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轻的、像风吹过玻璃瓶口的声音。
【……爸爸……】
【……抱抱……】
【……好黑……】
是清儿的声音！
不是从终端，不是从系统——是从兔子体内！
“发声装置！”小糖尖叫，“老叛把她的声音录进了玩具里！这是生物锚点！这是她的记忆载体！”
小碗一把抓起所有东西，转身就跑：“回地下！快！她还在等！”
林晚站在B-07舱外，双手贴在玻璃上，泪水不停滑落。
清儿的身体在舱内微微抽搐，心跳监测器发出急促的警报。
“不行了……频率对不上……她的意识在溃散……”.
第1215章不让自己哭出声
“还有救！”小碗冲进来，把兔子塞进林晚手里，“放进去！让她听见！”
林晚颤抖着按下外部音频注入按钮。
瞬间——
兔子发出一声极轻的“吱呀”，像是被压到了肚子。
然后，清儿童年的声音，缓缓流淌而出：
【爸爸……糖好吃吗？】
【妈妈……我梦见恐龙了……】
【不要关灯……我怕……】
B-07舱内，清儿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心跳曲线，从紊乱，到缓缓平稳.
林晚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回来了……”小糖喃喃道，“她认得这些声音……她记起来了……”
就在这时——
终端突然亮起。
不是来自地下，也不是来自塔顶。
而是从废墟深处，某个未登记的私密频道。
一行字，缓缓浮现：
【清儿……听见爸爸了吗？】
小碗猛地扑过去：“老叛？！是你？！”
林晚冲到终端前，声音发抖：“……是你吗？老叛？如果你在……求你……告诉我你在哪……”
停顿了几秒。
然后，那行字再次跳动：
【我在……她听得到的地方。】
【别关灯。】
【我陪着她。】
林晚崩溃般跪倒在地，却笑了，笑着哭：“你还是这样……明明自己都快死了，还装得像个超人……”
小糖忽然抬头，望向天花板的裂缝。
仿佛能穿透废墟，看见某个男人，靠着断墙，握着最后的通讯器，满脸是血，却温柔地笑着。
小碗抓起终端，对着虚空大吼：
“老叛！等她醒来！等她能说话！我逼她喊你一百声爸爸！你听见没有？！”
片刻。
微弱的信号闪烁，像心跳。
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够了……”
“她能喊‘妈妈’……就够了……”
【清儿……听见爸爸了吗？】
小碗的拳头狠狠砸在终端上，声音嘶哑：“老叛！你别装神弄鬼！活着就出来！她还没叫你爸爸！你敢死？！”
林晚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那只破耳朵的兔子，眼泪一滴滴落在泛黄的布料上。她没说话，只是把兔子贴在耳边，仿佛那是世界上最贵重的东西。
“听见了……”她忽然喃喃，“她刚才……动了手指……她听见了……”
B-07舱内，清儿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像蝴蝶挣扎着要破茧。生命维持系统不再发出刺耳的警报，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轻柔的波形音——稳定，有力，属于一个真正活着的人。
小糖蹲在控制台前，手指飞快地敲击着残存的系统界面，声音发紧：“信号来源定位失败……不是塔顶，也不是地下主网……老叛用的不是常规通讯，是点对点的生物频段传输——他把自己接进了废墟的神经残网，靠最后一口气吊着意识！”
“他不是人了……”陆旭靠在墙边，嘴角还在渗血，眼神却亮得吓人，“他是数据幽灵，是死都不肯散的执念。”
“那又怎么样！”小碗猛地转身，红着眼，“他还能说话！他还能听！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别想躲着当个无声无息的烂尸体！清儿需要他！听见没有？！她不是一个人醒过来的！她是女儿！是女儿醒过来要找爸爸！”.
第1216章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寂静.
只有B-07舱内那道平稳的呼吸声，在冰冷的空气中轻轻起伏。
突然——
终端屏幕闪烁，字迹缓慢浮现，像是每一个字符都耗尽了力气：
【碗子……别吵。】
【让她睡。】
小碗一怔，随即暴怒：“你叫我别吵？三十年！你让她睡了三十年！现在她刚回来，你又要她睡？！老叛，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林晚却忽然抬手，轻轻按住了小碗的肩膀。
她望着屏幕，声音轻得像梦呓：“让他……说吧。他等这天，比我们谁都久。”
屏幕又亮起：
【晚晚……】
【她的牙……我留着。】
【糖……也留着。】
【我连她梦里说梦话的次数……都记着。】
【我不敢死。】
林晚的眼泪再次涌出，却笑了：“你记着？那你告诉我……她五岁那年，发烧说胡话，喊了我多少声妈妈？”
一秒。
两秒。
信号几乎中断。
然后，那行字，一个字一个字地跳出来：
【七十三次。】
【中间停了四分钟，我以为她走了。】
【我抱着她……哭得比她还大声。】
林晚猛地捂住嘴，肩膀剧烈地颤抖。
小糖咬着唇，低声道：“他……真的全记得……每一个细节……他不是系统，他是父亲。”
小碗缓缓跪了下来，盯着屏幕，声音哑了：“老叛……你要是现在死了……你就是个逃兵。你女儿刚回来，你就要走？你对得起她喊那一声‘妈妈’吗？对得起你藏了三十年的糖吗？”
空气仿佛凝固。
终端沉默了很久。
然后，终于——
【碗子。】
【帮我……一件事。】
“你说！”小碗吼道。
【等她醒来……】
【别让她知道……我躲在这里。】
【别让她知道……爸爸……已经快碎了。】
“放屁！”小碗一拳砸向终端，“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你！你敢躲？你敢让她以为你不要她了？！”
【我不想她怕。】
【我不想她哭。】
【如果她问起我……】
【就说我在修灯。】
【她说过……怕黑。】
林晚猛地抬头，眼泪纵横：“你又要骗她？你又要一个人扛？老叛，我不是让你当超人！我是让你当爸爸！回来！回来见她！哪怕只一眼！只说一句话！”
信号断了。
终端屏幕一片漆黑。
所有人僵在原地。
“不……”小糖whispered，“信号消失了……不是中断……是……彻底断了。”
“他走了？”小碗喃喃。
陆旭靠在墙边，冷笑一声：“走？他还没走。这种人，死都不会让信号彻底断。他只是……藏起来了。”
“什么意思？”小碗猛地转头。
陆旭缓缓抬手，指向天花板的裂缝：“他在等。等她不需要他‘修灯’的那一天。等她能自己点亮整个世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