连续好几天伪装成另外一个人,时时刻刻留意个人形象不能穿帮,实在累人!
“太折腾人了!”宋河把增高鞋脱掉,换上自己的运动鞋,苦着脸道,“我真难啊!”
娄景辉拉开背包,把证书递过来,“老大恭喜啊!”
宋河接过证书,又从自己包里掏出证书,两份获奖证书同时展开,上面一份的名字是宋河,下面一份的名字是唐江。
“这得怎么办?”谢科夫问。
“什么怎么办?”
“证书名字错了啊!”谢科夫道,“唐江是你化名,这人压根不存在啊!是不是回头等你真实身份曝光了,可以把名字改回来?”
“改?”宋河笑了,“为什么要改?谁说唐江不存在?”
机舱里的人都愣了,不解地望着他,等待一个解释。
第805章 狙击手
“我感觉唐江这个身份还挺爽的,开了小号就练一练,从今往后,宋河负责研究宋河流形,唐江负责研究德维特猜想!”宋河微笑,“齐头并进,分工明确!”
“等等……”娄景辉错愕,“老大你要同时做宋河流形和德维特猜想?”
“对。”
“忙得过来吗?”娄景辉吃惊,“我听好多数学家聊过,以目前的难度和价值来看,这两个课题无论哪一个解决,都有可能拿到顶尖数学大奖!”
谢科夫也点头,“好多人说,这两个课题即便高手全身心投入,至少也得十年左右才能出成果。”
“十年?”宋河笑了,“蠢材才需要十年呢!”
他脸色自信无比,俨然胸有成竹!
在场众人轻轻震了一下,娄景辉小心翼翼地问,“那老大你打算用几年解决掉一个课题?八年?五年?”
“怎么能以年为单位呢?”宋河悠然道,“一个月之内,宋河流形或者德维特猜想,肯定能干掉一个!”
话音刚落,大家集体傻眼!
业界评估十年才能完成的课题,宋河竟只留一个月期限?
这是何等的自信?!
这是何等的霸气?!
一个月攻破顶尖数学大奖级别的成果,此等壮举堪比温酒斩华雄!
娄景辉呆滞了,谢科夫呆滞了,他们早就知道宋河实力强的可怕,但没料到已强到如此地步,简直恐怖如斯!
宋河望了望呆滞的众人,忽然挑眉,“你们不会真信了吧?”
“啊?”娄景辉懵了,“老大你逗我们玩的啊?”
“废话,这俩课题都菲尔兹级别的,我哪有这么大本事?”宋河大笑,“你们疯了吧?这都敢信?”
众人一阵无语,刚激动起来,居然是逗乐,白心跳加速了!
宋河说什么他们是真敢信,以前不信的时候都被打脸了,于是心里默默形成了盲信宋河的心态。
“这两个课题难度都太大,像悬崖一样,站在悬崖边黑漆漆看不到底,扔块石头下去试试深浅,等半天听不到落地声。”宋河不再开玩笑,认真道,“十年太长了,我有信心在两三年内取得突破,至少解决一个课题。”
“两三年内也很快了啊!”娄景辉想了想,“以老大你的年龄,相当于本科生做出菲尔兹级别的成果,不要说在当今数学界,即便在人类数学史上也是能留名的!”
“但愿吧,这只是乐观预估,具体什么时候能突破,谁知道呢?”宋河笑笑。
飞机动身滑跑,在轰鸣的引擎声中冲天而起。
宋河很自然地掏出平板电脑,调出专业计算器,思索片刻后推算起来。
之前他做的数学工作,都是短时间爆发能解决的小问题,偏实用性的数据分析居多。
而现在,却是高度抽象的未知领域,真正的前沿数学探索,试图让人类对于数学规律的认知更进一步!
两个课题恐怕会很漫长,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要在数学边界的泥坑里摸爬滚打,像一条退潮搁浅的鱼,试图扑腾着重回大海。
幸运的是,他衣食无忧,也没有太紧迫的任务打扰,可以舒舒服服专心致志地扑腾,没有太大心理压力。
很快,宋河就知道自己确实太乐观了,人想潜心做什么大事的时候,总会有种种意想不到的破事冒出来挡路。
……
北非。
小规模的沙尘暴掠过大地,滚滚黄雾滔滔烟尘,连阳光都被遮蔽,像极了《西游记》里的黄风怪在作妖。
两道身影艰难地在沙丘上跋涉,身上黄色碎布条的吉利服,肤色一黑一白。
两人各自背着一把修长的狙击枪,枪身也绑了沙黄色迷彩条,狙击镜则用粗网包住。
终于,来到沙丘顶端,远处一大片绿海猛然浮现!
防风树和小灌木将大地分割成一块块巨大的方格子,绿油油的农作物在格子里成排生长。尽管沙暴呼啸,但绿海只是轻轻震动,并没有被掩埋的迹象。
美丽得犹如海市蜃楼。
两人迅速卧倒,把狙击枪架好,用瞄准镜观察远方。
“不得不说,他们种田有一套,几个月前听到消息,我以为是个骗局,借着包农田的名义偷偷盗矿之类的。”白狙击手感叹。
“亲眼看到也令人难以置信,向北十公里的位置,我们和巴希尔的第三军打了一场仗,那鬼地方根本跑不起来,沙子软的像棉花,一脚下去就到小腿,我们陷在那里像他妈的活靶子一样。这种软沙地能种树种粮食,简直天方夜谭,居然还真实现了。”黑狙击手更是唏嘘。
“你们在这打过仗?战况如何?我听说巴希尔的部队热衷搞人海战术。”
“谣言,他们战术非常灵活,先从四面八方放枪,把我们赶到一个地方集中起来,然后用迫击炮对着中间轰,一炮就能轰死我们很多人,是过去游击队的打法。听说他们的很多军官都从常山军校留学过,成绩很好。”
“听上去很简单。”
“听起来当然简单,战场上是另一码事,身边人轰成血酱泼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很难清醒判断敌军的动向,只想往沙子里钻,把自己埋起来憋死,也不要被炮弹轰死。”
“看到人了!B扇区,右30,一公里。”白狙击手突然转动枪口。
“明白,B扇区,右30,一公里。”
两人调整枪口,默默向远处的田野瞄准,一辆越野车正摇摇晃晃地前进,很快停下,从车上跳下许多农工,站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中间很白的那个女人,凌奕奕。”白狙击手盯着瞄准镜。
“就是她?乘黄绿洲公司的创始人之一?”
“风速多少?”
“你要干什么?”黑狙击手吓了一跳,错愕地扭头。
“风速?”
“左到右8英里,左偏四分之一密位,你清醒一点,咱们的任务不是杀人!”
清脆的声响,一发子弹上膛,带茧的苍白手指轻轻搭上扳机。
“别闹,打不中的,太远了。”黑狙击手喉头紧张地一动。
“你在质疑我的技术?赌一百刀,她的脑袋会爆开,敢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