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祝念英去车上等着。”陈潇冲着老贵说了句，然后自己随意的在桥墩上坐下。
黄昊见状，笑道：“你是真不怕死啊。”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挣扎都不过是徒劳而已，何况……我也没有枪。”
陈潇仿佛认命了一样的坐在桥墩边。
黄昊看了看被带走的祝念英，眼里有些许不舍。
“要不让她也在这留着？”陈潇笑问道。
黄昊皱眉：“你想见识一下人性？”
陈潇一拍脑门，笑道：“我差点忘记，你的圣心堂会最是擅长这一点，要不你让我见识一下？”
说着，陈潇就冲着老贵喊道：“等等，先不急着送她上车。”
老贵转身，祝念英的眼里立马出现了恐惧之色，但还是被老贵给带了回来。
陈潇看着祝念英笑了笑，问道：“要不咱们三坐一块聊聊这几年的事情？”
黄昊也紧接着道：“这么多年的相处，你很了解我，也清楚我的能力。现在你跟着这个司机走，只要他立马开车你有活命并且重获自由的希望。但，你俩走了的话，肯定没人帮他收尸。”
说话间，黄昊也看向了陈潇。
祝念英瞪大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等待了几秒钟后，黄昊的眼里却升腾起了一抹杀气：
“你和我心目中的她终究还是有着太大的差距！”
“陈潇，这样的人如何值得你去做？你本就是为了解救她而来，可她却在这个时候犹豫了，你觉得自己所做的还值得吗？”
陈潇顿时有些无语住了：“你开始急了，人性确实不可深究，深究就是大恐怖。但，有时候你也得思考一下，她被你囚禁这么多年，对自由对活着的渴望有多强烈。难道，你连一点时间也不给人考虑的？”
“在我看来，这种时候若是她有心，绝不会犹豫半分。”
“那这说明你对人性还并没有完全钻研透彻啊。”
陈潇和黄昊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但，就在这时祝念英也做出了她的选择。
只见祝念英眼里全是恐惧的退到了雨幕当中，然后一个劲儿的往车上跑去。
看到这一幕，陈潇愣了下，黄昊则是哈哈大笑：
“看到了吧，这就是她的选择。你不惜付出生命代价的来营救她，但她呢？没有半点感恩的心思，只想着逃自己的命。”
陈潇耸耸肩。
其实他很无所谓祝念英到底会不会留下来。
什么人性，什么知恩图报，对于他而言都不是他要的东西。
至于破获祝念英，原本只是想着还给黄钊一个人情。
一个侦探，也从不会想着从受害者的身上去要到什么回报。
看到祝念英已经上车了之后，黄昊也没了逗乐的心思，反而有些感慨的说道：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那些像她的人。可最后我的运气到底是好还是坏呢？说坏吧，我找到了好多位跟她长相相似的人。”
“说好吧，却至今只有两个人的性格多少像她一些。然而，现在又得排除掉一个。”
听着黄昊的话，陈潇实在是忍不住问道：
“你知道你并非黄钊的亲生儿子，为何你对你母亲的执念如此之深？”
“当一样东西能轻易得到的时候，人们往往不会去多珍惜。可当那样东西，是自己从未拥有过的时候，那就会牟足了心思去获得。”
陈潇微微点头。
这个道理他懂，甚至可以说他是切身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所以他才格外的认为有道理。
不过他并没有打断黄昊的话，后者也继续说道：
“在我母亲去世之前，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我自己的身份。但，自我记事开始，我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我母亲很讨厌。”
“如果我父亲在家的时候，我会稍显好过一些。可我父亲经常会去外地给他人看病，而他不在的那段时间，我的日子会很难受甚至可以说难熬。”
“她几乎每一天都会用藤条鞭笞我，怒斥我为什么会是一个杂种。”
“那时候我其实不懂我为什么是一个杂种，我的母亲又为什么要那般说我。她的辱骂和鞭打，甚至让我一度以为她并不爱我的父亲。”
“可是后来我长大后，才懂我母亲她其实很爱我的父亲，并且她对我父亲的爱是讨好，是类似于哀求的那种。”
“我想或许就是因为此吧，我能看出我的父亲每次在我母亲哀求的时候，他都会对她有所改观一些。可是，当我父亲再一次外出治病时，她对我的厌弃又会变本加厉。于是我也学着她讨好我父亲的样子，去讨好她，哀求她。”
“我想那样我母亲应该会和我父亲一样，出于不忍会好上一些。”
“可我错了，当我对她讨好对她求饶时，她应该是看到了自己的不堪，所以她对我的歹毒开始变本加厉。”
说着，黄昊掀起了自己的衣服。
陈潇这时才终于看到，在黄昊的肚子上竟然有着一道极其恐怖的狰狞疤痕。
那疤痕从肋下，一直延伸到腹部。
“这是她离世之前对我最后的一次伤害，那一次我的父亲在外与朋友相聚，我母亲数次去喊他归家他没有听之后，母亲便给我下了药将我药倒了。随后，她用一把剪刀剖开了我的肚子。”
“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在她想要下一步动作之前，我父亲回来了。他对我做了最好的处理，这才让我捡回来了一条命。”
“从那之后，原本对我并没有任何好脸色的父亲，逐渐的开始疼爱我。而我的母亲，在那一次被我父亲训斥之后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一样。”
“她再也没有精力折腾我，也没有能力折磨我，一直到她去世。”
说到这里，黄昊喉咙里再次发颤的长叹一声：
“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找寻像她的人，就是为了弥补我儿时的痛苦。那些被我囚禁的女孩，她们如果性格真像她的，全都死了。而像我心目中母亲该有样子的女孩，如祝念英如姜彩，她们都活下来了！”
“陈潇，我这一生不管做了多大多厉害的事情，但我一直都只是在寻求儿时没有的东西啊！”
第661章 老江湖的手段！
用一生去追寻儿时所不曾获得的东西？
听着黄昊的这番话，陈潇并没有回应。
经历了这么多的案子之后，陈潇也遇到了不少的罪犯。
除却那些天生坏坯子之外，不少的人都与自己的家庭，亦或者后来的成长经历有关。
当然，站在陈潇的角度，他并不认为这些人值得怜悯。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
若是受谁人欺辱，那么就寻谁人的仇。
这样一来，陈潇倒也会怜悯几分，同情几分，甚至说抱以几分敬意，称他是一条汉子。
可是儿时的凄惨经历，所承受到的痛苦，大部分恶徒却并没有报复恶主。
而是将自己的痛苦，数倍，十倍的报复到他人的身上。
对于这样的人，陈潇是打心眼里的唾弃！
“原来这就是你的故事啊？”
黄昊长长的一叹：“是我儿时所发生的事情，但陈潇……你可知其实我并没有真正的获得过解脱？我，从内心深处厌恶我的懦弱！”
“你居然还知道厌弃自己？”
黄昊淡淡一笑：“如何不厌恶？一切的痛苦，全来源于她。但她在世时，我却不敢有任何的动作，仿佛她只要往我面前一站，我的内心除了恐惧就只有恐惧。甚至，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讨好她。”
“仿佛只要我那样做，她就会对我笑一下！”
“没错，就笑一下！只要她对我笑一下，我都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是值得的！”
“我好恨自己啊，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你说这是为什么？你有答案吗？”
陈潇撇了撇嘴，回道：“想那么多干嘛，其实就是你贱罢了。”
黄昊目光一凝，但陈潇则是来了某种兴趣：
“比起你的心理，我更加好奇你父亲到底是谁？”
“一个烂酒鬼，靠着花言巧语哄住了她。那时候她天真的以为那人是她的真爱，呵呵……后来她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这才明白自己的行为有多愚蠢。可她是个极度自私的人，她知道自己错的离谱，但却又将所有的错全怪在我的头上。”
“她说当初如果不是她怀了我，那样我父亲就不会知道她的丑事。而她一直都认为，我父亲留下了我，只是因为想要羞辱她。”
说到此时，黄昊都不禁嗤笑了起来。
“这么说来，我更加的看你不起了。”陈潇一边说一边摇头。
黄昊轻笑着点头，仿佛认可了陈潇对他的评价。
看了看时间，陈潇站起了身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黄昊，说一说圣心堂会的事情吧，趁着警方还没来，不然我有些担心以后没机会知道了。毕竟，你这个人太极端了。”
“呵，确实，如果现在不说的话你以后可能真就没机会知道了。”
说着，黄昊的手伸进了衣领，从里面掏出了那块吊坠来。
“你看看，眼熟吗？”
陈潇凑近一看，神色顿时间一变：
“十魔子？”
“是。”
“所以那尊木雕，是你给的娄晓东，然后再转交与我的？”
黄昊摇头：“不，我并没有将木雕交于他，而且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一座此类木雕。”
“那这东西最先出自谁人之手？”
“你的木雕应该是六十多年前的沈洞明的作品，而我这块玉坠，则是在我在国外创建圣心堂会时所得。”
“看来你确实是圣心堂会的会长。”陈潇说道。
黄昊笑了笑：“在你的眼里，圣心堂会有多大？”
“据我所知，你们的会众似乎已经有数十万之多。当然，虔诚者应该不多。”
“其实我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准确的说来圣心堂会从来就不存在。所谓的堂会图腾你见过吧，其实就是我无聊之下画了一个点，然后乱七八糟画了一条条线。但我没想到，下边的人居然解读出了无数种的意思。”
“这世间的人啊，真的是太有意思了。”黄昊说着，笑的肆意癫狂了起来。
不过笑着笑着，黄昊神色很认真的说道：“外界都有传闻圣心堂会12高层之上有三个人，实际上这也不过是谣言罢了。一直以来我只负责那十二个人，而那十二个人再培养他们的影子，影子之外可能还有影子。”
“他们将我视若神明一样的存在，但我需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在他们最困难最艰苦的时候，给他们说上一番道理。甚至有时候我放个屁，他们都当奉若真理……哈哈。”
说着，黄昊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连眼泪都止不住。
“愚昧，他们真的太愚昧，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