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陈丹琳正站在教官面前说话，两人笑得热络，教官那张平时跟铁板似的脸，这会儿竟也松快下来，嘴角还挂着笑。
陈丹琳像是察觉到李景的目光，回头扫了一眼。
看见李景时，她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
李景心里一动，明白这是在给信号，心中悬着的石头暂时落了地。
只是看着陈丹琳和教官谈笑风生的模样，他忍不住再次感慨陈丹琳的手段。
对方真是把男女之间那点分寸拿捏得炉火纯青，既不越界，又让人觉得亲密，连教官都被她拿捏得服服帖帖。
等到解散，陈丹琳径直往操场边的树荫下走，李景跟在后面。
刚停下，陈丹琳就转过挑眉道：“看你这表情，肯定在担心晚上没法卖卡吧？”
没等李景接话，她就扬着下巴，得意邀功：“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成功请假了。本来想把你也捎上，但没成，就我一个能走。今晚我去卖，你就安心去拉歌吧。”
李景心里诧异，没想到她还真办成了。
至于自己没请到假，他倒不意外。
陈丹琳能请到假已经算意外之喜，他压根没指望自己也能脱身。
陈丹琳这时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掌：“今晚就我一个人去，卡总得给够吧？
还像之前那样五张五张地给可不行，总不能卖完五张又跑回来找你。我跟教官说的是身体不舒服，晚上可不能被他撞见。”
李景琢磨了一下，这两天相处下来，对她确实多了几分信任，随即便从裤兜里数出五十张卡递过去。
陈丹琳接过卡，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像是对这份信任格外得意，拿着卡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就放一百个心，今晚十点，就在操场灯杆底下等我，保证给你带钱回来。”
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李景心里却还是有点没底。
倒不是怕陈丹琳卷卡跑路，而是担心她一个人没法搞定这五十张。
这几天卖卡，陈丹琳虽然没说，但明显越来越吃力了。
今晚就对方一个人卖，李景估计这五十张恐怕都卖不完。
……
到了晚上，吃完饭重新集合。
教官难得放松了要求，让练了一天的新生们拖着酸痛的身子在操场上坐下。
李景刚坐下，便听到隔壁队伍突然扯着嗓子喊：“四排的，来一个！来一个四排的！”
这一嗓子一下就将原本瘫坐的众人纷纷拉回精神，支起腰板看过去。
李景也挑了挑眉转过头，只见那边几名学生正把手拢成喇叭状，对着这边使劲挑衅。
他们的教官则站在一旁抱着胳膊笑，压根没打算制止，显然乐见其成。
等李景所在的队伍被搅得有点骚动，这边的教官才开口：“都拿出点气势来，被人这么欺负像话吗？”
说着他就带头拍起巴掌，节奏从慢到快：“一二，快！快！一二三，快快快！三排的，来一个！”
众人的情绪一下被感染，跟着鼓掌，巴掌拍得手心发疼，都没人喊痛。
李景也被这氛围裹了进去，连卖卡的心思都慢慢淡了。
这场景一下把他拽回上一世的军训，那些青春的日子突然清晰起来，心里不由泛出点怀念，连带着体内的血液都跟着慢慢热起来。
对面见这边接了招，又开始喊：“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什么？像绵羊！”
喊到“绵羊”时，他们还故意拖长调子学了声羊叫，逗得众人直乐。
李景的教官也被点燃了兴致，扬手喊道：“东风吹，战鼓擂，要拉歌，谁怕谁！
团结就是力~量，预备……唱！”
话音落下，李景的队伍便在教官指挥下合唱《团结就是力量》。
歌声刚落，对面立刻反击：“四排唱歌懒洋洋，不如回家放牛羊！”
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个队伍较上了劲。
原本累得直不起腰的众人全被激出了血性，连平时蔫蔫的张文平都来了精神，瞪大眼睛，一到喊口号就扯着嗓子回怼，没有半点白天训练时的丧气样。
李景转头环顾周围一张张兴奋开心的笑脸，心里感慨万分。
好像自己那颗三十多岁的心，也跟着年轻了十几岁。
这时，他突然理解了军训拉歌的意义。
看着眼前这群人热血澎湃、青春四溢的样子，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青春，真好啊。
……
第36章 晚归的陈丹琳
晚上解散时，众人明显还没过瘾。
三三两两往宿舍走，嘴里聊的全是刚才拉歌的热闹，谁的嗓门最大，哪个口号最损，笑声一路没断过。
连张文平都像是被点燃了，拉着旁边的同学还在眉飞色舞道：“刚才咱们那首《团结就是力量》，比对面吼得有气势多了！他们那嗓子跟蚊子叫似的……”
李景跟在后面，看着这群原本还互相不熟悉的新生，发现他们此时已经能勾肩搭背、吹牛打屁了。
他突然觉得，靠拉歌来提升凝聚力还真是有用，一晚上的功夫就把原本松散的队伍拧成了一股绳。
随即他想起了陈丹琳。
对方为了帮自己卖卡请了假，没赶上这场热闹，他心里不禁生出点歉意。
但转念他又觉得，就算她来了，恐怕也融不进她们女生的圈子里。
陈丹琳跟班里女生的关系极其别扭，根源就在她那好得过分的男生缘。
操场上总是被男生们包围的她，落在其他女生眼里，久而久之便成了刺。
这问题不解决，估计陈丹琳在女生当中依旧不会太好过。
等操场上的人群陆陆续续散去，喧闹声渐渐沉下去，李景走到之前约好的灯杆下等着。
约定的时间到后，李景掏出手机按亮屏幕看了看，可周围除了偶尔路过的晚归学生，压根没陈丹琳的影子。
他又站了十多分钟，晚风变得有些凉，不由微微皱眉。
难道是还没卖完？
这年代的晚上十点，校园里已经安静得很，连路灯都显得孤零零的。
李景想着就算没卖完也该停了，这么晚一个女生在外头跑，万一出点岔子反而得不偿失。
他摸出手机想打个电话让陈丹琳别卖了，可刚拨出去，便听筒里就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李景愣了一下，又重拨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他皱起眉，脑子里不禁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手机没电了？还是陈丹琳真拿着那些卡跑了？
但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
不可能，大家同班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至于为这些卡撕破脸。
而且这几天合作下来，陈丹琳也不像是干这种事的人。
电话打不通，人也见不着，李景只能在原地继续等。
灯杆的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和他的影子叠在一起。
夜色彻底沉了下来，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青蛙叫和偶尔掠过的鸟雀扑棱声，校园里安静得有些发闷。
这年代的路灯本就没几盏是彻夜亮着的，仅有的几盏路灯也昏黄得厉害，有的还忽明忽暗地闪。
李景微皱眉头，就在准备放弃，要回宿舍时，道路尽头那盏最暗的路灯下，终于走出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陈丹琳。
李景刚要抬脚迎上去，便眉头一挑。
只见走在陈丹琳身后的，还有两个陌生男子，身影在昏黄的光里忽长忽短，正跟着她往这边走。
他停下脚步，目光盯着那三个人影。
路灯的光忽闪了一下，把那两个男子的轮廓照得更清楚些。
看着不像学生，步子迈得有点随意，一路跟在陈丹琳身后说着什么。
直到再走近了些，李景才看清那两个男子穿得松松垮垮，上衣宽大得快遮到膝盖，脖子上挂着链子，其中一人手背上还纹着“义气”两个字，在昏黄路灯下透着一股子江湖气。
李景眉头微蹙，这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学校里的人。
他心中疑惑，陈丹琳怎么和这种人在一起？
而陈丹琳看到不远处还在等待的李景，眼睛亮了亮，像是见着救星，脚步明显加快。
可那两名男子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没打算放她走。
“美女别急着走啊。”
其中的黄毛吊儿郎当道：“去吃顿夜宵呗，刚买你卡时挺热心，这会怎么翻脸不认人了？”
另一个跟着起哄，伸手就去扯陈丹琳的小挎包带子，手指还故意蹭过她的手臂。
陈丹琳脸上的镇定快绷不住了，脚步更快了些，声音却尽量放软：
“两位帅哥，太晚了，我真得回去了，卡是你们自愿买的，我可没强卖。夜宵就下次吧，下次一定。”
“下次哪有这么巧。”
黄毛没了耐心，伸手就往她手腕抓：“今晚天气不错，吃顿饭怎么了？我们兄弟多，你那些卡分分钟能帮你卖完。”
陈丹琳慌忙躲开，声音发紧：“真不用，我男朋友在前面等我呢！”
她说着几乎是小跑起来，脸色带着一丝少见的慌张。
李景走了过去，看到陈丹琳的模样，有些意外。
他还是第一次在陈丹琳的脸上看到这种神色。
两人刚靠近，李景就见陈丹琳挤眉弄眼地朝他使眼色，意思似乎是要李景赶紧带她走，别跟这两人纠缠。
在陈丹琳心里，李景显然对付不了这种小混混，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回宿舍躲起来。
“男朋友？”
听到这话，俩男子才注意到远处走来的李景，眉头瞬间拧成川字，满脸的不爽，显然觉得李景坏了他们的好事。
刚才对着陈丹琳的嬉皮笑脸，在看到李景的瞬间全收了回去，换上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两人嚣张地走到李景面前，上下打量。
见李景要带着陈丹琳走，他们熟练地一前一后挡住去路。
“美女，这就是你男朋友？”
那黄毛撇着嘴讥笑道：“长得就这怂逼样，看着跟个背时鬼似的，跟着他能有什么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