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台上所有的屏幕瞬间雪花一片，接着“啪”的一声，整个控制室的灯光暗了一半，只有应急电源还亮着微弱的光。无数的电子元件在高强度磁场下被瞬间烧毁。
王海涛看着化为废铁的控制台，那是他三年的心血。他愣住了，那是一种信仰崩塌的表情。他忘了开枪，也忘了陈木。
陈木没有给他第二次机会。他如猛虎般扑上，一记干净利落的擒拿，右手刁住王海涛持枪的手腕用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王海涛惨叫着松开了手，手枪掉落在地。陈木一脚踢开手枪，另一只手成肘，狠狠击打在王海涛的后颈。
王海涛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陈木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在疼。他看着昏过去的王海涛，以及那堆彻底报废的设备，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王海涛说得对，程序已经上传，破坏这里的终端毫无意义。
他拿出手机，信号在这里时断时续。他走到入口处，爬上梯子，将上半身探出井口，拨通了李铁的电话。
“情况怎么样？”
“报告！我和我妹已经到达市委大楼，见到了负责安保的武警中队张队长，他已经提升了警戒级别。领导们都在里面开会，暂时安全。”李铁的声音很沉稳。
“好。通知技术科，最高紧急事态。市中心广场东侧，经二路和纬三路交叉口，第三个下水道井盖。让他们带上最顶尖的设备和人员，立刻过来。嫌犯已经被我制服，但是，‘凤凰计划’已经启动了。”
“明白！”
挂了电话，陈木又拨了一个号码，是技术科科长办公室的。
“老张，是我，陈木。”
“你小子，玩失踪啊？你报的那个信号源我们追丢了，正……”
“别废话了。你现在把你手底下最厉害的那个网络天才给我叫上，立刻到市中心广场来。我给你十五分钟。”陈木的语气不容置疑.
第四千四百七十九章 他正休假呢
“网络天才？你说小马？他正休假呢……喂？喂！”
陈木挂了电话，跳回下水道，用手铐将王海涛铐在旁边的管道上。他检查了一下王海涛的伤势，只是昏迷，没有生命危险。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那堆报废的控制台前，用手电筒仔细地检查。他心里很清楚，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他要对抗的，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却悬在全城数百万人头顶的数字幽灵。
不到十分钟，地面上传来了警笛声，但只响了几下就停了，显然是为了不引起市民的注意。井盖被打开，几道强光手电射了下来。
“陈木？下面情况怎么样？”是刑侦支队长的声音。
“我没事，嫌犯也控制住了。让技术科的人先下来。”
绳梯放了下来，第一个下来的不是警察，而是一个穿着花衬衫、沙滩裤，脚上踩着一双人字拖的年轻人。他头发乱糟糟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像是刚从哪个海滨浴场被抓过来的。他一边下梯子，一边嘴里还念念有v词：“我的天，我正梦到代码变成了比基尼美女，就被头儿一个电话给薅起来了。陈木，你最好真的有天塌下来的大事，不然我今年的假期就全毁你手上了。”
这个人就是陈木口中的“小马”，马克，市局技术科的镇科之宝。据说他十三岁就黑掉了五角大楼的内网，然后留下一句“你们的防火墙太烂了”潇洒离去.
马克落地后，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夸张地捏住了鼻子：“我靠，这味儿也太冲了。生化武器级别的。你们刑警的办公环境都这么……原生态吗？”
“少贫嘴。”陈木指了指那堆报废的控制台，“看看这个，还有没有救。”
马克推了推眼镜，蹲下身，从他那个同样骚包的背包里掏出一台造型奇特的笔记本电脑和一堆叫不出名字的接口线。他看了一眼昏迷的王海涛，吹了声口哨：“哟，这就是boss？看起来挺文艺的嘛。”
他将线缆接入被磁铁破坏的控制台的某个备用接口，电脑屏幕上立刻滚过瀑布般的数据流。马克的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周围的警察都屏住呼吸，不敢打扰。
过了足足五分钟，马克停了下来，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怎么样？”陈木问。
马克转过头，看着陈木，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凝重。“情况比你想象的要糟得多。”
“说。”
“这个王海涛，他妈的是个天才，也是个疯子。”马克指着屏幕上的一段核心代码，“他写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劫持程序，这是一个‘蠕虫’。上传完成的那一刻，它就已经自我复制、自我传播，感染了整个城市广播电视系统的所有服务器和节点。它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它在‘云端’，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一名技术警察倒吸一口凉气：“那我们物理切断网络呢？”.
第四千四百八十章 谁敢下这个命令
“没用的。”马克摇了摇头，“他利用了广播电视网的紧急灾备协议。你断网，它会自动通过备用的微波、甚至卫星链路重新同步。除非你想让全市的电视和广播全部变成雪花，否则你停不掉它。更何况，明天就是庆典，谁敢下这个命令？”
所有人都沉默了。马克的这番话，等于宣判了他们所有努力的死刑。
陈木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看着马克：“那就没办法了？”
“办法……也不是没有。”马克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但不是‘拆除’，而是‘反击’。这个蠕虫被设定了明晚八点整，以最高权限播放他准备好的‘证据’。我们没办法在不到二十四小时内，从上万个节点里把它清理干净。但是……”
“但是什么？”
“我们可以做一个‘补丁’。”马克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是技术宅遇到终极挑战时的光芒，“一个伪装成系统更新的‘反病毒程序’。在它启动劫持的前一秒，激活我们的补丁，抢在它前面，夺回播放权限。这就好比两军交战，我们不能阻止敌人冲锋，但我们可以在他冲到阵地前，用我们自己的大炮把阵地先轰一遍。”
“成功率多高？”
“理论上，百分之五十。”马克顿了顿，补充道，“前提是，我能破解他这该死的第二层加密。这家伙用了一种非常规的加密算法，密钥不是固定的字符串，而是一个……变量。一个与外部事件关联的变量。找不到这个变量，我的所有程序都只是垃圾。”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马克指了指昏迷的王海涛，“想拆炸弹，我们必须知道那个混蛋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陈木的目光，重新落在了王海涛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时间，还剩下不到二十三个小时。
市公安局技术科的办公室，一夜之间变成了战时指挥部。空气里弥漫着咖啡、香烟和泡面混合的奇特味道。白板上画满了复杂的网络拓扑图和看不懂的代码片段，马克和他团队的几个小伙子眼睛布满血丝，像一群打了兴奋剂的猫头鹰，死死盯着各自的屏幕。
“不行，还是不行！他的加密算法是自创的，混合了AES和一种……类似情感曲线的动态密钥生成逻辑。这孙子是诗人吗？写个代码还搞得这么意识流！”一个年轻的技术员烦躁地抓着头发，差点把键盘砸了。
马克灌下一大口冰鎮可乐，打了个响亮的嗝。“别抱怨了。抱怨有用的话，还要我们干嘛？继续给我算，把全市的超級计算机资源都调过来，进行暴力破解。就算算到明年，也得给我算出个所以然来。”
陈木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逐渐泛白的天空。他一夜没睡，但精神却异常清醒。他知道，技术上的突破需要时间，甚至运气。而他，必须从另一个方向入手。
“老张，”陈木对技术科科长老张说，“把王海涛这三年来的所有资料，社会关系、通话记录、消费记录、上网痕迹，全部调出来，我要最详细的。”
“早就准备好了。”老张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都在里面了。这小子是个宅男，社交圈子很简单，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唯一的变量，就是他女儿生病之后。”.
第四千四百八十一章 收入不菲
陈木滑动着屏幕，一页一页地翻看。王海涛的人生轨迹清晰而单调。一流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进入本市最大的网络安全公司，业务骨干，收入不菲。直到三年前，他女儿被查出白血病，他的人生轨迹开始急转直下。他辞去了高薪的工作，换成一个清闲但方便照顾女儿的职位。他的消费记录里，出现了大量的医疗支出，以及一些……海外药品的购买记录。
“他一直在想办法救他女儿。”陈em木轻声说。
“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张叹了口气，“可惜，最后还是没留住。”
陈木的指尖停在一张照片上。那是王海涛的电脑桌面壁纸，一张父女的合影。照片里，王海涛抱着一个瘦弱但笑得很灿烂的小女孩，背景是市美术馆门口那个巨大的金属凤凰雕塑。
凤凰……
陈木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从一开始，王海涛就反复提到“凤凰涅槃”。美术馆的雕塑叫“凤凰”，他的计划也叫“凤凰计划”。这绝不是巧合。
“我要去一趟王海涛的家。”陈木拿起外套。
“我们已经搜查过了，除了大量他女儿的遗物，没什么特别的。”一名刑警说。
“不，你们是在找‘证据’，”陈木说，“而我要去找‘情感’。那个加密的变量，一定藏在他最在意的地方。”
王海涛的家在一个普通的老旧小区，两室一厅，收拾得很干净，但处处都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悲伤气息。陈木没有理会那些被翻得有些凌乱的柜子和抽屉，而是径直走进了那个小一点的卧室.
那是王海涛女儿的房间。墙上贴着卡通贴纸和奖状，书桌上还放着一本没有画完的画册。房间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小主人离开时的样子，仿佛她只是出门上学，很快就会回来。
陈木拿起那本画册，一页一页地翻看。画里是小女孩天马行空的想象：蓝色的太阳，长着翅膀的猫，还有……很多很多的凤凰。每一只凤凰的形态各异，有的在火焰中飞舞，有的在云端歌唱。而在画册的最后一页，画着一只巨大的凤凰，它用翅膀温柔地包裹着一个小女孩。画的下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一行字：“暖暖不怕，凤凰会保护你。”
暖暖。
陈木心中一动，他记得在王海涛的资料里看过，他女儿的小名，就叫暖暖。
他拿出手机，拍下了这幅画，立刻发给了马克。
“马克，看看这个。暖暖，他女儿的小名。凤凰。这会不会是线索？”
电话那头的马克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是键盘疯狂敲击的声音。
“凤凰，Phoenix……暖暖，nuannuan……组合一下试试……不对……拼音首字母？FN？也不对……”马克的声音带着一股电流的杂音，“等等，这幅画……这只凤凰的尾羽有几根？数一下！”
陈木数了数：“九根。”
“翅膀上的呢？左右两边。”
“左边七根，右边也是七根。”
“九，七，七……”马克的声音突然变得兴奋，“靠！我真是个猪头！这不是字符串加密，这是‘坐标定位加密’！他妈的，他把密钥藏在了一张图片里！不是你发的这张，而是他电脑里的某张原始图片。九、七、七，这可能是像素坐标，或者是某种矢量参数！快，把王海濤的所有电子设备，电脑、硬盘、手机、U盘，全都带回来！一片都不能少！”.
第四千四百八十二章 致爱丽丝
陈木立刻通知了现场的同事。他自己则继续在房间里寻找。他的直觉告诉他，最重要的东西，一定还在.
他的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个粉色的音乐盒，上面是一个旋转的芭蕾舞女孩。这种音乐盒很常见，搜查的同事可能看了一眼就忽略了。
陈木拿了起来，轻轻拧动发条。叮叮咚咚的《致爱丽丝》旋律响起。他仔细观察着，发现音乐盒的底座有一条非常细微的缝隙。他用指甲小心地撬开，底座弹开了，露出了里面一个小小的凹槽。
凹槽里，放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U盘。U盘是卡通的凤凰造型。
陈木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找到了。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李铁打来的。
“陈木，情况不对。”李铁的声音很压抑，“市委大楼来人了，是市府办公厅的刘秘书。他带着市领导的命令，要求我们立即停止调查，并且对外封锁全部消息。他说，这只是一个精神失常者的恶意玩笑，不能因为这个影响庆典的顺利举行。他……他要我们把人交给他处理。”
陈木uh木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想干什么？殺人滅口？”
“我不知道。但张队长快顶不住了。刘秘书的级别比他高，而且态度非常强硬，说如果我们不配合，就按‘破坏社会稳定’的罪名处理我们。”
陈木明白了。王海涛的那些证据，显然是真的。而那些高高在上的领导们，在得知有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后，第一反应不是解决问题，而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以及……可能引爆炸弹的人。他们怕的不是城市混乱，而是自己的罪行被公之于众。
“李铁，听着。”陈木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给我拖住他。用程序，用规定，用你能想到的一切办法，拖住他。告诉张队长，就说我说的，王海涛是涉及危害国家安全的重犯，除了我们专案组，任何人无权提审。天塌下来，我担着。”
“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送一份‘大礼’。”陈木挂断电话，紧紧攥着手里的凤凰U盘，眼神里燃起了火焰。
他快步走出小区，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哪？”
“市电视台。”
司机是个健谈的中年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哟，小伙子，电视台的？今天可够你们忙的，晚上就是庆典直播了。”
陈木笑了笑，没说话。他靠在后座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阳光已经很明亮了，城市一片繁华，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气氛。然而在这片喜庆之下，一场看不见的风暴正在酝酿。
他原本只想阻止一场灾难。但现在，他发现自己被迫站到了一个选择的十字路口。一边是腐朽的秩序，另一边是毁灭性的“正义”。
而他，似乎要走出第三条路。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U盘。王海涛，你错了。混乱带不来新生，但光，可以。我要让那些躲在黑暗里的东西，全都暴露在阳光下。不是用你那种玉石俱焚的方式，而是用我的方式。
市电视台大楼戒备森严，门口停着转播车，工作人员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大戰前的緊張和興奮。陈木在门口被保安拦了下来.
第四千四百八十三章 紧急情况
“你好，请出示证件。”
陈木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我找你们技术部门的负责人，有紧急情况。”.
保安看了一眼证件，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通过对讲机请示了一番，这才放行。在一名工作人员的带领下，陈木穿过复杂的走廊，来到了位于大楼核心区域的播控中心。
巨大的房间里，几十名技术人员坐在电脑前，正前方是一整面墙的监视屏幕，显示着来自全市各个机位的实时画面。空气中有一种紧张到凝固的气氛。
技术总监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姓赵。他看到陈木，眉头紧锁：“警察同志？我们这里正忙着庆典直播的最后调试，你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