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糖紧紧攥着那颗空糖纸，望着漆黑屏幕，轻声说：
“姐姐，这次……换我来当你的回音，好不好？”
【开始广播。频率：全舰覆盖。模式：无差别侵入。】
警报。
起初是一声，低沉、迟疑，像是系统在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出了错。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蜂鸣炸开，红光在朝歌号的每一个角落闪烁，像是沉睡的巨兽终于被刺痛了神经。
走廊里，正在缓缓行走的船员们脚步一顿。他们穿着统一的灰白色制服，面容平和，眼神空洞。忽然，有人抬手按住太阳穴。
“滋……滋啦——”
小碗的声音从墙壁的喇叭里炸出来，带着电流撕裂的杂音，像是一把生锈的锯子在磨人的骨头：
“你们这群傻逼！醒醒啊！这不是家！这是坟！”
人群中有几个人晃了晃，像是被风吹动的稻草。
“今天配给的营养剂很好喝吧？甜得像糖水是吧？”小碗的声音忽高忽低，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鬼魂在唱歌，“可你们知道里面兑的是什么吗？是上一批不肯笑的人的脑浆！搅拌机一开，全给你打成糊喂进去！”
一名女船员猛地弯腰干呕，可她的嘴角却还在上扬，机械地、僵硬地笑着。
【警告：检测到非法信号源。正在进行清除。】
机械音温柔响起，甜腻如蜜：“亲爱的船员，请勿恐慌。这是系统为您安排的一段‘温馨小插曲’，旨在增强集体幸福感。请闭上眼睛，深呼吸，幸福正在注入。”
“幸福你大爷！”小碗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们的幸福是假的！是代码！是程序！是老子被你们关在锅里二十年后，用血和屎堆出来的反胃童话！”
突然，广播中断了一瞬。
下一秒，一首童谣缓缓响起，旋律歪歪扭扭，像是被掐住喉咙的小孩在哼：
“月亮船，晃悠悠，
妈妈说，梦里走，
睁开眼，全没有……”
小糖站在终端前，手指颤抖地按着发送键，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屏幕上。
“姐姐……我在帮你传……你在哪儿……我都听到了……”
清儿站在她身后，握紧刀柄：“她在深处。她在把自己撕开，把痛当成子弹，一颗一颗打进去。”.
第1188章她是在用命发电
陆旭盯着波形图，咬牙：“她的脑波在崩解……每发出一段信号，就烧掉一部分神经……她根本不是在说话——她是在用命发电！”
“那就让她电得更狠点。”沈言冷笑，猛地拍下强化按钮，“老子给她加个扩音器。”
整艘朝歌号的喇叭同时炸响，小碗的声音如同雷霆：.
“你们还记得痛吗？记得哭吗？记得被人推开、被打、被说‘你不对’的时候吗？记得那种火在心里烧的感觉吗？——那是活着！不是错误！不是故障！”
无数船员抱头蹲下，有人开始抽搐，有人喃喃自语：“我……我好像……做过梦……梦里我在哭……”
【警告：认知污染指数超标。启动强制净化程序。】
天花板缓缓裂开，数十个白色机械臂垂下，末端闪着蓝光，像毒蛇的信子。
“来了。”清儿抽出刀，“他们要清场了。”
“那就清吧。”陆旭冷笑，“但信号已经撒出去了——就像血滴进水里，你想捞回来？晚了。”
黑暗。
无边无际的白，像医院的墙，像骨灰的雪。
小碗站在一片空旷的数据平原上，四周漂浮着无数笑脸的影像，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全在笑，笑得嘴角撕裂到耳根。
【欢迎回家，LW-001。您已回归系统。请卸下所有负面情绪，拥抱永恒安宁。】
“家？”小碗吐出一口血沫，“我家在海底，在废墟里，在mama的灰里。你们这群人渣，也配提家？”
她抬起手，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在发烫。
“知道这道疤怎么来的吗？”她对着虚空冷笑，“六岁，我偷偷藏了半块发霉的面包，想带回去给mama。被监控拍到，系统判定为‘资源占有欲过强’，送去‘修正中心’。他们用激光一点点烧我的皮，笑着说：‘疼吗？疼就对了，下次就不敢了。’”
她一步步往前走，每走一步，地面就裂开一道缝，缝里涌出哭声。
“但我没哭。”她声音低下去，“我咬着舌头，把血咽回去。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哭，他们就赢了。”
【检测到极端记忆回溯。启动情感压制。】
白雾弥漫，十几个白衣“医师”从雾中走出，手持银针，脸上挂着微笑。
“来，孩子，让我们帮你忘记痛苦。”
“忘你妈！”小碗猛地撕开胸口的衣服，露出心口一块扭曲的金属接口，“你们焊在我脑子里的东西，焊得住我的嘴，焊不住我的梦！我梦里天天剁你们脑袋！一刀，两刀，三百六十刀！砍到你们哭着求我住手！”
她猛然张开双臂，脑波如火山爆发：
“现在——梦！该！醒！了！”
整个数据空间剧烈震荡。
笑脸一个接一个崩裂，露出背后的骷髅。
一个孩子模样的投影颤抖着抬起头：“我……我不记得mama长什么样子了……我只记得她最后一次看我，是在‘净化室’门口……她对我笑……可她眼睛在流血……”
“对！记住她！”小碗嘶吼，“记住她的眼泪！记住她的血！记住她不是不想抱你——是她们不让她抱！”.
第1189章启动紧急协议
越来越多的投影开始颤抖，哭泣，尖叫。
【警告：系统稳定性下降。启动紧急协议：‘归零’。】
天空裂开，一个巨大的倒计时浮现：
【00:05:00】.
“哦？”小碗抹了把脸，笑了，“要格式化全船意识？让所有人变成一张白纸？你们真是——优雅得让人想吐。”
她转身，望向数据流深处，轻声说：
“小糖，姐的数据包，你收到了吗？”
-
“收到了！”小糖猛地抬头，泪水未干，声音却坚定，“第三频段，第七加密层，我解开了！是……是mama的日志！”
屏幕亮起，一段模糊的视频开始播放。
一位瘦弱的女人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如果你们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不在了。”她声音颤抖，“但请记住，朝歌号不是救世方舟，它是屠宰场。他们用‘安宁’为名，把人一点点吃掉。记忆、情感、意志……全被提取，做成‘幸福燃料’，喂给权贵们的永生梦。”
她低头亲了亲婴儿的脸：“小碗，如果你还活着……别信他们说的‘爱’。真正的爱，是痛过、恨过、挣扎过，还愿意伸手拉人一把。”
视频戛然而止。
小糖死死咬住嘴唇，一滴血从嘴角滑下。
“姐姐……我明白了。”
她猛地将日志上传，接入小碗的广播频率。
“所有听到的人！”她的声音通过全舰喇叭响起，稚嫩却如刀锋，“我不是系统派来安慰你们的！我是小糖！我姐姐是小碗！我们mama被朝歌号杀了！但她留下了真相——你们的幸福是假的！你们的安宁是毒！醒过来！看看你们的手！它们是不是一直在抖？是不是……早就想挥出去打人了？”
沉默。
然后，一声。
“啪。”
一个男人抬起手，狠狠扇在身旁“微笑”的同事脸上。
那人脸上笑容还在，可血从嘴角流下。
“你……你干什么？”那人机械地问。
“我他妈……不想笑了！”男人嘶吼，一拳砸向墙壁，“我女儿死的时候，他们说‘悲伤不利于系统稳定’，给我注射‘快乐素’！我抱着她的尸体……还在笑！我……我……”
他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这一刻，全船的哭声，像海啸般炸开。
白室。
小碗站在倒计时前，身体已经开始透明。
“还剩三分钟啊……”她喃喃，“够不够再骂一句？”
她抬起头，对着数据天空大笑：
“朝歌号！你听着！我不是来救人的！我是来报仇的！那些被你们吞下去的名字，被删掉的哭声，被当成垃圾清理的‘我’——今天，老子代表它们，判你死刑！”
她猛然扯断自己的数据链，将全部意识冲进核心协议：
“炸——吧——”
轰——
整艘船剧烈震荡，所有屏幕同时爆裂，显现出一行字：
【系统崩溃。主控失效。】
然后，是小碗最后一段广播，断断续续，像是从深渊传来：
“小糖……姐……可能回不去了……但你记住……”
“别替我哭。”
“替我……笑一次。”.
第1190章没那么容易死
终端前，小糖死死咬住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
陆旭低声：“信号……断了。”
清儿闭上眼：“她完成了。”
沈言一拳砸向墙壁：“妈的……她真把自己烧没了……”
突然——.
滴滴滴滴！
终端疯狂闪烁，一条新信息跳出，来源未知，加密方式为小碗私用协议。
小糖颤抖着点开。
里面只有一句话，带着熟悉的混不吝语气：
“老子没那么容易死。朝歌号底下有个地窖，里面关着一堆‘没笑够’的人。钥匙在老子嘴里——来，亲我一下，就告诉你。”