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竹无法判断真假。
相比之下，远在澹州的范闲，在费介的教导下，武道修行倒是颇为勤勉。
可不管怎样，他们都是小姐的孩子。
他会护着他们。
五竹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
李长生走在前往广信宫的路上。
暮色渐沉，华灯初上。
街道两旁的喧嚣逐渐被晩风取代。
他步履从容，神色淡然。
但敏锐的感知，却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有人在跟着他。
而且，实力不弱。
李长生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方向却在不经意间微微调整。
不再是去往皇宫的方向。
而是转向了城郊。
跟踪者的气息如影随形，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显然极有耐心，也极有自信。
李长生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
有点意思。
夜色渐深。
李长生来到京都郊外一处僻静的树林。
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四周寂静无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
目光平静地望向身后不远处的阴影。
“出来吧。”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林间。
没有回应。
只有夜风依旧。
跟踪者似乎很有耐心，或者说，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李长生并不着急。
他静静地站立着，仿佛在欣赏这寂寥的夜色。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突然。
李长生的身影原地消失。
缩地成寸！
下一瞬，他已经出现在十丈开外，那片最浓重的阴影之后。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衣中的身影，正潜伏在那里。
李长生甚至能看清对方蒙面黑巾下，那双略显惊愕的眼睛。
没有丝毫犹豫。
李长生并指如剑，朝着黑衣人的肩头点去。
动作看似轻描淡写，却蕴含着沛然莫御的力量。
黑衣人反应极快。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近身，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大宗师！
一股磅礴的气劲从他体内涌出，震得周围空气都微微扭曲。
与此同时。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截看似普通的黑色短棍。
那短棍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精准无比地点向李长生的指尖。
嗤！
指尖与棍尖即将相触的陾揪祁（六）九衣（三）VIII鹨y/u*e-已刹那。
黑衣人手腕一抖，短棍诡异地一滑，避开了李长生的指尖，顺势一带。
一股巧劲传来。
李长生顺着力道错开半步。
黑衣人也借此机会，瞬间后退数丈，拉开了距离。
他猛地扭头，看向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李长生。
蒙面黑巾下的目光，锐利如刀。
李长生也平静地看着对方。
目光落在对方手中的那截黑色短棍上。
以及那身熟悉的装扮。
还有那独特的气息。
虽然对方带着面罩，刻意隐藏。
但李长生还是瞬间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缓缓开口。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是你？”
“五竹。”
夜风更冷。
林间的寂静被李长生那两个字打破。
“是你？”
“五竹。”
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黑衣人的耳中。
黑衣人，也就是五竹，身形微微一滞。
蒙面黑巾下的那双眼睛，古井无波，没有任何情绪流露。
但他握着黑色短棍的手，似乎紧了那么一丝。
李长生看着他。
眼前这个身影，与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守护在母亲身边的形象渐渐重合。
很多年了。
自太平别院那场血色之夜后，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五竹也在看着李长生。
他的电子眼中，数据流无声地划过。
扫描。
对比。
目标确认：叶轻眉之子，李长生。
状态：成年。
生命体征：稳定，且蕴含极强能量波动。
与数据库中最后记录的襁褓形态差异巨大。
他的核心程序中，关于“保护叶轻眉之子”的指令在最高优先级运行。
当年，混乱与杀戮之中，他抱着一个婴儿杀出重围，送往澹州。
那是范闲。
而另一个，留在了京都。
任务记录：未能同时确保两名目（王李赵）标安全撤离。
判定：任务部分失败。
核心指令关联情感模块（模拟）：愧疚。
虽然这种情感对一个机器人而言只是数据，但此刻，面对长大的李长生，那冰冷的逻辑链条似乎也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看着李长生，看着这个本该由他带离，却最终留下的孩子，如今安然无恙，甚至强到能轻易发现并逼出自己。
这超出了他的预判。
李长生能感受到五竹目光中的审视。
他并不觉得五竹当年没有带走自己是什么过错。
在那样的绝境下，能保住一个已是极限。
真正的罪魁祸首，始终是御座上那位看似温和，实则冷酷的帝王。
他平静地迎着五竹的目光。
没有怨恨。
没有质问。
只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淡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五竹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