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并不算一个很差的归宿，毕竟能够衣食无忧的生活一辈子。
但是妮妮实在是太年轻了。
人工养育的东北虎，受孕几率是非常低的，即便成功受孕，生下小老虎，也会因为各种未知原因很快天折
妮妮才刚成年，如果继续在山间自由生活，有很大的几率在它二三十年的一生中还能再孕育好几窝小东北虎
但如果直的被动物园收养，被关在笼子里作为一个双赏的玩偶，那它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窝孩子了
所以当时的保护区工作人员就联系到了我所在的专项组，希望专项组能够给予帮助，看是否有可能修复妮妮粉碎骨折的那条后
腿，让它尽可能的在山野间自由生存。
说到这儿，程莹莹自嘲一笑:
“那时候我还不是主任，只是一个跟着导师做各种项目的小小研究生，我的导师德高望重的姜帆老先生，才是整个项目组中的
中坚力量。
这个项目组在09年的时候就已经成立了，那时我受到姜老先生的赏识，被他当做接班人一样的在培养
当时保护区工作人员联系到我们的时候，姜老先生为了锻炼我，也把我一起带去了吉林，让我跟着一起观摩学习，积累更多的
经验。
虽然很马后炮，很没必要，但是在那之后无数次的午夜梦回我都在想，如果那一次，姜老先生没有带我去就好了。
"接下来的事情可以说吗？如果不行的话
陆辰指了指一旁的无人机，轻声问道
"没事，不用切镜头，我既然开了这个口，就不怕大家听到。
程莹莹很勉强的笑了笑
"继续说吧。
在过去的工作人员联系到我们了之后，姜老先生就带着整个团队以及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吉林，对妮妮进行了麻醉捕捉，带
回基地进行检查
当时因为妮妮还怀着宝宝，我们在救治方案上也像这次一样，产生了一些分歧。
有主张等妮妮把宝宝生下来之后再手术进行骨骼修复的，也有认为粉碎性骨折的后腿给妮妮带来的身体负担太重，加上捕捉人
为饲养环境改变对于妮妮的刺激，也不利于宝宝继续发育，认为应该尽快手术的。
后来经过商讨，我们决定还是先做手术，解决妮妮腿上的伤，如果有需要的话，后续再进行二次修复。
“妮妮真的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虽然是老虎，但是她对这个世界真的有着特别旺盛的好奇心。
我们本来以为它被捕之后会很狂躁，但是它不仅没有表现出狂躁，反而对我们都很好奇，在基地住了一段时间之后，甚至每次
见到我们还会主动抬起爪子打招呼。
我们都觉得，妮妮是一只特别有灵性的东北虎，也越发坚定了一定要把她救下来的决心。
说到这儿，程莹莹顿了顿，沉默了半响之后才吸了吸鼻子，继续开口。
陆辰能够明显听的出，她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哽咽。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手术的主刀是作为团队带队者也是负责人的姜老先生。
我按理说是没有资格上台的，但是为了能让我看到第一线的情况，姜老先生把我安排成他的助手，就连妮妮的骨骼修复材料
也是让我负责配置的
因为我在实验室的时候就经常负责这个，姜老先生还总是夸我细心又耐心，做这种细致活最合适,
我真的我真的在实验室里，从来都没有犯过错，一次都没有，只有这次，只有这次
程莹莹再也没办法忍住自己的情绪，捂着脸抽泣了起来。
背后瘦削的蝴蝶骨微微耸动着，像是斩破夜幕的一把锋利的刀。
半响之后，她勉强压制住情绪，继续说道:
“是的，只有在这最关键的一次，我失误了。
今天在做手术的时候，你应该也看到了，这种骨骼修复材料很特殊，需要配置出来之后尽快使用，以免氧化使其中的一些成分
变性。
当时在配置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原材料中我多加了三克特殊材料
不要以为三克很少，这是直接和骨骼接触的特殊修复材料，哪怕只多一克，也可能导致非常强烈的排异反应，更不要说我多加
了三克。
程莹莹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就是因为多加了这三克材料，在手术结束之后，妮妮才清醒过来几个小时不到，它就忽然开始惊厥抽搐，继而就是大规模的
器官衰竭。
从发现到死亡，只有短短的两个小时。"
"那么美的一个生命，只短短两个小时，就凋谢了
妮妮肚子里的两个宝宝因为月数太小，也没有保住
“我当时还完全没有意识到是我的错，慌乱的抱着妮妮的尸体哭，直到姜老先生检查了术中骨骼修复材料的必要留祥时发现了
材料配比的问题，私下和我谈话的时候，我才明自，原来我是杀害妮妮和它两个宝宝的凶手。
"我当时整个人都是傻的，出了这样大的手术事故，要承担怎样的责任，我完全不敢想。
东北虎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在我国仅存也不过数十只，就这样被我害死了一个，而且还连同它肚子里的两个宝宝
然后我在犯了这个错误之后，紧接着又犯下了我人生中第二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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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莹莹闭上眼，声音中有一丝不可密骨的丽拟
"姜老先生在发现这个千术事故的责任在我之后，并没有想要举报我
他之所以私下里找我谈，是想要让我知道这件事，以此警醒自己，同时也把我从这个事件中，摘干净
“姜老先生的意思是，我是整个项目中他最看好的年轻人，是可堪重负的后辈，我不应该因为这样一次手术失误，而让我的学
未人生蒙上这样一个污点。
而他已经快退休，承担这样一个责任，也不会付出什么代价
所以他决定，要和我统一口径，要我承认那些明明是被我用错误配比配置出来的修复材料，是他亲自配置完之后交给我的
这样一来，所有的责任就都是姜老先生来承担，而我只是一个做自己份内工作的无辜小助手罢了。
程莹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
"我明明应该拒绝的，是我犯的错就应该是我自己承担后果，我不可以让我的恩师替我承担的。
但是那时候我真的很慌，也很懦弱，我最混蛋也是人生中第二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就是答应了姜老先生的这个计划，让他无辜
蒙兔
“姜老先生把毕生的心血都凝聚在了这个项目里，为人正直，一生两袖清风，但是却因为我在花甲之年蒙受了这样的冤属
当年这件事情报道之后，铺天盖地的骂声直指姜老先生，无数人都在指责是他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所以导致原本就十分珍稀
的东北虎一尸三命。
他原本应该还有几年才正式退休，就因为这件事，早早的就离开了实验一线。
每次同事们、前辈们谈论起这件事的时候，我都怕得发抖
我亲眼见过那些人指责姜老先生的时候是多么的无情与尖锐，所以我更怕这件事情如果真的被翻案，被人知道，其实是我犯的
错之后，我将沦落到怎样千夫所指的境地。
我多么卑鄙啊，这么多年以来，姜老先生一直替我承担着骂名，哪怕直到现在，他的微博下面也还是偶尔会有人来骂街。
我本应该最感谢这位替我保密，保全了一切的人，可是我却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
众人骂的越狠，姜老先生所受的影响越大，我越不知道应该如何自处。
这些年，每次逢年过节我都很想去见见他，去道歉，礼物都买好了，但是拎着走到姜老先生的楼下，又懦弱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拎着东西再离开。
我哪有脸见他呢？我甚至没有资格称他为我的恩师。
"这件事我也没法和任何人提起，我只能尽全力努力、更努力的做项目，做学术研究
我为人私德已经有损，学术上的能力不能再对不起姜老先生了。
这一次，薪火专项组联系到我们的时候，我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报名主动要求过来。
你可以认为我是因为愧疚，因为赎罪怎样都好，我只是觉得，这是我必须要做的。
而且.我也确实是想借陆组长你的这个直播，向全国人民昭告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我不能再让姜老先生为了我蒙受不自之冤了。
这次回去，无论是什么处分我都受着，这是我应该的。能把雪狼妈妈救回来，我已经心满意足，没有其他的念想了。
育播间一时间变得寂静无声，空气中只剩下程莹莹时不时吸鼻子的轻响。
陆辰据了抵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确实没有想到，程莹莹之所以会来这里，居然是这样的原因。
应该说是救赎吗？
是想要救赎已经逝去的东北虎妮妮，救赎雪狼妈妈，还是救赎姜老先生，亦或是她自己，陆辰已经无法分清
而直播间里的双众们，同样沉默着。
就在这时，程莹莹的手机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坐在她身边的陆辰一眼就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赫然是几个大字:
【姜老先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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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莹莹一下子就慌了。
刚刚明明在说那些事情的时候也强作镇定，即使一边哭着，也努力的擦着眼泪把事情尽可能说得清楚，让自己显得能够独当一
但是现在，看着不断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 【姜老先生】这几个字的时候，程莹莹居然慌了，一脸无助的看了看陆辰，又
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