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一个名叫周正的队员问道，他是个急性子。
“不。”陈木摇了摇头，“我们也要主动出击。”
他转向李教授，教授正拿着一把银质的勺子，仔细研究着上面的花纹，对满桌的美食毫无兴趣。“教授，您感觉怎么样？”
李教授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但很快又恢复了清明。“还好。就是有点吵。”
“吵？”林雅有些不解，“这里很安静啊。”
“脑子里吵。”教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很多公式，很多模型，它们在打架。我需要一个地方，把它们写下来。”
陈木心中一动。这正是他需要的契机。
第二天上午，当一位自称是汤普森将军联络官的少校前来询问他们有什么需求时，陈木提出了他们的第一个“合作条件”.
“我们需要一间实验室。”陈木说得干脆利落。
少校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们的要求会是这个。“实验室？当然，我们已经为教授准备了全国最顶尖的……”
“不。”陈木打断了他，“我说的不是你们准备的，而是我们需要的。我们不要任何电子设备，不要网络，不要你们的助手。我们只需要一个足够大的房间，四面墙壁都是白板，还有足够多的白板笔。另外，除了我们团队的人，我不希望有任何‘观众’在场。”
少校面露难色：“这……不符合规程。我们需要记录和评估教授的研究进展。”
“你们可以安装摄像头，但必须是静音的，而且不能有任何工作人员在场干扰。”陈木的态度很坚决，“教授的灵感，就像一只胆小的猫，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吓跑它。你们是想要一个能持续产出的科学家，还是想要一个被吓坏了的表演者，自己选。”
这个古怪的要求被迅速上报。一个小时后，他们得到了回复：同意。
在“渡鸦岭”的地下二层，一个宽敞的储藏室被迅速清空，四面墙壁被安装上了巨大的白板。当陈木和李教授走进这个“实验室”时，一股油墨的气味扑面而来。
李教授看到满墙的白板，眼睛瞬间亮了。他仿佛一个找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扔掉拐杖，拿起一支黑色的白板笔，就冲到一面墙前，开始飞快地书写起来。
一连串复杂的符号、公式、矩阵和图表，如同奔涌的河流，从他的笔下倾泻而出。他的嘴里念念有词，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豁然开朗，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陈木的团队成员们，包括林雅在内，都看不懂墙上的那些天书。他们只是默默地站在四周，警惕地注视着墙角那个不起眼的摄像头。
“头儿，我们这是在干嘛？”张伟凑到陈木身边，压低声音，“陪着老爷子涂鸦？”.
第四千六百三十七章 正在思考的
“这是我们的第一张牌。”陈木的目光没有离开李教授的背影，“我们得让他们看到教授的价值，看到一个‘活的’、‘正在思考的’大脑是多么珍贵。同时，也要让他们感到焦虑。”
“焦虑什么？”
“焦虑他们看不懂。”陈木解释道，“你看不懂，我也看不懂，监控室里那帮所谓的专家，大概率也只能看懂一小部分。他们越是看不懂，就越是想知道答案。这种未知，会让他们失去耐心，也会让他们在谈判桌上更容易犯错。”
正如陈木所料，此刻，在五角大楼的某个监控中心，汤普森将军、CIA局长和副国务卿戴维斯，正和一群顶尖的物理学家，一同盯着屏幕上李教授的“表演”。
屏幕上，李教授的笔迹狂放潦草，白板很快就被写满，他又换一面墙继续。那些物理学家们，有的在奋笔疾书地记录，有的对着屏幕激烈地争论，还有的则是一脸茫然，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不可能”、“他推翻了……”
“怎么样？”汤普森问身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是能源部下属国家实验室的主任，也是诺贝尔奖的有力竞争者。
老者摘下眼镜，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敬畏和挫败：“将军，我们看到的，可能是一个新时代的开端。他的一些理论，我能理解，但他的推导过程……太快了，太跳跃了，像是从未来带回来的答案。恕我直言，我们这里没有人能完全跟上他的思路。我们就像一群小学生，在围观一位微积分教授解题。”
汤普森沉默了。这个评价，比任何威胁都更有分量。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戴维斯副国务卿，对方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凝重。
“看来，那个姓陈的小子说得没错。”CIA局长喃喃自语，“我们确实不能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资产’来处理。”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李教授突然停了下来。他扔掉笔，捂着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陈木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教授。“教授，您怎么了？”
“断了……思路断了……”教授喃喃道，“我想不起来了，那个关键的参数……我想不起来了……”
他的情绪变得烦躁不安，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不断重复着那句“想不起来了”。
监控室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回事？他的身体出问题了？”汤普森急切地问。
“不，将军。”老物理学家说，“这是典型的‘灵感中断’。对于他这种级别的天才来说，这比身体的伤痛更折磨人。高强度的思维，需要同样强度的精神能量。他……可能是累了，或者说，他的精神状态，还不够稳定。”
汤普t森的拳头在桌子上重重一捶。
他终于明白，陈木的策略是什么了。
他们不是在用教授的知识来威胁他，而是在用教授的“状态”来拿捏他。他们把教授最珍贵、也最脆弱的一面，赤裸裸地展现在他们面前。就像一个绑匪，把人质的心电图接到了警察局长的办公室，让他眼睁睁看着那条线随时可能拉直，却又无能为力.
第四千六百三十八章 谈判策略
“戴维斯女士，局长先生。”汤普森深吸一口气，转向另外两位巨头，“看来，我们得重新评估一下，和那位陈先生的谈判策略了。”.
副国务卿戴维斯微微一笑：“我早就说过，与聪明人打交道，要用聪明人的方式。将军，或许我们应该听听，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下午，那位联络官少校再次出现在“渡鸦岭”。这一次，他的态度恭敬了许多。
“陈先生，汤普森将军邀请您和您的团队，明天进行第二轮会谈。”
“教授的状态不太好，他需要休息。”陈木回答。
“我们……我们可以提供最好的医疗团队。”
“他需要的不是医生，是自由。”陈木看着少校，一字一句地说，“告诉将军，下一次会谈，我们来定时间、定地点。另外，在会谈之前，我需要和我的一个‘朋友’通个电话。没有监听，没有录音。”
少校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这绝对不可能！”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陈木转身就走，“你们可以继续看着教授在白板前发呆，直到他把今天写下的东西全部忘光为止。”
说完，他关上了门。
门外，少校在原地站了足足五分钟，最后，他拿起对讲机，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说：“将军，他拒绝了。而且……他又提了一个新条件。”
陈木要打的电话，是给约翰逊的。
这个要求在五角大楼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国防部的人认为这是赤裸裸的挑衅，CIA的人则暗自得意，而国务院则扮演着和事佬的角色，劝说军方保持克制。
最终，在僵持了整整一天之后，汤普森将军妥协了。他无法承受李教授研究彻底停滞的风险。那个写满了天书的白板房间，就像一个巨大的筹码，压得他喘不过气。
电话被接到了“渡鸦岭”的一间会客室里。一部红色的、没有任何按键的军用保密电话放在桌子中央。陈木走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但他知道，这栋建筑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布满了耳朵和眼睛。所谓的“没有监听”，不过是自欺欺人。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了约翰逊带着笑意的声音：“陈，听说你在五角大楼里过得不错，都快成那里的太上皇了。”
“如果你觉得每天被人用步枪指着散步算是‘不错’的话。”陈木的语气很平静，“我需要你的帮助。”
“哦？我以为你一个人就能搞定一切。”
“我需要情报。”陈木直入主题，“范斯和史密斯，他们背后的人是谁？他们的派系在军方和政界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汤普森、CIA局长、副国务卿戴维斯，他们三方真正的利益诉求和底线又是什么？我要最详细的资料。”
约翰逊在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你这是在让我背叛我的国家。”
“你是在帮助你的国家，避免被一群疯子拖入深渊。”陈木反驳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范斯那群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我需要知道我的敌人是谁，才能保护教授，也才能让你们得到你们想要的‘可控的威慑’。”.
第四千六百三十九章 你很有说服力
“……你很有说服力。”约翰逊叹了口气，“好吧。信息我会想办法给你。但不是通过电话。注意你房间里的电视机，明天早上七点，看财经频道。主持人领带的颜色，会是给你的信号。蓝色代表安全，红色代表有变。如果是蓝色，我会把资料加密，伪装成酒店的客房服务菜单，送到你的房间。”
“多谢。”.
“别谢我。我只是在下注。”约翰逊说，“赌你这匹来自东方的黑马，能把华盛顿这潭死水搅得更浑一点。对了，提醒你一句，小心媒体。我能用他们把你捧上天，你的敌人，也能用他们把你摔进地狱。”
挂断电话，陈木陷入了沉思。约翰逊的提醒，让他心头一凛。他似乎忽略了一个看不见的战场。
第二天一早，陈木准时打开电视，调到财经频道。那位口若悬河的主持人，今天系着一条深蓝色的领带。
半小时后，门铃响了。一名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上面摆放着精致的早餐。在餐盘的下面，压着一张制作精美的“菜单”。陈木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
送走服务生，他立刻展开菜单。上面罗列的菜品名称，全是一些看似正常的法语菜名，但每个单词的首字母，却组成了一段段加密的信息。林雅是密码学的专家，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破解了里面的内容。
当看到破解出的资料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约翰逊给出的情报，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范斯和史密斯所属的派系，被称为“新保守主义军事联盟”，其成员遍布军工复合体、能源巨头和国会鹰派议员。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甚至在汤普森将军的参谋部里，都有他们的人。这个联盟的核心诉求，就是维持美国在全球的绝对军事霸权，并且不惜为此发动预防性战争。李教授的技术，在他们眼中，是实现这个目标的“圣杯”。
而汤普森将军，则代表了军方的传统势力，他更注重秩序和稳定，不希望看到一个无法控制的武器出现，扰乱全球的战略平衡。CIA和国务院，则更多地从情报战和国际关系的角度出发，他们希望将这项技术作为一种终极的威慑和外交筹码，而不是轻易动用的战争机器。
三方势力，各有算盘，这才给了陈木纵横捭阖的空间。
但最让陈木警惕的，是资料最后的一部分。上面提到了“新保守主义军事联盟”最擅长的手段——舆论战。他们控制着好几家主流媒体和大量的网络水军，擅长通过制造假新闻、抹黑对手、煽动民粹情绪来达到政治目的。
“我们得小心了。”陈木对众人说，“他们随时可能从背后捅我们一刀。”
他的话音刚落，房间里的电视屏幕上，突然插播了一条紧急新闻。
新闻画面上，是一个著名的右翼新闻台的主持人，他正用一种煽动性的语气，对着镜头高声报道：“……据可靠消息来源透露，华裔科学家李明翰（即李教授）及其团队，并非如此前某些媒体所暗示的‘受害者’。事实上，他们正与美国政府进行一场秘密的‘技术拍卖’！他们企图将一项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颠覆性技术，以最高价卖给美国，甚至不排除与其他国家进行接触的可能！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叛国者，一个唯利是图的科学贩子！我们呼吁，政府必须对这种行为进行最严厉的制裁！”.
第四千六百四十章 太卑鄙了！
新闻画面还配上了一张经过处理的照片，照片上，李教授正和一位中东面孔的商人握手。那其实是几年前一次国际学术会议的旧照，但在此刻被拿出来，却显得格外刺眼。
一瞬间，舆论哗然。
“混蛋！”张伟一拳砸在桌子上，“这帮杂种，太卑鄙了！”.
林雅的脸色也变得惨白：“这下糟了。他们这是要把我们钉在耻辱柱上。一旦我们被贴上‘叛国者’和‘技术贩子’的标签，我们就失去了所有的道义优势，美国政府可以名正言顺地对我们采取任何措施，而不会引起任何舆论反弹。”
陈木死死地盯着屏幕，大脑在飞速运转。他知道，这是范斯背后的势力在反击了。他们输了第一回合，就立刻掀翻了棋盘，开始玩最肮脏的泥潭战术。
房间里的电话响了，是汤普森将军的联络官打来的。
“陈先生，我想你已经看到新闻了。”对方的语气冰冷，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将军让我转告你，鉴于事态的严重升级，原定的会谈取消。你们的‘合作’条件，也需要重新审议。在调查清楚之前，你们所有人的通讯将被切断，活动范围，仅限于你们的房间。”
电话被挂断了。
“渡鸦岭”瞬间从一个金丝笼，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监狱。
“头儿，我们怎么办？”周正焦急地问，“我们现在是百口莫辩啊！”
所有人都看向陈木，他成了团队唯一的主心骨。
陈木没有说话，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巡逻的士兵陡然增加了一倍。他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对方的舆论攻势，只会一波比一波猛烈。等到群情激愤的时候，他们就会被彻底吞噬。
硬碰硬，他们没有发声的渠道。坐以待毙，更是死路一条。
必须破局。
陈木的目光，落在了那张被破解的“菜单”上。约翰逊，这个老狐狸，一定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他给的情报里，会不会藏着反击的武器？
他重新拿起那张纸，仔细地看了起来。这一次，他看的不是破解后的内容，而是那些作为伪装的法语菜名。
“林雅，把这些菜名的原文再查一遍，一个词都不要放过。尤其是那些生僻的、不常用的词汇。”
林雅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微型电脑，开始工作。几分钟后，她的眼睛突然亮了。
“找到了！”她指着屏幕上的一个词，“‘ConsommédeVolailleCélestine’，一道法式清鸡汤。但‘Célestine’这个词，除了形容一种切成细丝的配菜，在旧时的黑话里，还有一个意思……”
“什么意思？”陈木追问。
“信使。”林雅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兴奋，“它还是一家独立新闻调查网站的名字，以深度报道和揭露黑幕闻名。约翰逊在暗示我们，可以通过这个渠道发声！”
陈木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还不够。”他说，“光有渠道还不够，我们还需要一颗能引爆舆论的炸弹。一颗足以把我们对手的谎言，炸得粉碎的炸弹。”.
第四千六百四十一章 信号专家
他转过身，看着团队里的一个年轻人，王浩。王浩是个沉默寡言的技术宅，平日里毫不起眼，但他却是整个团队里最顶尖的电子和信号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