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他关在医疗废物处理中心，真是绝妙的讽刺。”陈木轻声说，“一个失败的‘神’，最终的归宿，是和垃圾待在一起。”
车子在夜色中飞驰，窗外的霓虹灯被拉成一道道模糊的光带。司机老张的技术堪称恐怖，车子像一条滑溜的泥鳅，在拥堵的晚高峰车流中穿梭自如，速度却丝毫未减。
“还有五分钟。”老张沉声报告。
陈木关上了电脑，身体向后一靠，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他睁开眼，看向李瑶：“怕吗？”
李瑶诚实地点了点头.
第四千二百九十二章 保持清醒
“怕就对了。”陈木说，“恐惧是最好的警报器。它会让你保持清醒。”他把王建国留下的那把手枪递给李瑶，“会用吗？”
李瑶摇了摇头。她只在靶场上摸过枪.
陈木笑了笑，收回手枪，别在自己腰后。“那就跟紧我，我会尽量让你用不上它。”
他的话语里有一种奇怪的安抚力量，让李瑶狂跳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些。
“老张，在距离医院两个街区外的路口停下。”陈木忽然说。
“为什么？直接冲到门口不是更快吗？”李瑶不解。
“还记得我说的吗？对方已经把医院变成了陷阱。”陈木的眼神变得幽深，“你觉得，一个专业的‘清道夫’，会把垃圾桶摆在客厅正中央吗？不，他们会把所有的入口都伪装得和往常一样，然后在你踏入的那一刻，收紧网口。”
“你的意思是……”
“最安全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反之亦然。”陈木的目光投向窗外，远处，第七人民医院那栋标志性的白色大楼已经遥遥在望。“他们一定认为我们会从正门或者急诊通道突入，所以那里的防御也一定是最高级别的。我们要找的，是他们意想不到的，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会忽略的入口。”
车子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停在了一个昏暗的巷口。
“接下来，我们得用走的了。”陈-木推开车门，强忍着疼痛站直了身体。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也吹散了车内压抑的空气。
李瑶紧跟着下车，手里紧紧攥着那台笔记本电脑，仿佛那是什么护身符。
“老张，你在这里等我们。如果我们一个小时内没出来，或者你听到任何不对劲的声音，立刻执行B计划。”陈木对司机说。
“没有B计划。”老张面无表情地回答。
陈木一愣，随即笑了：“好吧，那就执行王局的计划，找机会把我打晕带走。”
老张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算是回应。
陈木和李瑶走进了巷子，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远处医院大楼的灯光，在他们眼中，仿佛一只沉默而巨大的独眼怪兽，正静静地等待着猎物上门。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似乎都安静了下来。但陈木知道，这死一般的寂静之下，正酝酿着最致命的风暴。
巷子的尽头是一堵爬满了常春藤的围墙，属于医院的外围。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泥土混合的奇特气味。陈木没有选择翻墙，而是贴着墙根，缓缓移动，他的动作像一只寻找猎物弱点的野猫，耐心而专注。
“他们切断了外部监控，但内部的呢？”陈木低声问。
“医院用的是独立的局域网安防系统，物理隔绝，很难从外部侵入。”李瑶立刻回答，这是她的专业领域，“除非他们有人在内部接管了服务器。”
“他们一定会的。”陈木的脚步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这里是一个小型的垃圾中转站，几个半人高的绿色垃圾桶散发着淡淡的馊味。“‘清道夫’做事，不会留这种低级漏洞。现在，整个医院的‘眼睛’，都已经是他们的了。”.
第四千二百九十三章 配电室
他指着墙角一个毫不起眼的金属小门，上面用红漆写着“配电室”三个字，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闪电标志。门锁是老式的挂锁，上面已经锈迹斑斑。
“你说的他们意想不到的入口，就是这里？”李瑶有些怀疑。这种地方，不是应该第一时间被检查吗？
“不。”陈木摇头，“这道门太显眼了。它就像一个路标，上面写着‘请注意我’。如果我是指挥官，我会在门后安排两个人，或者干脆装一个定向地雷。他们要清除的是地下三层的‘东西’，那么所有的垂直通道——电梯、消防梯、管道井，都会是重点布防区域。而地面一层，他们要做的是隔离和欺骗，制造一切正常的假象。”.
陈木没有去碰那扇门，而是绕到垃圾桶后面，蹲下身，轻轻敲了敲地面。是坚实的水泥地。他又移动了几步，继续敲击。
“你在找什么？”李瑶压低声音，学着他的样子，蹲了下来。
“城市规划图，我以前研究过。”陈木的指关节在地面上叩击，发出沉闷程度各不相同的声响，“像第七医院这种上世纪九十年代扩建的大型建筑，它的地下管网系统，通常不会只有一个出口。除了图纸上标明的，总会有一些施工时期遗留的，或者后期为了方便检修而临时开辟的通道。这些通道，通常不会记录在官方的安防图纸上。”
他的手指最终停在了一块不起眼的水泥板上。这块板的颜色比周围的地面要新一些，边缘有细微的缝隙。
“找到了。”陈木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多功能军刀，将扁平的一头插进缝隙，用力一撬。
水泥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被撬开了一条缝。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尘土的冷风从地下涌出。
李瑶凑过去一看，下面是一个狭窄的竖井，锈迹斑斑的铁梯一直延伸到无尽的黑暗中。这显然是一条废弃的检修通道。
“你连这个都能算到？”李瑶觉得自己的大脑快要不够用了。这个男人的知识储备和观察力，简直像个怪物。
“运气好而已。”陈木说得轻描淡写，他将手枪别回腰后，对李瑶说，“我先下去，你在上面等我三分钟。如果我没发出信号，你就立刻离开，去找老张。”
“什么信号？”
陈木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我会朝上面扔这个。听到声音，你就下来。”
说完，他不再废话，抓住铁梯，灵巧地滑了下去。他的左肩有伤，只能主要依靠右臂和双腿发力，但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李瑶一个人留在地面，心脏砰砰直跳。周围的寂静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心惊肉跳。她紧紧抱着笔记本电脑，蹲在井口，侧耳倾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开始胡思乱想，陈木是不是遇到了埋伏？是不是失手掉下去了？各种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翻滚.
第四千二百九十四章 城市的下水道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想要探头下去看看的时候，一声轻微的“哒”声从井壁传来。一颗小石子弹在铁梯上，落在了她的脚边。
信号！
李瑶松了口气，连忙将笔记本电脑用背带挂在身上，学着陈木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爬下梯子。
竖井比她想象的要深，也更压抑。大约下降了十米，她的脚才踩到了实地。下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行，墙壁上湿漉漉的，到处都是盘根错节的管线。陈木正靠在墙边，用手机微弱的光照亮着前方.
“欢迎来到城市的下水道。”陈木冲她笑了笑，脸色在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诡异。
“我们现在在哪？”李瑶问。
“医院主楼的正下方，大概是地下一层和二层之间。”陈木指着头顶一根粗大的管道，“那是医院的污水总管。我们顺着这条路走，应该能找到通往地下三层的检修口。”
两人一前一后，在迷宫般的地下管网中穿行。这里就像一个被遗忘的世界，只有单调的脚步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水流声。李瑶紧紧跟在陈-木身后，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什么东西发出声响。
走着走着，陈木忽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她噤声。
他关掉了手机的光，周围瞬间陷入了纯粹的黑暗。李瑶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前面有人。”陈木的声音像耳语一样，贴着她的耳朵传来。
李瑶屏住了呼吸，努力地朝前看，但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你怎么……”她想问他怎么知道的。
“气味。”陈木打断了她，“空气流动的方向变了，带来了一股……不属于这里的味道。很淡，但很特殊。像金属被加热后，又用某种化学试剂擦拭过的味道。还有血腥味。”
李瑶用力地嗅了嗅，除了霉味，她什么都闻不到。她只能选择无条件地相信他。
陈木拉着她，退到了一个岔路口，躲在一簇粗大的管道后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圆形金属片，是撬下来的一个螺丝帽。他掂了掂，然后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用力弹了出去。
螺丝帽在寂静的通道里划出一道微弱的破空声，几十米外，发出“叮当”一声脆响，然后是几下滚动的声音。
声音落下的瞬间，前方大约五十米处，一道强光手电的光柱猛地亮起，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光柱的源头，站着两个人。他们穿着黑色的作战服，脸上戴着防毒面具和夜视仪，看不清面貌。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一人持枪警戒，另一人则半蹲在地，似乎在检查着什么。他们就是“清道夫”。
李瑶捂住了嘴，差点惊呼出声。如果刚才他们再往前走一点，就会一头撞上这两个煞神。
那两个“清道夫”用强光扫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似乎认为是管道里掉落的碎屑，便没有再理会。其中一人用手势交流了几句，然后继续他们刚才的工作。
借着他们手电的余光，李瑶看清了他们脚下。那里躺着一个人，穿着医院保安的制服，一动不动。显然，这就是失联的暗哨之一.
第四千二百九十六章 清道夫
“不好，他们要开始了！”陈木心中一紧。
然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那名“清道夫”输入密码的时候，那个被围在隔离区里的“人形轮廓”，突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固定它的金属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紧接着，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和疯狂的咆哮，从隔离区里传了出来。那声音尖锐而高亢，仿佛能刺穿人的耳膜，撕裂人的神经.
地下中心的所有“清道夫”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猛地回头，望向那个隔离区，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负责开门的那个人，手也停在了密码盘上。
“吼——！”
又是一声咆哮。这一次，伴随着咆哮的，是金属断裂的刺耳声响。
只见那半透明的防化材料，被从内部猛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一只根本不属于人类的手臂，从里面伸了出来。
那条手臂，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上面布满了青黑色的血管，像蚯蚓一样扭曲地虬结着。它的肌肉异常膨胀，手指变成了长而锐利的骨爪，指尖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它只是随意地一挥。
离它最近的一台精密仪器，像纸糊的一样，被瞬间切割成了两半，断口光滑如镜。
整个地下中心，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一幕惊呆了。
躲在上面的陈木和李瑶，更是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就是……“不可控变异”？
这根本不是人！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东亚重工不是在制造超人，他们是在制造……恶魔！
而那个所谓的“净化”行动，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必要，又是多么的……无力。
怪物撕开了隔离罩，缓缓地站了起来。它的全貌，终于暴露在了灯光之下。
怪物的身形，依稀还能看出曾经是个人类。它大约两米高，全身赤裸，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灰白。身体的肌肉纤维极度增生，以一种不符合解剖学的方式扭曲膨胀着，仿佛皮肤下有无数条活物在涌动。它的脊椎向外突出，形成一排锋利的骨刺。它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五官，双眼的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嘴巴裂开到了耳根，露出两排鲨鱼般细密而尖锐的牙齿。
它就是那个视频缩略图里的人，但此刻，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痛苦和绝望，只剩下纯粹的、源自生物本能的暴虐与疯狂。
“目标……失控！重复，目标失控！”一名“清道夫”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对着通讯器嘶声大吼。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们的任务是来“净化”一个失败的实验体，一个被束缚在椅子上的目标。计划里，他们只需要连接好设备，按下按钮，一切就会在高温和化学反应中化为灰烬。可现在，这个“废物”，挣脱了束缚，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梦魇.
第四千二百九十七章 自由开火！
怪物似乎被他的声音所吸引，那两个黑洞般的眼眶转向了他。
下一秒，它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了。
快！快到极致！
在场的武装人员，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但他们的神经反应速度，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
那名发出警报的“清道夫”甚至没来得及抬起手中的枪，一道灰白色的残影就已掠过。
“噗嗤！”.
一声轻微得如同切开一块熟肉的声音。
那名“清道夫”的身体僵在了原地。他的头盔和防毒面具，连同他的头颅，被一道无形的利刃从中间整齐地切开，缓缓向两边滑落。鲜血和脑浆，在零点几秒后，才如喷泉般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