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进去瞧瞧,那不是给人添麻烦吗?
可当他转身要走的时候,这种想进去看看的想法就变得愈发强烈。
那种难以抑制的好奇心,很快就窜到了脑门,也就是俗称的“上头”。
稍微组织了一下话术,便开口说道:
“哦,那真是可惜了,我这人自问没有佛缘,但是对这些古籍善本倒是很感兴趣,可惜这里并不对外开放啊。”
林逸嘴上说可惜,脚底下可是一步都没挪动过。
五哥老江湖了,还能听不懂他这话里的意思?
直接对那僧人道:“我们远道而来,给贵寺也捐了香火,你这样,帮我们问问,能不能让我们去藏经阁参观一下?”
僧人的脸上有些为难,但是眼前这些人身份特殊,这种事他做不了主,还是问一下比较好。
于是,去到一边打电话请示。
“大哥,不是,您是怎么想的?想进这里瞧瞧?是觉得这藏经阁里有东西?”
钱升有些诧异的询问道。
在他看来,林逸不是那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人。
除非有人不长眼惹到他,平时都很好相处,怎么今天有点汪强附体的感觉?
这但凡能放置在藏经阁里的那些文本典籍,肯定也经过不少人的手,如果这里面有什么秘密的话,早就应该不是什么秘密了。
“我有一种直觉,告诉我这里面可能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直觉?是类似女人的第六感吗?”白璐好奇的问道。
林逸无奈的摇摇头。
“我觉得应该不是吧,只能说是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具体这种暗示来自哪里,我也不清楚。”
就在几人说话间,陪同的僧人回话了。
主持允许他们一行进藏经阁游览,不过,全程需要有庙里僧人陪同。
这个要求很正常。
你再是什么财大气粗,豪掷千金的大老板,藏经阁对一个大寺来说,重要性不言而喻。
不过,能进去瞧瞧,就已经足以满足林逸的好奇心了。
随行的僧人找人送来钥匙,打开小院的门,左手边是主持的禅房,右手边是会客的地方。
正对面就是藏经阁。
一座现代仿古式的阁楼建筑,规模不大,一共就两层。
第一层是佛堂,进去之后,从右手边有两道防盗门,打开之后,通过内部的楼梯进到第二层。
放眼望去,整个藏经阁有一小半是书架,里面摆放着各种跟佛教有关的书籍,以近现代印刷品居多,装帧设计还都是仿古的那种样式。
靠着墙的一圈玻璃展柜当中,摆放着一些泛黄的线装书和手抄本经卷,大部分已经残缺不全了。
展柜上方挂着普净寺有史可考的历任主持的肖像。
前面的几位画像之下,还摆着供奉。
普净寺早年间的历史,被张献忠一把大火给烧了,无证可考。
最早的主持只能从信正大师开始算起,进门左手边挂的就是他的手绘侧脸跪坐肖像。
“信正大师本无肖像存世,这副画像,是从本寺一部手抄经书的插页当中誊抄放大而来,据说那部《楞严经》的作者,是信正大师的弟子之一,是他用画笔记录下了信正大师诵经礼佛的场景。
大师心无旁骛,专心致志诵经的形象,就被记录了下来。”
僧人一边介绍,一边引着几人顺着走廊往里行进。
林逸和钱升两人却站在原地,盯着墙上的信正画像半天没有挪动步子。
不得不说,这位给信正大师画像的弟子,画工着实了得。
脱出了古代人物工笔画的固定范畴,反倒有点写实主义的感觉。
特别是这侧面五官的轮廓,拿捏的十分到位。
也正是这个侧脸,吸引住了林逸和钱升。
倒不是说这画工有多么的精湛,而是这画中人的面相,让他俩看的有些费解。
这大和尚的面相看似慈眉善目,可他表相之下,暗藏着一股森然的杀气。
第268章 被抹掉文字的石碑
“罗氏相术”看面相最是精准。
在津门的那几天,罗老头没事就带着他们去海河跟前散步,见到的人形形色色。
罗老头就跟人擦肩而过的工夫,对方的身份就能看出个六七成。
要是碰见那好奇心重的,停下来多聊几句,落入相师的话术当中,基本上祖上三代是干什么的,都能给套出来。
这才是“相术”的正确打开方式。
单凭外表来判断,只能说样本还是太少。
比如历史上一提到帝王相,无非就是:眉高眉浓,不怒自威,有着很强的威严感;额高宽阔,色泽光亮,伏羲骨隆起特别明显;眼有重瞳,目光敏锐犀利等等等等......
这些也只算是一种说辞而已。
林逸和钱升的功力自然达不到罗老头的水平。
凭借一幅画作,也只能看出些许端倪。
这点线索还不足以影响他们的判断。
因为传说中的这位信正法师,就是张献忠麾下的一员大将,俗名叫什么没人知道而已。
就算他后来青灯古佛,日日诵经,也无法改变他身上沉淀的杀气。
林逸和钱升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跟着往前走。
就寺里这些所谓的“宝贝”在他们看来,并没有多大的诱惑力,包括有些香客捐赠的各种金银器物,在他们看来也不过都是些现代工艺品罢了。
随行僧人带着他们走到了拐角处,墙角斜倚着一通石碑,引起了林逸的注意。
碑额极为厚重,用料也非常的扎实,雕工考究。
只是这碑额有些残破,却依然能辨认出上面遒劲攀援的苍龙,碑体也裂成了四块。
唯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碑额上的字全都被铲掉了。
整块石碑上的文字也都不见了踪影。
“师父,请问这石碑......”林逸指着它问道。
“哦,是这样的,我听师父说,这通石碑,是早年间本寺落成之时,以作记录之用,后来却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打磨掉了上面的文字。
至于这碑上刻着什么,也就没有再流传下来。
后来赶上特殊时期,整块石碑也被砸坏了,捡回来的时候就只有这几块残碑。施主,请往这边看......”
随行的僧人说完,指引着林逸一行继续往里行进。
林逸的目光却完全被这通石碑所吸引。
钱升也紧跟着停下了脚步,目光停留在了这通石碑上。
看了片刻之后,两人开始窃窃私语。
“石料是上好的川青石大料,整块雕刻而成,雕工笔力非常细腻,不像是出自寻常工匠之手。”
“从仅存的文字印记来看,书丹的人也是文墨大家。明明可以直接把这通石碑给毁掉,为什么偏偏要留下它,只是把上面的文字给磨了个干净?”
前面三人走了几步,看他们俩还站在原地,于是又回转过来喊他们。
“走啊,前头还有不少东西要看。”
五哥过来拽着林逸和钱升。
却被林逸拉到了一边小声的说道:
“五哥,劳驾,能不能问问这小师父,我们能否带一张这通石碑的拓片?”
“拓片?这个石碑?”
五哥皱起了眉头,靠近石碑看了又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林逸既然能提出这个要求,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钱升给他稍微组织了一下话术,让他照这个框架去说就可以。
“好,等我消息!”
五哥不厌其烦的返回僧人身边,大概表达了一下他们的意愿。
小师傅倒是觉得有点费解,毕竟这通残碑上并没有任何的文字,但是五哥说他这两个朋友,非常喜欢这碑额上的龙形,觉得非常苍劲雄浑,想拓印下来做个纪念。
这点事情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普净寺中,历朝历代的碑刻留下不少,寺里也会做一些拓印,送给香客和居士们做纪念。
只是这通残碑虽然年代久远,可上面没有文字,也没有图画,没有拓印的必要和价值。
既然现在这几位施主提出要求,寺里管事的师父们走之前也特别叮嘱过,只要不是特别离谱的要求,就尽量满足。
这事都不用请示主持,只需要给寺里管事的打声招呼,让人带着工具过来就行。
随行的僧人一条微信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应,待会儿就有人送拓印的工具过来。
但是,寺里会拓印的师父们都跟着大部队去了少室山。
这事自然就落在了钱升的身上。
他干这个简直就是轻车熟路,挽起袖子,调好了朱墨,放在一边。
取过各种工具,把碑额和几块残碑全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然后用软毛刷在石碑上均匀刷上清水,蒙上宣纸,再盖上一层毛毡,用棕刷沾着朱墨,一点点的敲打,让碑额上的纹路全都留在了宣纸之上。
这一通操作,行云流水,流畅至极,给身边几个人都看呆了。
“没想到施主还有这手艺呢!”
就连寺里的小师傅都不由得夸赞。
钱升的手上功夫一点不含糊,没过多大一会,碑额的拓片就已经制作完成。
只是拓片没有干透之前,还不能揭下来,趁着这个当口,林逸提议去里面转转看看,让钱升自己在这捣鼓着就行了。
于是,四人留钱升在这继续做拓片,他们几个跟随小师父一起继续参观藏经阁。
趁着他们几个离开的这段时间,钱升背着身干活,卡着摄像头的死角,很快就把几块残碑的拓片给拓印了出来。
事实证明,他跟林逸的判断是对的。
即便这通石碑上的字迹被磨掉了,但是当年雕刻这通石碑的人,手上功夫非常了得,银钩铁画,入石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