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营地依山而建,背靠着一面巨大的岩壁。
岩壁上有很多天然的洞穴,似乎被当成了住所。
营地的外围,没有壕沟和木桩,而是用巨大的石块和削尖的木头,垒起了一道粗犷的围墙。
围墙的入口处,有两个哨塔,上面站着手持石矛的哨兵。
整个营地看起来,比陈木他们的营地更有章法,也更坚固。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发展程度更高的族群。
陈木的到来,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立刻引起了整个营地的骚动。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好奇地、警惕地望着这个穿着奇怪的陌生人。
老人、女人、孩子,从石屋和洞穴里探出头来,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那些在营地里巡逻的战士,则立刻握紧了武器,眼神不善地围了过来。
为首的高大首领——陈木后来知道,他叫“岩”——发出了一声洪亮的咆哮。那些围拢过来的战士立刻停下脚步,虽然依旧保持着警惕,但还是让开了一条路。
老萨满拄着拐杖,走在最前面,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权威的象征。
陈木跟在后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营地的一切。
他看到了正在鞣制兽皮的女人,看到了在空地上追逐打闹的孩子,看到了几个男人正在合力打磨一根巨大的石矛。他们的生活看起来很原始,但井然有序。
但陈木也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看到一些孩子的脸上,带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精神萎靡,不时地咳嗽。
他看到一个角落里,几个女人正围着一个躺在地上的病人哭泣,那个病人的呼吸很微弱,身体不时地抽搐。
他还闻到空气中,除了正常的烟火和生活气息外,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草药和腐败混合的怪味。
这个部落,生病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划过陈木的脑海。他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情。
为什么他们要向外扩张?为什么他们会主动攻击自己的部落?
或许不是为了侵略,而是为了生存。
他们可能是在寻找新的栖息地,或者是在寻找能够治愈疾病的某种东西。desperation驱使着他们,让他们变得富有攻击性。
正思索间,他们已经走到了营地中央最大的一座洞穴前。这个洞穴的入口,用巨大的兽骨和羽毛装饰着,显得格外有气势。
老萨满和岩,带着陈木走了进去。
洞穴里很宽敞,地面铺着厚厚的干草和兽皮。洞壁上插着几个火把,将洞内照得一片通明。几块磨平的大石头,充当着桌子和凳子.
第三千八百三十八章 风霜的刻痕
洞穴的最深处,坐着一个男人。
他看起来比岩要年长一些,大概四十岁左右,脸上已经有了风霜的刻痕。他的身材不像岩那么魁梧,但坐在那里,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的头发上插着一根鹰的羽毛,脖子上挂着一串用野兽牙齿串成的项链。
他,应该就是这个“石矛部落”的真正首领。
岩走上前去,将手中的烤肉和薯根放在首领面前的石桌上,然后用他们的语言,快速而低沉地汇报了事情的经过。
首领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陈木身上。那是一种审视的、锐利的,仿佛要将陈木从里到外看透的目光.
陈木平静地与他对视。
汇报完毕后,岩退到了一旁。洞穴里陷入了沉默。
老萨满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到首领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首领脸上的表情变幻了几下,最终,他将目光从陈木身上移开,落在了那块烤得金黄的兽肉上。
他伸出手,撕下了一小块,放进了嘴里,慢慢地咀嚼。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脸上。
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陈木,说出了第一个陈木能勉强听懂的词。
“好。”
虽然发音很古怪,但意思绝对是这个。
说完,他又指了指陈木,然后指了指自己,说出了一个名字:“山。”
他在介绍自己。
陈木心中一动,学着他的样子,指了指自己,清晰地说道:“陈木。”
“陈……木?”山重复了一遍,发音有些别扭。
陈木点了点头。
这种奇特的“会晤”,让洞穴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山又示意陈木坐下,指了指旁边的一块石头。
陈木依言坐下。一个女人端上来一个陶罐,里面装着清水。
山没有再说话,而是和老萨满,以及岩,用他们的语言激烈地讨论起来。
虽然听不懂,但陈木能从他们的语气和表情中,猜出个大概。
岩的情绪比较激动,似乎在极力地陈述着什么,应该是在为陈木的和平提议辩护。老萨满则显得很平静,她的话不多,但每一次开口,山都会认真地倾听。
而山,作为首领,则一直在权衡和思考。
突然,洞穴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身材精悍,脸上画着一道长长刀疤的男人,带着几个战士,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山!你不能相信他!”刀疤脸男人一进来,就指着陈木,大声咆哮起来,“他们是敌人!他们杀了我们三个勇士!必须用他的血,来祭奠我们死去的族人!”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战士也跟着鼓噪起来,看向陈木的眼神充满了仇恨和杀意。
洞穴里的气氛瞬间又降到了冰点。
岩立刻站了出来,挡在陈木面前,对着刀疤脸怒目而视,两人用部落语激烈地争吵起来,看样子随时都可能动手。
陈木冷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任何一个群体内部,都不可能只有一个声音。有主和派,就一定有主战派。眼前这个刀疤脸,显然就是主战派的代表。
“够了!”.
第三千八百三十九章 每个人的心
首领山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争吵的岩和刀疤脸立刻闭上了嘴,但依然互相怒视着。
山的目光扫过刀疤脸,又扫过岩,最后,落在了陈木身上。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对刀疤脸说了一段话。
刀疤脸的表情虽然依旧不甘,但最终还是哼了一声,带着他的人,愤愤地退出了洞穴。
危机暂时解除了。
山站起身,走到陈木面前。他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陈木跟他来.
陈木跟在他身后,走出了洞穴。老萨满和岩也跟了上来。
山带着陈木,在营地里缓缓地走着。他似乎是想让陈木亲眼看看他们部落的现状。
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洞穴和石屋。陈木看到了更多生病的孩子和大人。他们的症状都差不多,发热,咳嗽,呼吸困难。有些人甚至已经无法下地,只能躺在兽皮上呻吟。
整个部落,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比陈木的部落强大,但内里,却已经被一种疾病侵蚀得千疮百孔。
山指着一个正在剧烈咳嗽的孩子,又指了指远方的森林,然后做了一个不断摇头的动作。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无奈。
陈木看懂了。
他们部落的病人越来越多,他们尝试了森林里所有他们知道的草药,但都没有用。
接着,山又指向了陈木他们部落所在的方向,做了一个前进和战斗的姿势。
陈木也明白了。
他们之所以发动攻击,是因为他们怀疑,是陈木他们部落的到来,带来了这场瘟疫。又或者,他们认为,在新的土地上,或许能找到治愈疾病的方法。
这是一种绝望下的挣扎。
了解了这一切,陈木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这不是一场单纯的侵略战争,而是一个濒临绝境的族群,在寻求一线生机。
他们回到了中央的洞穴。
山用一种混合着手势和简单词汇的方式,向陈木表达了他的困境。
陈木则利用这个机会,开始展示自己的“价值”。
他没有直接说自己能治病。因为他不能保证。但他可以从最基本的地方做起。
他走到那个装着清水的陶罐旁,指了指陶罐,然后又指了指那些生病的人。接着,他做了一个喝水的动作,然后捂着肚子,做出痛苦的表情。
山和老萨满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陈木知道,光靠比划是不够的。他需要一个“教具”。
他指了指洞口的火堆,然后又指了指陶罐。
山似乎领会了他的意思,对岩吩咐了几句。很快,岩就抱着一个装满了水的陶罐,放到了火堆上。
在所有人好奇的注视下,陈木做了一件让他们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在烧水。
对于这些习惯了直接饮用河水和泉水的人来说,这个举动毫无意义,甚至有些滑稽。
陈木没有解释,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水开了,陶罐里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音,冒出了白色的蒸汽.
第三千八百四十章 新的“表演”
陈木用两块兽皮包着手,小心翼翼地把陶罐从火上取下来,放在一旁晾着。
等待水变温的时间里,他又有了新的“表演”。
他看到洞穴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病人换下来的、沾染了污物的兽皮和干草。他指了指那些东西,然后又指了指病人,做了一个不断咳嗽的动作。
接着,他指向营地外很远的地方,做了一个挖掘和掩埋的动作。
他的意思是,这些污物会传播疾病,必须集中处理,远离人群。
老萨满的眼睛亮了。她似乎是第一个领会到陈木意图的人。她拄着拐杖,走到那些污物旁边,用拐杖拨弄了一下,然后凑近闻了闻。随即,她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立刻对山说了一长串话,语气显得有些激动。
山听完,眼神中的惊奇越来越浓.
就在这时,之前那个闯进来的刀疤脸又出现在了洞口。
他没有进来,只是探头探脑地往里看,脸上带着一种嘲讽和不屑的表情,显然是来看陈木的笑话的。在他看来,这个外来人就是在装神弄鬼。
陈木没有理会他。他试了试水的温度,感觉差不多了。
他走到之前那个剧烈咳嗽、被山指过的孩子面前。孩子的母亲正抱着他,一脸警惕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