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第一次听柳儿弹奏广陵散时，根本就没有听出来那是广陵散。
柳儿虽然十数年习琴不缀，却总是只能弹其曲，不能奏其意。
这次的广陵散却完全不同。
曲在。
意在。
但这意，却不是柳儿的意，而是他郭嘉的意。
柳儿是在仿他郭嘉的意弹奏此曲。
郭嘉听没有从琴曲中听到一丝半点柳儿的意。
但他却懂了。
徐横舟眼中的光散了又聚，缓缓地又即将散去，脸上的笑意却变得轻松：
“主公，你听，是广陵散。嘉说起过要将此曲弹奏，献于主公，如今却是不能了。”
陈建斌听了半曲，又见徐横舟这个反应，也早就意识到这是导演搞突击新加的一场戏，立刻兴致极高注，意力高度集中。徐横舟这么说，他便侧耳凝听，微微点头：
“这就是广陵散吗？”
徐横舟语气散乱，但却意外悠然：
“然。”
陈建斌微微叹息：“来日方长，奉孝总能奏与操听。”
徐横舟听到曹操叹息，脸上笑容却更甚，甚至还带着一些风流意气。
他斜睨一眼曹操，忽然神情得意，口吻炫耀：
“这曲子是佳人弹奏给嘉的。”
陈建宾听到徐横舟这么说，瞬间愕然，但转而又失笑起来，越笑越大声。
“哈哈哈，我说奉孝啊，奉孝你这，哈哈哈哈……”
徐横舟听到陈建宾笑，也跟着笑，越笑越大声，随着琴曲越发激烈，他笑得咳嗽起来，但还是不管不顾。
直到笑不动了，才渐渐收敛了表情。
又是一声叹息：“佳人与仙曲都有了，可惜不能佐美酒啊！”
陈建宾却没停歇地笑，一边笑一边冲着门外大喊：“酒呢，上酒，把最好的酒全都给我捧上来，今夜我要与奉孝饮到天明。”
徐横舟静静地看着陈建宾，没再有言语。
也不动作。
陈建宾没再听到郭嘉动静，转头盯着郭嘉，喊了几声奉孝。
郭嘉没应。
忽然就慌了。
他试探着伸手放到徐横舟的鼻间。
触感温热，但是已然没有了鼻息！
“奉孝！”
“医官！”
“来人！”
“快来人！”
第34章 飘了
曹操悲恸失措——
陈建宾仰天大喊：“奉孝死，乃天丧吾矣！”
郭嘉气息断绝——
徐横舟头偏转向琴音传来的方向，双目并未闭合，眼神却早已失去神采。
可嘴角却依然带着笑意。
柳儿泣血、琴音亦绝——
吴景妍咬破口中含着的血袋，嘴角瞬间溢出鲜红，滴落在琴弦上。
副导演缓缓地给吴景妍拉了一个近景。
眼神凄然。
一颗泪珠沿着眼睑滑到嘴角。
她下意识地舔舐。
涩意涌上心头。
……
“卡！”
两边导演几乎是同时喊了“卡”。
导演高希对着喇叭大喊：“郭嘉杀青了！”
现场众人鼓起掌来。
徐横舟原本因为“杀青”两个字产生的茫然，瞬间被工作完成后，得到大家真心认可的欣喜所取代。
杀青了。
小范围聚餐。
陈建宾等人还要回去准备夜戏的工作。
所以聚餐的热闹只进行了半小时。
热闹之后的冷清最磨人。
徐横舟送走几人后，站在餐馆门口，望着空荡荡的巷子，眼神茫然。
自从前几天来了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被事情推着走。
此时只有他一人，接下来也没有什么安排，徐横舟心里瞬间产生了一种没着落，踩不到底的不踏实感。
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停下。
张静江见徐横舟在原地发愣，从车窗探头出来：“快，这里不能停车。”
徐横舟醒过神来，赶紧上车。
张静江递给徐横舟一张机票：“这趟飞机全程只需要两个小时，现在是晚上九点，十二点钟之前就能赶回家。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养好状态，明天上午给你约了《美人心计》的试镜。对了，最近给你安排的工作行程比较密，你能习惯吗？如果不能的话——”
徐横舟看向车窗外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听着张静江说起工作上的安排，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他截断张静江的话：“我不能，但是我可以坚持。”
不能，是因为徐横舟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他都已经因为努力工作猝死过一回了，这辈子是真想要咸鱼一把。
但能坚持，却是因为这几天他看到了自己身边的人对自己有多大的期望，当他完成一场成功的表演后，这些人比他自己都还要开心。
徐横舟转头看向张静江：“可是我应该不能坚持太久。”
张静江原本一边说话，一边看着手头上的资料。
此时却无法再一心二用了，她问：“什么意思？”
徐横舟斟酌语气：“之前陈建宾老师不是提过让我考国家话剧院的事情吗？我这几天想了一下，我发现话剧才是我终身的热爱，我想要努力一把，看能不能考进去。”
张静江看一眼徐横舟：“所以呢？”
徐横舟犹豫了会儿，说：“所以未来我的重心可能会放在话剧表演上——”
他仔细斟酌自己接下来说话的语气，想着怎么样委婉地告知对方，自己可能不会如张静江所愿，大红大紫然后当娱乐圈劳模。
张静江却抢先一步点头认可：“你能这么想很好，我早先就觉得你的长相在娱乐圈中并不算很出众，走流量明星这条路估计比较困难。所以在30岁之前，你的重心应该放在打磨自己的演技上，30岁之后再发力去演一些有沉淀的角色。”
她说完还松了一口气：“最近因为各种因素，你一下子有了很多选择，我就怕你飘了。”
徐横舟：？？？
首先，他明明长着一张能够演偶像剧男二的脸，谢谢。
其次，他确实飘了！
去考国家话剧院当咸鱼，明明是他的主动选择。
被张静江这么一说，怎么感觉他是因为刚不动娱乐圈，所以才选择先蛰伏一段时间，然后再一鸣惊人？
这也太苟了！
他徐横舟就不是这样的人。
而且，他也不可能去到话剧院就全然不演戏了。
话剧院的工资多低啊！
只能用来维持生存这样子。
他想成为一条快乐的咸鱼。
还是得靠外出接戏啊！
徐横舟立刻斗志昂扬：“你有关于明天试镜的资料吗？全部传给我！”
张静江把手上的资料直接递给徐横舟：“给，这是人物小传以及从原著小说《未央·沉浮》里面摘取出来的有关于刘盈这个角色所有的片段。”
徐横舟接过起码有50页的资料：
“……好。”
到了机场，张静江没跟着徐横舟走，她坐另外一班飞机：“我要去跟进《树先生》剧组的情况，你试镜完了，也飞过来，《树先生》这部电影筹备地差不多了，开拍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徐横舟想了想问：“不耽误拍摄《美人心计》吗？”
张静江解释道：“这部电视剧才开机，你就算试镜成功了，也没这么快进组。不耽误事。”
徐横舟：就算试镜成功？他一定能成功！
两班飞机前后起飞。
飞机上。
徐横舟拿着一支记号笔标记关键词。
努力学习中。
下了飞机。
坐上回出租屋的出租车。
徐横舟继续涂涂抹抹。
到了原主租住的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